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走了。

  家裡只剩下葉守炫和陳雪莉。

  一瞬間，他們好像回到了今天早上。

  城市是安靜的，這個家也是寂靜的。

  但是，疲憊的身體、愉悅的心情，無一不在提醒他們，一切都跟今天早上不同了。

  他們在很多人的見證下，認定了彼此。

  哪怕沒有領證，也沒有舉行婚禮，但在朋友的眼裡，他們已經和夫妻沒有差別了。

  陳雪莉坐到葉守炫腿上，抱著他。

  他的身上，有很好聞的香水味，是她非常熟悉的男香。

  她整個人放松下來，“好累啊。”

  葉守炫也抱住陳雪莉，“結束了。”

  “我們休息一會兒，再進去看看？”陳雪莉知道，不管多累，他們都不能直接離開。

  今晚的訂婚儀式，既是他們的開始，也是葉守炫和過去結束。

  她要讓他好好道別。

  “好。”

  葉守炫仰起頭，看著夜空。

  市中心太亮了，看不見星星，夜空只有一片漆黑的深沉。

  不過，他也不是很失望。

  陳雪莉知道葉守炫在想什麽，說：“阿姨一定看見了。她在天上，一定看見我們今晚有多幸福了。”

  葉守炫也是這麽想的。

  他抱緊陳雪莉，讓她深深地把頭埋進他懷裡。

  兩個人就這麽互相依靠著休息了一會兒，然後陳雪莉說：“我們進去吧。”

  屋內已經恢復原樣了，就連今天裝飾了滿滿一屋的鮮花，也一枝不剩，全都被撤走了。

  這也是葉守炫要求的。

  今天他們走後，要到年底，才會有人來大掃除了。任何會變質的東西，都不能留在這裡。

  “你上去看看？”陳雪莉說，“我把禮物搬到車上。”

  “好。”

  葉守炫緩步上樓，直接去了母親的房間。

  幾個小時前，葉晉康也在這裡待過。

  他不知道葉晉康當時是什麽心情，只知道他現在覺得很安定。

  他看著母親的遺像，笑了笑。

  媽媽，我找到人生的另一半了。

  她是個很好的姑娘，我會珍惜她，她也會好好經營我們的生活。

  我會有一個完整的家，過著你希望我過的那種生活，您再也不用擔心我了。

  媽媽，再見。

  ……

  葉守炫下樓，陳雪莉正好在搬最後一批禮物，是幾個比較大件的東西。

  他過去把東西都接過來，語氣輕快地說：“回家。”

  陳雪莉知道，他已經完成最後的告別了，笑了笑，“好。”

  忙了一天，晚上又進行了一個儀式，本來兩人都已經筋疲力盡了，但是回到家洗了個澡，他們又精神了。

  訂婚的喜悅，還沒從他們的腦海中褪去。

  只要稍微一想這個事情，他們就會重新興奮起來。

  陳雪莉摩拳擦掌，“反正睡不著，我們來拆禮物吧？我還沒有一次性拆過這麽多禮物，會不會很爽？”

  “拆了就知道了。”

  葉守炫坐下來，準備配合陳雪莉。

  陳雪莉拆開一份又一份禮物，發現收到的東西都是一對一對的。

  情侶對戒、情侶手表之類的。

  就數葉晉康的禮物最特殊——隻屬於她，完完全全沒有葉守炫的份。

  這絕對是親爹才能做得出來的事情。

  末了，她安慰葉守炫說：“別難過。我的就是你的。”

  葉守炫知道葉晉康為什麽這麽做。

  他不單單是為了給陳雪莉一份底氣。

  不過今天這麽開心，不適合聊這個話題。

  葉守炫只是笑了笑，“你把手表之類的東西，拿到衣帽間放好。杯子什麽的，放到餐具櫃裡。我整理一下包裝盒，讓物業的人上來拿走。”

  “……好。”

  葉守炫沒有接話，陳雪莉雖然覺得奇怪，但也沒有細想，而是按照葉守炫說的去做。

  歸置好所有東西，已經是凌晨兩點了，兩人終於有了些許困意。

  “好了。”葉守炫抱著陳雪莉躺下，“睡覺。”

  陳雪莉很困了，但又不太想睡。

  葉守炫說：“我現在也是這種感覺。”

  “咦？”陳雪莉很疑惑，“你說這是為什麽？”

  “有沒有一種可能——因為我們今天太幸福了？”葉守炫說，“我們是不是害怕，一閉上眼睛，幸福就會溜走，再也回不來了？”

  哎，就是這種感覺！

  葉守炫每個字，都戳中了陳雪莉的心臟，她一臉驚豔地看著葉守炫，瘋狂點頭。

  “傻瓜。”葉守炫抱緊陳雪莉，“不會的。”

  陳雪莉半信半疑，“真的嗎？”

  “今天只是幸福的開始。”葉守炫說，“我們應該這樣想——接下來的每天，我們都可以這麽幸福。”

  這麽想，陳雪莉一顆心瞬間安穩踏實了許多，只剩下一種沉澱下來的幸福感。

  擁有穩穩的幸福。

  她終於知道這是一種什麽感覺了。

  嗯，不能讓今天就這麽結束……

  葉守炫沒有聽見陳雪莉的回應，以為她睡著了，剛閉上眼睛，就感覺懷裡的人像蟲子一樣蠕動了一下。

  然後，他的唇角貼上來兩片溫溫涼涼的唇瓣。

  他睜開眼睛，看見陳雪莉，只是詫異了一下，就決定好好享受她的主動。

  這一方面，陳雪莉也學的很快，但終歸還是有些笨拙。

  葉守炫享受了片刻，就被撩得神魂顛倒，沒有耐心再等下去了。

  他奪過主動權，低聲說：“雪莉，你下次應該這樣——”

  話音落下，他開始親身示范。

  但其實，陳雪莉一點也沒學到。

  他可是葉守炫啊！
  他那麽帥氣，魅力爆棚，這種時候她哪裡顧得上“學習”？
  在他的動作下，她還能知道自己是誰，就已經很不錯了。

  對於很多陷入熟睡的人來說，這個夜晚已經結束了。

  然而對於葉守炫和陳雪莉而言，夜晚才剛剛開始。

  這一夜，他們注定要留下一些深刻的、此生難忘的記憶。

  自然而然地，他們的第二天，開始的比別人晚很多。

  快到中午，他們才醒過來。

  陳雪莉是被餓醒的，葉守炫則是被消息提示聲吵醒的。

  是葉守恆發來的消息，讓他們下午回趟家。

  葉守炫把信息給陳雪莉看。

  陳雪莉當即就掀開被子起床，“那我們吃完午飯就過去。”

  “好。”

  葉守炫已經猜到葉晉康要說什麽了，並沒有那麽期待。

  不過，這一天遲早會來，他們以平常心去面對，或許是對葉晉康最大的安慰。

  吃完午飯，他們直奔葉晉康家。

  律師也已經來了，此外還有兩名助理律師，陣仗有些大。

  陳雪莉也反應過來了，拉了拉葉守炫的衣袖，“葉叔叔這是……他今天就要這麽做嗎？”

  “聽他的。”葉守炫說，“提前安排好，他可以更放心。”

  陳雪莉點點頭，和葉守炫一起坐下。

  葉守恆扶著葉晉康，從房間出來。

  也許是因為家有喜事，葉晉康狀態很好，臉上久違地重現了開心的笑容。

  “守炫，雪莉，就等你們了。”葉晉康說起話來中氣很足，“今天叫你們來，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他說著指了指律師，“你們都知道了吧？”

  陳雪莉點點頭，說：“葉叔叔，你的禮物我收到了。”

  “喜歡嗎？”葉晉康說，“那套房子各方面都不錯，就是面積不大，希望你喜歡。”

  一百三十多個平方，還叫面積不夠大？
  陳雪莉差點被噎住，忙忙說：“葉叔叔，已經夠大了。我很喜歡，謝謝你。”

  “你喜歡就好。”葉晉康示意律師，“可以開始了。”

  接下來，律師宣讀了葉晉康的遺囑。

  主要是財產分割。

  他盡量做到了公平，把這一生積累的東西，平等地分給了兩個兒子。

  他甚至也給葉守恆未來的妻子留了一套房子，說如果葉守恆不再婚了，那這套房子就屬於葉守恆，葉守恆自行處置。

  律師宣讀完，葉晉康問：“你們兄弟兩個人，還有雪莉，有意見嗎？”

  陳雪莉對於被問到，是很驚訝的。

  這說明，葉晉康真正地把她當做一家人了。

  “爸，我沒有意見。”葉守炫和葉守恆異口同聲。

  陳雪莉則是說：“我聽守炫的。”

  她還是有分寸的，知道在這件事上，她其實沒有任何發言的余地，所以她說自己聽葉守炫的。

  這樣既沒有佛了葉晉康把她當做一家人的好意，也顯示了她的分寸感。

  “既然都沒有意見，那就這麽決定了。”葉晉康示意律師，“你們可以進行接下來的程序了。”

  律師告訴葉守炫兄弟，接下來會有一些文件需要他們簽名，到時候他們會把文件送到葉氏。

  “好。”葉守炫給了律師一個電話，“你們聯系我的助理。”

  葉守恆同樣給了助理的聯系方式。

  律師收拾好東西就離開了，家裡只剩下葉家一家人。

  這個時候，陳雪莉突然明白了，葉晉康昨天晚上為什麽隻送她禮物。

  因為他要送給葉守炫的，是一份遺產。

  葉守炫早就猜到了，但為了不破壞氣氛，他什麽都沒說。

  但到了今天，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葉晉康自然發現了，律師走後，家裡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很低沉。

  他示意孩子們不需要這樣，說：“這是你們遲早要面對的問題，提前處理好，我反而可以放心。你們開心一點，就當是配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