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羨寧出去接電話，辦公室變成了沒有硝煙的戰場。

  江漓漓面露詫異，問莊雅妍，“新崗位很難適應嗎？”

  莊雅妍剛才的語氣不對勁——太尖銳了——江漓漓當然聽得出來。

  她佯裝沒有察覺，只是想看看，莊雅妍手裡那根針，能不能扎到她心裡。

  “很難。”莊雅妍回答道，“你也知道，這麽多年，我一直在葉總身邊。我們一起工作了那麽多年、一起經歷了那麽多事……我已經習慣每天來到公司，就先去他的辦公室了。現在我有了自己的辦公室，反而不習慣。”

  那根針，已經懸在江漓漓的心口了。

  如果她不知道當初溺水的真相，這根針就可以成功扎進她心裡。

  可惜，她知道，而且她已經不是以前的江漓漓了。

  “雅妍，”江漓漓維持著笑容，聲音裡卻沒有過多的感情，“你調職的事，是嘉衍的決定。”她知道，莊雅妍懷疑這件事是她攛掇的。

  “……”

  莊雅妍沒有說話，似乎是在考慮江漓漓的話有幾分可信。

  不等她開口，江漓漓就接著說：“另外，我不喜歡你剛才說的話。”

  “……”

  莊雅妍看了看江漓漓，不至於很意外，但難免有些錯愕。

  江漓漓說這話的時候，並不顯得鋒芒凌厲，也沒有明顯的攻擊傾向，卻讓她的心微微一震。

  這種不動聲色的力量，才是最可怕的。

  “按照你的說法，你和嘉衍其實是戰友關系。”江漓漓笑了笑，繼續道，“哪有戰友會永遠在一起作戰的？”

  莊雅妍無從反駁，勉強牽了牽唇角，“漓漓，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江漓漓臉上的笑容慢慢地無影無蹤，“我只是提醒你注意言辭。”

  莊雅妍想把手握成拳頭，但這樣太明顯了。

  她握到一半又松開，笑了笑，“我理解你的意思。”

  “你以後到公司的第一件事，不再是進嘉衍的辦公室了。”江漓漓的目光始終沒有從莊雅妍臉上移開，“不適應，你也要習慣。”

  “嗯。”莊雅妍抿了抿唇，“這個是要的。”

  就在這時，沈羨寧推開門回來，說：“唐律剛給我打電話，讓我們盡快忙完這邊的事情，回律所後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江漓漓已經恢復了平時坦然自若的狀態，點點頭，“知道了。”

  莊雅妍變臉的功夫絲毫不輸給江漓漓，說：“你們忙，我先出去了。有什麽需要，隨時聯系我。”

  江漓漓剛坐下就收到葉嘉衍的消息，問她是不是來公司了。

  她回復道：“來了。在你的下下下下面一層。”

  “好好工作。”葉嘉衍說，“有獎勵。”

  江漓漓傻笑起來，沈羨寧斜睨了她一眼，她忙埋頭工作。

  過了一會兒，她悄悄抬起頭，看了看門口的方向——

  葉嘉衍說的獎勵，會是什麽呢？

  當著公司這麽多人的面，葉嘉衍當然不能明目張膽地給江漓漓什麽特殊獎勵，只是讓周揚聲送來了下午茶。

  都是甜的，飲料也是。

  沈羨寧吃蛋糕和甜點，但他不喝甜的飲料，隻喝咖啡。

  他不由得抱怨，說：“葉總怎麽也不問問我們想喝什麽再讓人送啊？”

  江漓漓喝飲料的動作一頓，看了看沈羨寧——

  沈羨寧看著江漓漓享受的樣子，恍然大悟，長歎了一口氣，“我懂了，我喜歡喝什麽根本不重要，我就是一個順帶的！”

  “好了，不要難過。”江漓漓說，“我現在就告訴葉總——你喜歡喝咖啡。”

  “別別。”沈羨寧一臉驚恐，擺手道，“我還想混呢！”

  兩人就這樣靠著玩笑調節工作的疲憊，忙到下午四點，終於迎來勝利的曙光。

  最後，有一份文件需要葉嘉衍簽字，必須拿上去給他，只是沈羨寧和江漓漓誰去的問題。

  沈羨寧工作時挺拔的身姿，突然癱了，像被人抽走了骨頭一樣歪在辦公椅上，說：“漓漓，我覺得還是你去比較好！”

  去葉嘉衍的辦公室……對江漓漓來說是一件很不安全的事情！

  她沒有接受沈羨寧的提議，伸出手，說：“我們猜拳？”

  沈羨寧眼睛一閉、頭一歪，直接不理江漓漓了。

  江漓漓沒辦法，隻好自己跑這一趟。

  她對葉嘉衍的辦公室已經很熟悉了，出了員工電梯，直接走過去。

  莊雅妍的位置，換了一個年輕女孩。

  不過，這個女孩不太對勁——

  其他人都在忙，她卻在照鏡子。

  其他人的辦公桌上，放著各種文件、貼著各種顏色的標簽、筆筒裡的東西歪七扭八……這個女孩的桌子上卻放著一個限量版的包包、面前擺著昂貴的化妝品。

  這個女孩子……是來頂替莊雅妍的工作的？

  葉嘉衍用人，什麽時候這麽沒有要求了？

  從女孩的桌子前走過時，江漓漓瞥見工牌上的名字：夏白薇。

  有點耳熟。

  夏白薇合上鏡子，恰巧看見江漓漓，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叫住她：“哎哎，你站住！你往哪兒走呢？”

  “我是唐律師的助理律師，這份文件需要葉總簽名。”江漓漓說，“我剛剛打過電話了。”

  她太漂亮了！
  夏白薇站起來，直接伸出手，“文件給我吧！我幫你拿進去，你在這兒等著。”

  “夏小姐，”江漓漓說，“這份文件——必須由我親手交給葉總。”

  “不是必須，只是你想親手交給我們葉總吧？”夏白薇嗤之以鼻地看著江漓漓，“不要以為別人琢磨不透你那點心思。”

  江漓漓還要趕回律所，否則，她真想教一教這個夏白薇怎麽當葉嘉衍的秘書。

  她沒有和夏白薇浪費口舌，直接給周揚聲發了條消息。

  周揚聲在葉嘉衍的辦公室，一收到消息立馬出來了，說：“江律師，葉總讓你進去。”

  江漓漓點點頭，看都不看夏白薇一眼，直接走進葉嘉衍的辦公室。

  她隱隱約約聽見夏白薇叫道：“周助理，你確定是葉總讓她進去的嗎？你怎麽能讓葉總和這個女的單獨呆在一起？”

  江漓漓默默想，她和葉嘉衍單獨呆在一起，的確有問題。

  她會很危險！
  周揚聲應付起夏白薇，也是遊刃有余的，問道：“江律師有問題嗎？你是不是覺得江律師太漂亮了？”

  夏白薇：“……”

  這個時候，江漓漓已經走到了葉嘉衍的辦公桌前，叫了他一聲：“葉總？”

  葉嘉衍抬了抬眸，“只有我們兩個，還需要公事公辦？”

  “因為我就是來辦公事的。”江漓漓打開文件遞給葉嘉衍，“麻煩，簽個名。”

  葉嘉衍簽好文件遞回給江漓漓，看著她——

  她的笑容不大對勁，語氣也怪怪的，肯定有什麽事。

  江漓漓收好文件，說：“好了，我們現在來說說私事。”

  葉嘉衍往後一靠，一改剛才簽文件的嚴肅，“你還叫我‘葉總’的話，我會以為我們還在談公事。”

  江漓漓都懶得拆穿葉嘉衍的招數了，笑了笑，從善如流地叫了聲：“老公~”

  葉嘉衍露出一個滿意的表情。

  不等葉嘉衍的唇角完全上揚，江漓漓冷不防問：“外面那位叫夏白薇的——秘書？是怎麽回事？”

  “她爸爸是夏氏地產的董事長，前段時間幫了我一個忙。”葉嘉衍說，“夏董聽說雅妍調職了，要把女兒送到我這兒來學習，我不好拒絕。”

  “那夏董……”

  葉嘉衍知道江漓漓想問什麽，直接說：“他知道我結婚了，夏白薇不知道。”

  “你要怎麽辦？”江漓漓說，“我剛才都看到了，工作上……她好像什麽都幫不了你。”

  “她只是坐在雅妍的位置上，雅妍的工作早就有人接手了。”葉嘉衍淡淡的說，“我會給她一個犯錯的機會，找個借口把她調走。”

  給個犯錯的機會？
  這個思路……很葉嘉衍！
  一時間，江漓漓竟然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生氣了。

  葉嘉衍接著說：“我知道，夏白薇來上班第一天，我就應該告訴你。但是，你這幾天很忙。”

  “好了。”江漓漓說，“其實，我一點危機感都沒有。”

  葉嘉衍挑了挑眉，“嗯？”

  “夏白薇太好解決了，我幫你解決她。”江漓漓仔細一想，又換了一個說法，“準確地說，應該是我找人幫你解決她。我保證，絕對不會傷害夏董事長他老人家的尊嚴。”

  葉嘉衍沒有理由不同意，甚至有些期待。

  江漓漓把文件放到身後，說：“葉總，我走了。”走了兩步，她又突然回過頭，跑到辦公桌後親了親葉嘉衍，看著留在他唇上的淺淺的口紅顏色，她笑了笑，直接溜了。

  葉嘉衍摸了摸自己的唇，看見手指上沾到的口紅，明白過來江漓漓打的是什麽主意，笑了笑才抽了張紙巾擦掉。

  江漓漓又一次經過夏白薇的辦公桌，又一次目不斜視地走過去。

  夏白薇實在無法忍受這樣的無視，或者說她無法對江漓漓的美貌視若無睹，倏地站起來，肅然道：“江律師，麻煩你，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