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守炫也很意外。

  溫柔、耐心、考慮周全……他竟然可以這樣？

  說起來，要感謝陳雪莉。

  如果不是陳雪莉，他這些“隱藏特質”，估計要在他體內隱藏一輩子。

  不過，陳雪莉似乎也沒有想到，她有“開發者”的潛質，依然十分詫異地看著他。

  “雪莉，”葉守炫很無奈地說，“你再這樣看我，我就要嚇到你了。”

  陳雪莉“咳”了聲，輕輕推開葉守炫，“我去拿兩瓶飲料。”

  一人一瓶冰飲料下去，他們終於冷靜的差不多了。

  葉守炫攬住陳雪莉的肩膀，“說說你的心情吧？”

  “我很難過。”陳雪莉也很坦誠，“不過，沒有我想象中那麽難過。”

  葉守炫被繞暈了，“你到底是難過，還是不難過？”

  “還是難過的。”陳雪莉偏過頭看著葉守炫，“不過，因為你，又沒有那麽難過了。”

  “我還有這麽神奇的能力？”葉守炫看起來很有興趣的樣子，“你仔細說說？”

  陳雪莉又說了一遍她昨晚的感受，最後說：“總之，如果沒有你，我一定現在還在家裡哭。有你，我對未來就沒有那麽多迷茫了；這種突如其來的變化，對我來說也會更好接受一些。”

  “所以你現在，是真的沒有那麽難過了？”葉守炫正色道，“不要騙我。”

  “真的！”陳雪莉十分肯定地說，“我都等到現在才告訴你了，還騙你的話，有什麽意思？”

  如果是葉守炫手忙腳亂，心情也不佳的時候，為了不讓他擔心，陳雪莉也許會掩飾自己。

  但現在這種情況下，的確沒有必要。

  葉守炫摸摸陳雪莉的頭，“雪莉，我很高興。”

  “我覺得，”陳雪莉說，“你最好是表達清楚一點。”

  葉守炫忙忙補充：“我當然不是高興你要離開部隊了。我高興的是，原來我對你也是有用的。我的存在，能讓你感到安慰，這是讓我感到很高興的事情。”

  陳雪莉想了想，糾正葉守炫的措辭：“你不是有用，是很重要。”

  你很重要。

  第一次有人這麽告訴葉守炫。

  他微微一怔，眸底隨後洇開一抹深深的笑意。

  他和陳雪莉，都在支撐著彼此、治愈著彼此。

  “你也是。”葉守炫說，“雪莉，你對我來說也很重要。”

  就是這個時候，“結婚”兩個字，突然又浮上葉守炫的腦海。

  以前，他覺得這件事離自己很遠，是他三十歲之前都不用考慮的事。

  這個世界上，有那麽多美好的風景、可愛的人兒，還有多少東西他沒來得及體驗呢。

  結婚，用婚姻和責任束縛自己，限制自己的自由，那不是傻子才做的事情嗎？
  事實證明，flag不要立得太早太狠了，因為一定會倒。

  他現在——還不到三十歲，就在很認真地考慮結婚的事了。

  一個在人生軌跡被改變、極度難過的時候，依然可以考慮到他的姑娘，他不和她結婚，要和誰結婚呢？
  但是，現在還不能說。

  這才是真正會嚇到陳雪莉的事情，他一定要考慮得十分周全、十分妥當了再說。

  陳雪莉看得出來，葉守炫走神了。

  她圈住葉守炫的脖子，“你在想什麽？”

  葉守炫脫口道：“在想你有多重要。”

  “想出來了嗎？”陳雪莉很期待葉守炫的答案。

  葉守炫“嗯”了聲，“是說不出來的重要。”

  這個答案，有點套路。

  但偏偏，它精準擊中了陳雪莉的心臟。

  陳雪莉的唇角抑製不住地上揚，然後她吻了吻葉守炫的唇。

  有了剛才的經驗，這一次，她就熟練多了。

  葉守炫親自蓋章認證，“嗯，有進步。”

  陳雪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竟然問：“進步了多少啊？”

  葉守炫笑了笑，“還看不出來。”他看著陳雪莉，目光充滿了誘惑，“你再來一次？”

  套路！

  沒有比這更明顯的套路了。

  問題是，陳雪莉心甘情願被套牢。

  她再一次，吻上葉守炫。

  這一次，葉守炫也沒有回答她進步了多少。

  光是控制住自己，葉守炫就要用盡全身的力氣了，實在沒有心思顧及這個。

  傍晚，倆人看時間差不多了，收拾了一下去醫院。

  葉晉康還沒醒，看起來睡得很沉。

  倒是葉守恆，守了一個下午，看起來已經很累了。

  “你回去吧。”葉守炫說，“我們來替你。”

  “你們走後護士送來的。”葉守恆遞給葉守炫一張紙條，“看看。”

  紙條上寫的，都是一些注意事項。

  葉守炫接過來，“我會仔細看的。”

  “走了。”葉守恆也沒有廢話，直接離開。

  陳雪莉湊過去，和葉守炫一起逐條看注意事項。

  盡量減少下床走動，最好是吃流食……

  看完，陳雪莉問：“你記住了嗎？”

  “記住了幾條比較重要的。”葉守炫說，“太多了，沒辦法全都記住。”

  “沒事。”陳雪莉說，“我全都記住了。”

  “……”葉守炫一臉不可思議。

  “我受過專門的記憶訓練。”陳雪莉攤手，“這種純文字信息，太容易記了。”

  “你問我就是為了告訴我，你全都記住了，還有這很容易？”葉守炫想說，這不是凡爾賽嗎？

  陳雪莉摸了摸葉守炫的頭，“我是告訴你，你不用記了，我來就好。”

  葉守炫：“……”

  天黑下去，葉晉康才醒過來。

  葉守炫第一時間注意到了，走到床邊問：“你感覺怎麽樣？”

  葉晉康的目光慢慢聚焦，“……守炫。”

  “是我。”葉守炫又問，“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葉晉康依然沒有說話，久久地看著葉守炫，目光漸漸濕潤了……

  為什麽會這樣？

  葉守炫慌了，忙忙叫道：“雪莉，雪莉！你過來一下。”

  “怎麽了？”陳雪莉三步並作兩步邁過來。

  葉守炫微微皺著眉，問道：“注意事項裡，有沒有提到這種現象？”

  陳雪莉看了看葉晉康，又看了一下葉守炫，沒好氣地拍了葉守炫一下，說：“葉叔叔，守炫的大哥剛走，現在只有我們在這兒。您別擔心，我們會一直在這兒陪著您。您有什麽，就跟我們說。”

  葉晉康吃力地點了一下頭，唇角牽出一絲笑意。

  葉守炫更不懂了，看著陳雪莉。

  這個人，竟然也有這麽遲鈍的時候！
  陳雪莉拖著葉守炫出去，“你看不出來嗎？你爸爸是被感動的！”

  葉守炫蹙了蹙眉，“被什麽感動？”

  “他治療完這麽難受，醒來看見你就在床邊，肯定很感動啊。”陳雪莉條分縷析地說，“你覺得他反常，才不是呢！感動到說不出話來——你沒有聽說過嗎？”

  “當然聽說過。”葉守炫說，“我只是無法想象，這樣就可以這麽感動？”

  陳雪莉受不了了，又重重地拍了葉守炫一下，“你爸爸現在身體不舒服，會比平時、也比平常人敏感一點，這樣你可以理解了嗎？”

  葉守炫非常敷衍地“哦”了聲，“理解了。”

  陳雪莉一看就知道，他根本沒有真正理解，不過她有辦法！
  她假裝突然想起來似的，“你是不是在一家餐廳定了粥？”

  “嗯。”葉守炫說，“我現在讓他們送過來。”

  “我去拿。”陳雪莉按住葉守炫的手，“他們送過來，太慢了。”

  “……”葉守炫想問，這有區別嗎？

  “把餐廳地址發給我。”陳雪莉說著已經往外走了，“你跟叔叔說一聲啊。”

  “……”

  葉守炫不明所以，但是陳雪莉已經走了，他總不能去硬拖回來，只能一個人回房間，跟葉晉康說明了一下情況。

  葉晉康又用和剛才如出一轍的眼神看著葉守炫，說：“好。”

  他的聲音很輕，一聽就很虛弱。

  葉守炫坐到床邊，“你等雪莉回來，別說話了，好好休息。”

  葉晉康還是說：“我睡著的時候，好像出了很多汗。”

  然後呢？
  葉守炫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問道：“你覺得難受嗎？”

  “難受。”葉晉康說，“幫我擦擦吧。”

  “我去叫護工。”葉守炫說完就去找手機，找著找著他突然又反應過來了，別扭地看著葉晉康，“或者，我幫你擦？”

  葉晉康的目光，原本已經暗淡下去了，葉守炫這麽一說，他的眼睛又亮起來，“好啊，不麻煩護工。”

  “……”

  葉守炫相當無語。

  他們就是因為怕麻煩，怕照顧不周，才請了一個護工。

  護工就是替他們解決問題的。

  葉晉康為了享受他的服務，這種話都說得出來，只能說明他猜對了——

  一開始，葉晉康就希望他幫他擦。

  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葉守炫這樣告訴自己，然後去浴室打水。

  浴室裡有臉盆、毛巾，葉守炫隻管接水。

  調節水溫的時候，他充分考慮到了室內的溫度、葉晉康的身體狀況，最後試了又試，確定水溫沒有問題，才端著臉盆出去。

  真的很麻煩！
  他剛才就不應該腦子一熱，決定滿足葉晉康的願望，應該堅持讓護工來。

  他聰明了一整天，怎麽這個時候犯了糊塗，自己給自己找麻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