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漓漓愣了一下。

  不是因為葉嘉衍的話有多麽出乎她的意料，而是因為葉嘉衍看起來……

  太一本正經了！

  她默默系好安全帶，努力憋著不讓自己笑出來。

  可惜，葉嘉衍太了解她了。

  “笑什麽？”

  葉嘉衍一開口就命中江漓漓此刻的弱點，江漓漓瞬間破功，“噗哧”一聲笑出來，說：“金瑜很緊張，讓我跟她一起去見揚聲。我當然不能答應啊，就隨便找了個借口，說我們有約會。”頓了頓，她好奇地問，“不過，你怎麽知道的？”

  臨下班前的一幕，浮上葉嘉衍的腦海。

  他迎上江漓漓的目光，複述了一下那一幕，說：“揚聲下班走之前，祝我約會愉快。”他當時甚至不知道自己有約會。

  江漓漓心裡“咯噔”了一聲，“那……你有什麽反應？”萬一葉嘉衍沒反應過來，那他在下屬面前，不是很丟臉？

  “……”葉嘉衍沒有說話。

  江漓漓心裡的忐忑愈發嚴重了，但她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對勁——

  葉嘉衍誒！！！

  他怎麽可能在下屬面前丟面子？再說了，這麽小的事情，他怎麽可能反應不過來？
  就算比天上下紅雨還要稀奇的事情真的發生了——他真的反應不過來——後續也只有一種可能——

  “我大膽預測一下！”江漓漓學著葉嘉衍剛才一本正經的樣子，很有自信地說，“你雖然沒有反應過來，但你也什麽都沒有說。至於揚聲呢——因為你的氣場，他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對勁，就下班跟金瑜約會去了！我說的對吧？”

  葉嘉衍挑了挑眉，沒有否認江漓漓的猜測。

  江漓漓暗地裡松了口氣。

  她不知道的是，好戲還在後頭。

  “可是，”葉嘉衍似笑而非地說，“現在我反應過來了。”

  “……”

  不說話的人，變成了江漓漓。

  她摸不準葉嘉衍接下來要說什麽，不敢開口，只能靜觀其變。

  葉嘉衍維持著那抹讓人難以琢磨的笑意，問:“你覺得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江漓漓別無選擇，咽了咽喉嚨，說：“我們……約會吧！”

  葉嘉衍勾了勾唇角，“你難得提出這種要求，我當然應該滿足你。”

  江漓漓原先並沒有、但現在——她的確有一種坑了自己的感覺！

  為了不把自己坑得更慘，她果斷說：“今晚去哪兒、做什麽，都由你說了算！”

  葉嘉衍一邊遊刃有余地掌控著方向盤，一邊問：“你確定？”

  “確定！”江漓漓的果斷不輸剛才，“約會雖然是我‘提’出來的，但怎麽‘約’，你說了算！”

  “好。”葉嘉衍話鋒一轉，“你先告訴我，你上次在公司跟夏白薇說了什麽？”

  “……”江漓漓一臉驚奇，“連你都知道這個？”

  葉嘉衍皺了皺眉，“什麽意思？”

  “……我不是暗諷你孤陋寡聞啊！”江漓漓的驚奇，如數化成了納悶，“但是，你對這種奇聞軼事和八卦……也有興趣嗎？”

  “我本來沒有興趣，但這件事在公司傳得沸沸揚揚，我怎麽可能不知道？”葉嘉衍追問，“所以，你跟夏白薇說了什麽？”

  “……”

  江漓漓頭巨疼。

  一個是因為轉移葉嘉衍的注意力太難了。另一個是因為，她激怒夏白薇的事情，被葉氏的人當做飯後雜談，倒是沒什麽，但如果鬧到連葉嘉衍都知道的地步，她很有可能會因此“出圈”，萬一事情徹底傳開了，她成了夏家打擊報復的目標……

  她怎麽招架得住？！
  葉嘉衍知道江漓漓在擔心什麽，說：“公司的人不給你面子，也會給夏白薇面子。”

  江漓漓瞬間被點醒了——

  對哦！

  夏白薇好歹是夏家千金，這麽丟夏家千金臉的事情，葉氏的人怎麽會那麽沒有眼力見地往外傳？

  她暫時安全了！

  “我可以告訴你我跟夏白薇說了什麽——”江漓漓故作神秘地強調道，“不過，只能告訴你一個人！”

  葉嘉衍猜到了某種可能，但沒有打斷江漓漓，“嗯”了聲，示意她繼續說。

  江漓漓的聲音小下去，“她問我在辦公室裡幹什麽，我就說也沒什麽，不過就是親了你一下……”

  所以，夏白薇才會被刺激出那麽大的反應，而且這次一見她就把防備拉滿，防止她再親葉嘉衍一次。

  事實上，她還真的親了！

  如果夏白薇知道了，這次她可能不止是尖叫那麽簡單……

  她的答案，雖然跟葉嘉衍想到的差不多，但還是很出乎葉嘉衍的意料。

  葉嘉衍少見地沒有控制住自己的反應，笑了一聲，看了看江漓漓。

  江漓漓正好對上他的目光，微微一愣——

  她沒有看錯的話，葉嘉衍的目光裡，有一種溫柔的寵溺。而且，他看起來好像還有點欣慰？

  她得罪了夏家千金哇！他為什麽是這種反應？

  “你……”江漓漓知道自己的問題冒著傻氣，但還是問，“一點都不生氣嗎？”

  “我很高興。”葉嘉衍看著江漓漓，一字一句地叮囑道，“記住了，以後碰到夏白薇這樣的人，就要這樣對付。”

  江漓漓愣了愣，答應下來，“好！”

  如果早知道夏白薇這樣的人該怎麽對付，莊雅妍就沒有機會對她下手。

  不過，現在明白過來也不遲。

  因為現在，她有葉嘉衍的支持了啊！
  葉嘉衍的心情，比江漓漓想象中還要好，唇角的一抹笑意遲遲沒有消失。

  他剛才猜到的可能是，江漓漓跟夏白薇說了實話——他們已經結婚了。

  只有這個事實，才能把夏白薇刺激成那個樣子。

  但實際上，江漓漓比他以為的更聰明。

  她跟夏白薇說的是事實，但著力點非常刁鑽——既狠狠打擊和反擊了夏白薇，又沒有泄露她想保護的秘密。

  如果可以，他希望江漓漓以後都這樣保護自己。

  他需要江漓漓學會這樣完美地保護自己。

  只有這樣，那些藏在暗處想要傷害她的人，那些戴著面具讓她放松戒備的人……才沒有辦法傷害她。

  江漓漓越看葉嘉衍的表情，越覺得奇怪——

  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有一種感覺：此時此刻的葉嘉衍，更像一個倍感欣慰的老父親。

  她忍不住說：“這又不是什麽重大成就，你為什麽這麽高興？”

  葉嘉衍的笑意沒有絲毫變化，說：“覺得你長大了。”

  “……”

  江漓漓哭笑不得。

  她沒有感覺錯，此刻的葉嘉衍果然是老父親！
  “到了。”葉嘉衍把車停在路邊，示意江漓漓，“下車。”

  “我們……”

  江漓漓沒有看前面，下意識地問他們要去哪兒，但隻來得及說了兩個字，聲音就戛然而止。

  她和葉嘉衍在她家門口。

  家裡的阿姨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在門口等著了，一眼認出葉嘉衍的車，一邊往屋內跑一邊喊道：“回來了回來了！江教授，秦老師，他們回來了！”

  江漓漓不用想也知道，阿姨口中的“他們”，指的就是她和葉嘉衍。

  這就說明，她爸爸媽媽知道——連家裡的阿姨也知道——她和葉嘉衍要回家，唯獨她被蒙在鼓裡。

  她要笑不笑地看向葉嘉衍，“說好的約會呢？”

  “你不是說統統由我決定？”葉嘉衍一句話就把江漓漓反擊在地。

  “……好吧！”

  江漓漓的確不能挑剔出什麽毛病來。

  今天晚上，不管葉嘉衍是安排一頓珍貴食材做成的大餐，還是帶她到某個常人難以到達的地方、欣賞一般人無法欣賞的景色，都不如帶她回家。

  尤其是在C市經歷了那麽糟糕的事情後，她更需要回一趟家。

  葉嘉衍固然能給她安慰，也能給她力量，可是，對她來說，最能治愈她的，永遠是父母。

  秦婉遲遲不見葉嘉衍和江漓漓進門，乾脆出來了，催促道：“漓漓，嘉衍，你們還在車上幹什麽？”

  “我先下去了！”江漓漓推開車門，一下車就直奔向秦婉，“媽媽！”

  “你們終於回到了。”秦婉摸摸女兒的頭，“我和你爸爸都等了一個下午了。”

  “嘉衍都沒說要帶我回家。”江漓漓緊緊抱著母親，“媽媽……”

  知女莫若母，秦婉已經知道江漓漓最後那一聲代表著什麽了，說：“沒事了，不要害怕。”

  江漓漓倏地反應過來，抬起頭問：“誰告訴您的？”連葉氏和盛唐內部的人都不知道具體是怎麽回事，她媽媽是怎麽知道的？
  “早上嘉衍打電話問你爸爸一些事情，才告訴我們的。”秦婉的眼神裡透著心疼，“我和你爸爸本來想去看你的，嘉衍跟我們說晚上帶你回家，我們就在家等你了。”

  江漓漓本來不覺得有什麽，而且事情已經過去，也得到了完美的解決。

  可是，這樣面對著母親，聽說父母在家等了她一天，她的眼眶還是紅了一下。

  “沒事了沒事了。”秦婉安慰道，“你反擊得很好，很漂亮！我和你爸爸都很驚訝，你居然這麽……”

  “媽媽……”江漓漓打斷了母親的話，“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