江漓漓作為挑起事端的人，反而沒有壓力。

  她已經不是十幾年前那個無力的小女孩了，如今的她，有力量和葉守恆對抗。

  葉守恆也沒有客氣。

  他用平淡溫和的目光看著江漓漓，語氣卻格外尖銳，“跟你和嘉衍比起來，我和敏敏，確實很讓爺爺放心。”

  “……”

  江漓漓沒有反駁。

  有一段時間，爺爺的確很擔心她和葉嘉衍，甚至覺得撮合他們，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錯誤。

  但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

  “爺爺年紀大了。”葉守恆以為自己戳到了江漓漓的痛處，接著說，“你和嘉衍，是不是不應該讓爺爺操心了？”

  “我同意你的話。”江漓漓頓了頓，聲音變得清冷，“不過，對我說這種話，只能說明你已經很久沒有去看過爺爺了。”

  她和葉嘉衍早就不是以前的狀態、爺爺也早就不再為他們擔心了。

  再說了，哪怕她和葉嘉衍感情不好，他們也會很默契地讓爺爺放心。

  葉守恆想站在道德高地上指責他們？
  沒門兒！
  就在這個時候，第一道菜端上來了，沈羨寧趁機轉移話題，招呼大家吃菜。

  他不知道葉嘉衍和葉守恆的關系這麽惡劣，更不知道江漓漓這麽剛。

  如果事先知道這一切……他寧願餓死也不出來吃飯！

  莊雅妍就像感覺不到劍拔弩張的氣氛，自顧自地給每一個人盛湯。

  把湯遞給江漓漓的時候，她深深看了江漓漓一眼。

  或許，一直以來，她都嚴重低估江漓漓了。

  這個看似軟弱的女孩子身上，隱藏著一股剛強的力量，她以前竟然沒有發現。

  不知道孫敏敏看見這樣的江漓漓，會不會跟她一樣覺得驚喜？
  想著，莊雅妍抬頭，往門口的方向看去——

  換了一身衣服，但依然戴著帽子和墨鏡的孫敏敏，走了進來。

  孫敏敏和莊雅妍，好像已經達成了某種默契——孫敏敏一進來，就對上莊雅妍的目光。

  她衝著莊雅妍點點頭，算是對她表示感謝。

  如果不是莊雅妍發短信給她，她都不知道葉守恆在這裡跟別人吃飯。

  莊雅妍笑了笑，為了避免被江漓漓發現，很快垂下目光，瞥向江漓漓。

  江漓漓反擊起葉守恆來，淡定且底氣十足。

  不過，如果不是因為葉嘉衍，她哪來這麽足的底氣？

  在孫敏敏看來，江漓漓這不是底氣，而是和葉守恆談笑風生。

  她之所以產生這種錯覺，是因為葉守恆看江漓漓的眼神。

  葉守恆剛剛認識她、還沒有得到她的時候，也用這種眼神看過她。

  後來，在一起的時間長了，葉守恆看她的眼神就變了，變得平淡，最後是冷漠。

  而現在，他看江漓漓的眼神，有火！
  那是一種想得到的火。

  “就算你和葉經理的婚姻出現了什麽干擾因素，那也不是我。”

  莊雅妍的話，突然浮上孫敏敏的腦海，同時，“干擾因素”四個字，直接和江漓漓的形象連接上了。

  江漓漓就是莊雅妍說的“干擾因素”！
  這個江漓漓哪裡好，居然迷倒了葉家所有的年輕一代？
  叛逆不羈的葉守炫從來不叫她嫂子，卻一口一個嫂子地稱呼江漓漓！
  孫敏敏再不甘心，也是害怕被發現的，去了洗手間。

  莊雅妍跟著起身，在洗手間的盥洗台前，看見了氣得滿眼都是怒火的孫敏敏。

  孫敏敏從鏡子裡發現了莊雅妍，直接問：“你怎麽知道的？”她問的是葉守恆和江漓漓的事。

  “看出來的。”莊雅妍過來洗了把手，“一個男人想得到一個女人時，就算他不說，他的行為舉止和眼神，也會出賣他。”

  “……”孫敏敏的手握成拳頭，“這麽說，真的是江漓漓？”

  莊雅妍知道，孫敏敏一定看出什麽了，她需要做的只是推波助瀾。

  她笑了笑，往孫敏敏的情緒上添了一把火，“孫小姐，不相信別人的話，也要相信自己的眼睛啊。如果別人說的，跟你看到的正好一樣，那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孫敏敏承認自己有些狼狽，但莊雅妍憑什麽這麽跟她說話？
  她一掌拍到盥洗台上，“你直接說‘是’，不就行了嗎？裝什麽高深莫測？”

  “……”莊雅妍沒有說話。

  孫敏敏意識到什麽，突然笑了，“你不喜歡江漓漓？”

  莊雅妍收回手，目光倏地冷下去，“孫小姐，搞清楚你的敵人是誰就好。”說完，她準備離開。

  孫敏敏對莊雅妍也不客氣，打量了她一圈，“我一開始真是急得沒有理智了，怎麽會懷疑到你頭上呢？”

  “……”莊雅妍停下腳步，看著孫敏敏。

  “你長的是還不錯，但不足以吸引守恆！”孫敏敏撂下鄙夷，端著高傲的姿態離開了洗手間。

  莊雅妍瞪著孫敏敏的背影，露出一個諷刺而又狠辣的笑容，過了好一會兒才餐廳。

  江漓漓和葉守恆明諷暗刺對方，餐廳簡直變成了人間修羅場。

  沈羨寧一點胃口都沒有了，難受的同時，又覺得很詭異。

  江漓漓句句誅心，葉守恆卻沒有速戰速決的意思，他似乎很享受和江漓漓拉鋸戰的過程。

  這都不能說是惡趣味，而是……讓人不適！
  沈羨寧給江漓漓發了條消息，“我們撤？”

  江漓漓回復了一個“嗯”，莊雅妍正好回來了。

  他們找了個還有工作的借口提前離開，莊雅妍沒有挽留。

  冬天天黑得很早，夜色已經灑滿C市的大地，路邊的燈光在暮冬昏沉的夜色中，泛著寒意。

  等車的時候，沈羨寧說：“今天的事情，我就當沒有發生過，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謝謝。”江漓漓笑了笑，“不過，熟悉葉家的人都知道，葉嘉衍和葉守恆是競爭者。他們關系不好，也是公開的事實。”

  “我有聽說過，但從剛才的情況看，你們家葉總和葉守恆的關系，似乎比我想象中還要惡劣。”沈羨寧看了江漓漓一眼，“漓漓，我覺得你不適合卷入這樣的爭鬥。”

  江漓漓雙手插進外套的口袋裡，“你覺得我鬥不過？”

  沈羨寧搖搖頭，“我覺得你不應該經歷這種事。”

  江漓漓沒有反駁沈羨寧的話，也沒有問為什麽，只是說：“我願意陪著我們家葉總一起經歷！”

  沈羨寧愣了一下，隨後笑了，感慨道：“愛情的力量真恐怖啊！”

  回到酒店，江漓漓先反鎖好房門，才給林綻顏發消息，說她已經回到酒店了。

  “剛才怎麽了？”林綻顏說，“我想來想去，覺得你提防的可能是莊雅妍？”

  江漓漓否認了，說：“是葉守恆。”

  林綻顏懷疑自己的眼睛，“他不是葉嘉衍的表哥嗎？”

  “他從來都不想要葉嘉衍這個表弟。”江漓漓沉吟了片刻，又說，“但是，他想要葉嘉衍的一切。”

  “……懂了！”林綻顏恍然大悟，“如果我們是在拍電影，葉守恆就是反派！”

  江漓漓想到什麽，轉移了話題：“不了葉守恆了，你今天拍攝怎麽樣？”

  “很順利。”林綻顏說，“我快殺青了。”

  “殺青了你是不是就要回S市？”江漓漓發了一個遺憾的表情，“這樣的話，你就不能經常見到子琛了，對吧？”

  “……為什麽這麽說？”

  林綻顏不敢告訴江漓漓，回到S市後，她只會更頻繁地見到宋子琛。

  見不了面這種事……宋子琛是絕不可能讓它發生的。

  “我聽嘉衍說，這段時間，子琛經常去你們劇組看陳導啊。你們在劇組，經常偶遇吧？”江漓漓自顧自地說，“這麽看來，你是真的不喜歡他。”

  “為、為什麽又這麽說？”林綻顏差點結巴了。

  “你們都那麽經常偶遇了，你對他還是沒有感覺。”江漓漓信誓旦旦地說，“所以我斷定——你不喜歡他”

  林綻顏：“……”

  “還有啊——”江漓漓根本不給林綻顏說話的機會，一步步堵死林綻顏的後路，“我早上跟你說，子琛喜歡你，你竟然都沒有什麽反應，這已經很能夠說明問題了！所以，我決定不嗑你們的CP了！”

  “……”

  林綻顏如遭雷擊，瞪大一雙漂亮的眼睛。

  她聽見自己的內心有一道聲音在呐喊——不，請你繼續啊！求求你了！
  江漓漓演戲上癮了，繼續道：“而且我仔細想了想，子琛不適合你。你內涵他的微博，到現在都還沒刪呢。你們要是在一起了……你想想觀眾會怎麽嘲笑你們！”

  “漓漓……”

  江漓漓一頓輸出，林綻顏被打擊得渾身無力，聲音接近於虛弱。

  江漓漓的話，每一句都踩在她的死穴上，對她的殺傷力太大了。

  她現在懺悔、道歉她當初不該瞞著江漓漓，還來得及嗎？
  江漓漓用行動告訴林綻顏，已經來不及了——

  有人按她的門鈴，她單純地以為是沈羨寧，說：“有人來找我，不跟你聊了。”

  “你別開門，先看看是誰！”

  “哦！”

  江漓漓順著林綻顏的話，從貓眼裡往外看，看到了最出乎她意料的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