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服蘇雪落是一回事，理智告訴江漓漓——蘇雪落這個想法，是很危險。

  她果斷搖頭，“不行，不能讓雪落這麽做。”

  “嗯。”葉嘉衍淡淡的說，“季慎之也是這個意思。”

  “他讓你想辦法阻止雪落？”江漓漓改為點頭，“嗯，你聽季大哥的！”

  “為了抓到徐力誠，季慎之已經賭上自己的幸福、付出八年的代價了。”葉嘉衍說，“他這麽做，全是為了雪落。雪落沒必要為此再賭上自己的人身安全，季慎之不希望她也要冒險。”

  江漓漓繼續點頭，“你說的對！”

  “漓漓，我也不希望你冒險。”葉嘉衍看著江漓漓，神色看起來十分平靜，語氣又似乎若有所指，“以後不管有什麽事，我希望你也能告訴我。”

  江漓漓突然心虛。

  她很想答應，但是……她沒有這個底氣啊。

  不說以後，她現在就有一件很危險的事情瞞著葉嘉衍呢！

  江漓漓太久沒有說話，葉嘉衍看向她，“你怎麽了？”

  “嗯嗯嗯。”江漓漓含糊地點點頭，語氣卻是信誓旦旦的，“我答應你！”

  葉嘉衍拍拍江漓漓的腦袋，“雪落這件事，你不用過分擔心。那麽多人看著她，沒有得到允許，她不可能一個人去冒險。”

  “是啊。”

  江漓漓一邊附和葉嘉衍的話，一邊默默地想：雪落不可以，我可以……

  她害怕自己的小心思被葉嘉衍發現了，於是說：“我們明天一起去看看季大哥吧？”

  這個時候，林綻顏正好發來消息，四個人就這樣約好了，明天下午一起去看看季慎之。

  季慎之又休息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已經可以下床，繞著病床走一圈了。

  他這個恢復速度，是蘇雪落見過最快的。

  也是多虧了他這強悍的身體素質，前天晚上，他才能從鬼門關前折回來。

  中午，蘇雪落和季慎之一起吃飯。

  今天的午餐，是秦婉讓家裡的阿姨做好送過來的，清淡但是營養全面，很適合季慎之這種術後恢復期的人。

  “你看起來好多了。”蘇雪落說，“再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我先幫你找好房子？”

  “嚴局會安排。”季慎之的聲音低低的，“你跟嚴局說一聲就好。”

  “好。”蘇雪落端詳了季慎之一番，“你怎麽了？”他看起來，明顯不太對勁。

  “說起來，有點好笑。”季慎之發出一聲自嘲似的笑聲，“我竟然有點不習慣。”

  蘇雪落不解，“哪裡讓你不習慣？是醫院的環境不好嗎？”這已經是院內最好的病房了哇！

  季慎之想要更好的住院環境，只能去私立醫院或者國際部了。

  “不是因為環境。”季慎之頓了頓，看著蘇雪落說，“雪落，我好像不能習慣這麽安穩的生活。”

  “哈？？？”蘇雪落的臉上瘋狂冒出問號，“什麽意思？”

  “過去的八年裡，我的大腦好像從來沒有停止過。我要替徐力誠辦事，還要想辦法給警方提供情報。我不但要做事，還要把一切做得滴水不漏，否則我會害死自己。”季慎之緩緩說，“我像一台機器，分秒不停地運轉了八年。這八年裡，我不知道什麽叫休息，也不知道什麽叫放松。”

  蘇雪落放下碗筷，眸底流露出心疼。

  換句話來說就是，過去這八年，季慎之始終繃得很緊，現在突然放松下來，她有點不習慣。

  “我知道你說的是什麽，我也理解你現在的感受。”蘇雪落握住季慎之的手，“但是，你要知道，需要你繃緊、小心翼翼地生活的日子，已經過去了。”

  “……”

  季慎之有些茫然，似乎是不太能理解蘇雪落的話。

  “跟你說說我的事情吧。”蘇雪落不急不緩地說，“國外的醫學課程很緊張，學業很繁重。畢業那一年，我們壓力大到瘋狂脫發。如果考試不合格，我們還要重複一遍這個地獄一般的過程。”

  “你一定可以一次性通過考試。”季慎之說，“從我認識你開始，你就很擅長學習和考試。”

  “我當然通過了。不過也不容易。我備考了整整一年，一年時間裡，我幾乎沒有休息過。

  “交完最後一張試卷，我就知道，我會以一個十分優秀的成績畢業。

  “但是，回到宿舍之後，我看著滿桌子的課本、資料、筆記，突然覺得很茫然，不知道接下來的生活該怎麽繼續。那種感覺，大概就跟你現在一樣。”

  季慎之看著蘇雪落，並不當蘇雪落是在安慰他，而是權當自己在了解蘇雪落過去這八年，問道：“然後呢？”

  “然後，我想了一下，突然意識到，這意味著我要開始新的生活了！”蘇雪落定定地看著季慎之，“開始新的生活，你明白了嗎？”

  臥底八年，季慎之成功掌握了徐力誠的罪證，搗毀了徐力誠的勢力。

  他已經獲得了巨大的成功，今後，他再也不必緊繃著，過那種提心吊膽、驚心動魄的日子了。

  從他醒過來那一刻開始，他就可以放松下來，開始過新的生活了。

  而他的新生活，有她的陪伴。

  今後，他再也不必一個人經歷和承受一切。蘇雪落會永遠像現在這樣，握緊他的手，陪在他身邊。

  季慎之明白過來，那種不適感漸漸消失了。

  他握緊蘇雪落的手，說：“雪落，我覺得我很幸運。”

  蘇雪落一時沒有跟上季慎之的節奏，“嗯？”

  “是你讓我有了這種感覺。”季慎之自顧自地繼續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但現在，我真的很慶幸。”

  他慶幸過去的八年，蘇雪落沒有跟別人結婚，慶幸他還算及時地解決了徐力誠，慶幸他和蘇雪落還有機會重新開始……

  這其中任何一個環節出錯，他和蘇雪落都不會有今天，只能留下滿滿的遺憾。

  所以，他很慶幸。

  這下，蘇雪落明白季慎之的意思了，俯下身貼上他的額頭。

  她想用這種方式告訴季慎之，她跟他是一樣的感覺。

  她也很慶幸啊！

  不過，或許他們不能把這個結局，簡單粗暴地概括為“幸運”。

  更加正確的說法應該是——

  這是愛情的力量。

  蘇雪落飛快地親了季慎之一下，說：“他們四個下午過來看你。”

  哪四個，季慎之不用問也知道了。

  季慎之第一個想起來的，是林綻顏。

  他領略過林綻顏的毒舌，所以還是想讓自己有一點心理準備，說：“你先告訴我，這次林綻顏是怎麽罵我的？”

  “哈？”

  蘇雪落似乎是無法理解季慎之為什麽說出了這種話。

  “她一定會罵我。”季慎之十分平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回國後我們第一次在醫院見面，你告訴她之後，她很高興地問你，我是不是得了癌症？”

  蘇雪落移開目光，“咳”了聲，說：“那是之前了！這一次，我保證，顏顏沒有罵你，真的！”

  “……”

  季慎之淡淡的笑了一聲。

  他才不信！

  按照林綻顏的性格和作風，她應該早就把他罵飛了，怎麽可能不罵？

  他寧願相信地球下一秒就要爆炸了，也不會相信林綻顏不罵他。

  蘇雪落被季慎之這個反應逗笑了，“你對自己有信心一點啊！”

  “我對自己很有信心。”季慎之話鋒一轉，“但是，我對林綻顏實在是沒有什麽信心。”

  “哎，你真是……”蘇雪落隻好說出實情，“其實，這一次，顏顏和漓漓都不願意相信，你真的會做出傷害我的事情。她們一直在期待著，事情發生反轉。”

  季慎之看著蘇雪落，“什麽意思？”

  “就是她們很相信你的意思。”蘇雪落強調道，“哪怕她們罵過你兩句，也是為了幫我泄憤。在她們的內心深處，他們始終是相信你的。”

  “……”

  季慎之一臉不可置信，或者說是受寵若驚。

  “所幸，你沒有讓她們失望。”蘇雪落說，“不然，我估計她們的難過不會比我少。”

  季慎之笑了笑，“這麽說的話，林綻顏好像變了？”

  “嗯。跟宋子琛在一起之後，她變得更加理性了。”蘇雪落笑了笑，繼續道，“不過，她還是跟以前一樣可愛。”

  說起宋子琛，季慎之本來還想問，宋子琛那個計劃執行了嗎？成功了嗎？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開口，林綻顏的聲音就從外面傳進來：
  “是誰在誇我？！”

  尾音落下，林綻顏就像發射進來的火箭一樣，嗖地出現在病房。

  她一臉高興，笑得眼睛彎彎，一點都不像是來探望病人的。

  蘇雪落和季慎之目瞪口呆地看著林綻顏，俱都忍不住笑了。

  病房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歡樂起來。

  蘇雪落沒有說錯，林綻顏還是一如既往的可愛。

  “姐夫。”林綻顏收斂了笑容，來到病床前，“你感覺怎麽樣？”

  季慎之：“……”

  蘇雪落盯著林綻顏，“姐夫？”

  林綻顏根本不管蘇雪落，一個勁地盯著季慎之，說：“沒錯，在我心裡，你已經是我姐夫了，我永遠隻認你這個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