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漓漓第一次這麽直白地問一個女孩子這種問題。

  她演技再好，再會套路，表情也難免有些不自然。

  陳雪莉注意到了，但不明白為什麽，於是決定先回答江漓漓的問題：“他帶我去看了‘藍眼淚’。”

  藍眼淚？
  江漓漓確定自己沒有聽說過。

  不過，有一件事，她可以確定了——

  葉守炫和陳雪莉離開醫院的七八個小時，做的每件事都很純潔，沒有一件是不可說的。

  不純潔的人，是她。

  “那是……什麽？”江漓漓努力維持著平靜，“我之前，沒怎麽聽說過。”

  接下來，陳雪莉詳細講述了葉守炫是怎麽把她帶出去的、他們去吃了什麽，又是如何抵達海邊，最後被大自然的奇觀震撼的。

  “漓漓姐，‘藍眼淚’真的太美了。後來它們還被海浪送到礁石上，礁石都在發光。哦，風大的時候，它們還會被吹起來，就跟海上的螢火蟲一樣。”陳雪莉說著，臉上不自覺地有了笑意，“我們平時，不是在部隊就是在山裡，很少見到海。這樣的海上奇觀，更是從來沒有見過。”

  “……”

  江漓漓明白了——陳雪莉徹底被“藍眼淚”震撼到，所以她才會說，昨天晚上是她人生中最難忘的一個夜晚。

  陳雪莉太純情了。

  相較之下，她真的太不純潔了。

  如果她繼續這個話題，都是在玷汙陳雪莉這顆乾淨的少女心。

  還有，如果葉守炫辜負了陳雪莉，天理難容啊。

  “漓漓姐，你剛才就不太對勁。”陳雪莉直接問了，“怎麽了？”

  “我在想象你說的‘藍眼淚’是什麽樣子的呢。”江漓漓笑了笑，“我之前連聽都沒有聽說過‘藍眼淚’。守炫真是……讓我大開眼界了。”

  “……”

  陳雪莉有些意外。

  江漓漓是S市人，有的是機會可以看到海，竟然都沒有見過“藍眼淚”？
  所以，葉守炫讓她看到了只有少數人才會看到的景象。

  她突然覺得很滿足。

  不過，她不習慣流露出幸福，所以只是笑了笑。

  “雪莉，看海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你們還在海邊看到了‘藍眼淚’，這就更浪漫了。”江漓漓滿懷期待地問，“後來，你們有沒有發生更更浪漫的事情啊？”

  陳雪莉再遲鈍，也知道江漓漓問的是什麽了。

  她看了看江漓漓，赧然道：“我們裹著同一條毯子，不過沒有挨得很近，這算嗎？”

  “這不能算。”江漓漓搖搖頭，“還有嗎？”

  陳雪莉也搖搖頭，“沒有了。”

  “……”

  江漓漓很失望。

  不過，更多的是意外——葉守炫竟然什麽都沒有做。

  只要葉守炫想，昨天晚上，他應該有很多機會的。

  或許，不是他不想，他只是更想給陳雪莉足夠的尊重，還有足夠的適應過程。

  他想認真追求陳雪莉。

  看來，這個浪子是打算徹底收心了。

  愛，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神奇的力量啊！

  陳雪莉沒有注意到江漓漓後來振奮的表情，只是看出了江漓漓最開始的失望。

  她仔細一想，也覺得有點失望。

  是啊，昨晚那麽好的時機，葉守炫為什麽什麽都沒有做呢？

  “漓漓姐，”陳雪莉說，“有件事，我前幾天就想問你了。”

  “嗯。”江漓漓點點頭，“你問。”

  “就是，有件事，我覺得很疑惑……”

  這個疑惑，似乎是一件難以開口的事情，陳雪莉遲遲沒有下文。

  江漓漓很有耐心，說：“不急，守炫不會那麽快回來，我們有的是時間。”

  她的溫柔和耐心，撫平了陳雪莉的不安。

  陳雪莉瞬間組織好了措辭，說：“我有時候覺得守炫喜歡我。有時候又覺得，他沒有那麽喜歡我。”

  “你常常覺得他不喜歡你嗎？”江漓漓問。

  陳雪莉搖搖頭，“那倒沒有。多數時候，我覺得他是喜歡我的。”

  “那……”江漓漓又問，“什麽情況下你會覺得他不喜歡你啊？”

  “他倒是沒有做什麽、讓我覺得他不喜歡我的事情。”陳雪莉完全坦誠，“是因為有些我希望他做的事情，他還沒有做，所以我覺得他或許不那麽喜歡我。”

  這個邏輯有點繞，但是江漓漓聽懂了，她也完全理解一個女孩子的心思，憋著笑問：

  “你希望守炫做什麽？”

  “就是……跟我表白啊。或者至少，撩撩我？”陳雪莉說，“總之就是做一些，讓我覺得我們的關系會超越朋友的事情。”

  江漓漓徹底明白了。

  其實，問題出在葉守炫和陳雪莉的思維有差異，他們本身是沒有問題的。

  “雪莉，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撩的都是不那麽喜歡的，真正的喜歡是小心翼翼的。”江漓漓說，“這句話，不普遍適用，畢竟人跟人的差別很大。但按照我對守炫的了解，這句話可以用來解釋守炫目前對待你的方式。”

  “嗯！”陳雪莉猛點頭，“我就是覺得他很小心很小心！”

  “因為他怕自己太冒進了，會嚇到你。也怕自己節奏太快，你會不適應。所以，他願意給你更多的時間，願意對你付出更多的耐心。”江漓漓說，“雪莉，守炫不是不夠喜歡你，他是太喜歡你了。”

  陳雪莉心裡甜絲絲的，笑容都變羞澀了，“但如果，我希望他大膽一點呢？”

  “明示他。”江漓漓往陳雪莉身邊坐，臉上的笑容飽含深意，“我不是讓你生猛地撲上去，我的意思是——你也可以撩他啊。”

  “我懂了。”陳雪莉一秒領悟到重點，“漓漓姐，你是讓我主動。”

  “沒錯。”江漓漓用鼓勵的目光看著陳雪莉，“你要是喜歡他，你也可以主動的。要是不想主動呢，就好好享受被追求的過程，適當地回應他。”

  “我知道了。”陳雪莉還有一個問題，“不過，漓漓姐，不是所有人都這樣吧？”

  “當然不是。”江漓漓說，“也有人一開始就猛烈追求、熱情告白，恨不得讓全天下都知道他喜歡某人。還有人默默喜歡好多年，都沒有主動聯系過自己喜歡的人。人和人的差別很大，沒有一條規律是任何人都適用的。”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節奏。”陳雪莉說，“但是，只要確定了自己喜歡，就可以主動。答案，會在你主動之後浮現出來。”

  “沒錯。”江漓漓暗搓搓地推波助瀾，“所以，你要是覺得守炫的節奏太慢了，可以主動推進你們的關系。”

  陳雪莉鄭重地點頭，“我會看著辦的。”

  夏天了，白天延長，傍晚七點多，天色才開始變黑。

  葉守炫就是在天將黑的時候回來的。

  江漓漓站起來，說：“我先回去了。”她主要是不想當電燈泡。

  光是江漓漓這一句話，葉守炫就知道，江漓漓想知道的，都已經從陳雪莉口中知道了，陳雪莉說不定什麽都沒有保留。

  陳雪莉再聰明，在信任江漓漓這個前提下，她也躲不過江漓漓的套路。

  幸好昨天晚上，他沒有做什麽過分的事情。

  “漓漓姐，”陳雪莉當然不希望江漓漓這麽快走，“跟我們一起吃晚飯吧。”

  江漓漓看了看葉守炫，表情像極了在擔心葉守炫會不樂意。

  “嫂子，差不多行了。”葉守炫說，“我哥說了，等我們吃完飯，他來接你。”

  “那我們一起吃晚飯吧！雪莉，你換一下衣服。”江漓漓接著看向葉守炫，“我去跟護士說一聲。”

  “……”

  葉守炫知道江漓漓是故意這麽說的。

  還有，剛才他猜對了。

  他看向陳雪莉，陳雪莉等到江漓漓出去後，立馬低下頭，說：

  “我都告訴漓漓姐了。”

  葉守炫：“……”果然！
  “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陳雪莉回想了一下，發現她竟然不知道自己怎麽就坦白了，“總之，剛才的情況，我是不得不說。”

  葉守炫歎氣，“你是把我嫂子想的太簡單了。”

  “漓漓姐沒有套路我。”陳雪莉明白葉守炫的意思，還想替江漓漓解釋，“都是我自己說的。”

  葉守炫哭笑不得，“要是我嫂子沒有套路你，你會全都說出來嗎？”

  陳雪莉：“……”

  “不可能，對不對？所以，她還是套路你了。”葉守炫決定讓陳雪莉徹底見識一下人間險惡，“你知道最高級的套路是什麽？就是你剛才經歷的，你根本不覺得自己被套路了，還覺得自己是真情流露。”

  “別說了。”陳雪莉阻止了葉守炫，“你這麽一說，我有點害怕。”

  “倒也不用害怕。”葉守炫說，“我嫂子不會傷害你。”

  “也是。”陳雪莉發現自己快被繞暈了，忙忙終止這個話題，“我只是想告訴你，漓漓姐都知道了。好了，你先出去吧，我換好衣服就出去，漓漓姐還等著我們呢。”

  葉守炫一走出病房，就看見江漓漓和護士聊得正歡。

  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江漓漓收買不了的人，所以陳雪莉對她毫無防備之心，也是正常的。

  誰讓江漓漓擁有獨特的人格魅力呢？
  葉守炫還記得，很早之前有人質疑葉嘉衍和江漓漓的愛情。

  其實，只要領略一下江漓漓的魅力，就不會產生這種質疑了。

  葉守炫甚至覺得，如果世界上沒有江漓漓這麽一個人，葉嘉衍會單身一輩子，結婚生子，都跟他無關。

  但現在，他在籌備婚禮，也準備好了要當一個父親。

  人生啊，就是這麽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