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醫生，你應該是太累了。”護士給蘇雪落倒了一杯水，“快放假了。趁著假期，你好好休息休息。”

  護士說的，是春節七天假期。

  “我自願留在醫院值班了。”蘇雪落說，“等你們休完假回來，我再休息。”

  護士差點驚掉下巴，“蘇醫生，你怎麽這麽傻？”

  雖然說住院病人需要值班醫生，但是大過節的，還是春節這麽重要的節日，沒有人會自願留下來值班。

  所以，值班醫生一般都是醫院安排。

  蘇雪落竟然自願值班……

  她簡直可以感動醫院——不，感動全國了！

  蘇雪落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聳聳肩，接著遞給護士一份病歷，說：“這個病人要轉到普通病房了，拿給他吧。辛苦啦！”

  “好。”護士走之前，還是又跟蘇雪落說了一句，“蘇醫生，你真的要注意休息。”

  “放心啦！”蘇雪落說，“我自己就是醫生，我有分寸的。”

  “……也是！”

  護士也覺得自己想多了，拿著病歷離開辦公室。

  蘇雪落看著辦公室的門關上，眨了眨眼睛，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深的疲憊。

  護士說的對，她的確需要休息了。

  但是，她停不下來。

  或者說，她不能停不下來。

  因為比疲憊更加可怕的，是深不見底的痛苦。

  想到這裡，蘇雪落突然無法集中注意力，乾脆起身走到窗邊。

  春節假期越來越近了，大街小巷都逐漸彌漫出過年的味道。

  再過幾天，喜慶的新年音樂，就會從街邊各個店鋪裡面傳出來。

  父親在世的時候，蘇雪落也很喜歡這種喜慶的氛圍。

  八年前，她爸爸突然走了，她一個人去了國外。

  從那之後，每一個除夕和春節，都是她一個人度過的。

  國外的春節氣氛沒有那麽濃，她倒是沒有什麽特殊的感覺。

  國內就不一樣了，還沒到春節，大街小巷就已經充滿了歡慶的氣氛。

  為了避開這種氣氛，她主動申請了值班。

  她不是不想過春節，是她一個人，實在沒有什麽可歡喜，也沒有什麽可慶祝的。

  孤身一人，被濃烈的節日氛圍包圍，是一件很孤單的事情。

  她不想一個人對抗那麽強烈的孤單。

  留在醫院值班，給自己找點事情做，時間或許會過得快一點。

  在這之前，她也有過美好的幻想。

  她以為這個春節，她可以和季慎之一起過。她以為，她以後再也不用懼怕熱鬧的節日，因為她的身邊也有摯愛的陪伴了。

  到頭來，這終究只是一個美好的幻想。

  八年前，她爸爸和季慎之相繼離開，她曾經覺得自己再也無法擁有快樂了。

  重新和季慎之在一起之後，她推翻了這個認知。

  現在，她終於明白，人還是應該相信自己的第一感覺……

  過了好一會兒，蘇雪落才從悵然中回過神，坐到電腦前繼續寫病歷。

  這一天，很快就過去了。

  晚上八點多，蘇雪落突然接到警方的電話，說是通過監控發現了一個可疑人物，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在蘇家縱火的人。

  此人姓名還不詳，有個綽號叫林子，跟徐雯雯認識，而且關系不錯。

  “蘇醫生，你和徐雯雯……”警方問道，“是有什麽過節嗎？”如果沒有過節，徐雯雯何必汙蔑蘇雪落不成，又要燒死蘇雪落呢？
  “我們喜歡同一個人。”

  蘇雪落不能不給警方提供線索，但也沒有說的太仔細。

  警方其實已經摸得差不多了，直接問：“是不是季慎之？蘇醫生，你和這個男人，什麽時候認識的？”

  八年前。

  但是，蘇雪落不能說實話。

  嚴凱從八年前就開始叮囑她，關於她的過去，以及她過去經歷的一切，永遠不要對別人講，哪怕是公務人員。

  所以，哪怕對面的人是警察，她也不能輕易透露。

  不過，她還是可以提供一些證據的，說：“季慎之接近我，是因為我和嚴凱叔叔認識。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我們也分手了。徐雯雯應該很滿意這個結果才對，我也不知道她對我為什麽還有這麽大的敵意。”

  “有沒有可能是因為，季慎之對你動了真感情？”警員小心翼翼地問道。

  “……重要的是，達到目的之後，季慎之就離開了。”蘇雪落深吸了一口氣，“警察先生，我不想再談論這件事了。”

  “我理解你的心情，這個話題到此為止。”警員說，“如果還有什麽需要你協助的，我會再聯系你。”

  “好。”

  蘇雪落掛了電話，轉而告訴江漓漓和林綻顏，說她家裡起火的事情好像有進展了。

  林綻顏最興奮，說：“最好是能直接查到徐雯雯頭上！”

  江漓漓說：“遲早的事。”

  蘇雪落笑了笑，倒是沒有抱太大的希望。

  她沒有想到，這一次，事情的發展完全如林綻顏和江漓漓所願——

  警方真的很快就查到了徐雯雯頭上，連夜造訪徐家。

  面對一系列的證據，徐力誠不好明著抵抗警方，只是說：“我女兒現在不在家，你問我，我也不知道。”

  “這個人呢？”警方出示了林子的照片，“他在的話，請他跟我們回一趟警察局。”

  “林子？他原先的確是在我們的會所裡做事。”徐力誠說，“不過他家裡有事，今年提前回老家過年了。”

  “麻煩你提供一下他入職時登記的資料。”警員說，“有必要的話，我們會請他戶籍所在地的警方協助調查。”

  季慎之也在。

  徐力誠不動聲色地猶豫了一陣子，還是給了季慎之一個眼神。

  季慎之去打印了那名員工的資料，交給警方。

  “謝謝配合。還需要你們協助調查的話，我們會再來。”

  警員拿著資料離開了。

  一個手下目送著警員離去，然後關上大門。

  他轉回身的時候，明顯感覺到整個徐家的空氣變得凝重了。

  蘇家起火的事情，竟然這麽快也查到了蘇家這裡，這的確不是什麽好事。

  不過話說回來，這件事經過十分周密的計劃，應該是十分隱秘的。在他們離開S市之前，警方不會有什麽頭緒才對。

  警方是怎麽這麽快查出來的？
  不管答案是什麽，今天晚上，徐力誠和季慎之有的發愁了。

  “大哥，”季慎之問，“怎麽辦？”

  “林子……”徐力誠沉吟了片刻，看向季慎之，“他只能坐汽車，沒錯吧？距離那麽遠，汽車的話……他現在應該還沒到家吧？”

  徐力誠這個眼神……

  季慎之已經知道徐力誠想幹什麽了，還是想勸一勸他：“大哥……”

  徐力誠抬手製止了季慎之，說：“你們不用勸我。一旦林子被警方找到，沒有人能保證他不會說實話。”

  “可是大哥，”一個手下提醒道，“警方怎麽這麽快就查到了林子身上？林子做的……明明已經很隱秘了啊。”

  這個林子，是一個很關鍵的人物。

  他參與了收買家屬去汙蔑蘇雪落，也參與了蘇家起火的事情，所以徐力誠才這麽害怕他被警方找到。

  不過，手下說的沒有錯——

  警方這麽快就查到了林子身上，也很可疑。

  徐力誠擺擺手，說：“慎之，你先去處理。”

  季慎之點點頭，上樓去了，不過……

  他當然不會真的讓人去解決了這個林子！
  第二天，蘇雪落收到消息，說是警方掌握一名非常重要的證人，不但有可能查明她家起火的真正原因，這個人還有可能是徐雯雯收買家屬汙蔑她的另一個證人。

  總之，現在一切證據，都指向徐雯雯和徐家。

  蘇雪落心知肚明，徐雯雯和她背後的徐家，是她最近所有不幸遭遇的根源。

  但是她沒有想到，警方會這麽快就接近了真相。

  她本來以為，不管是揪出徐雯雯，還是證明這一切跟徐家有關，都會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

  這個進展，比她想象中順利多了。

  她迫不及待地把這個好消息分享出去，林綻顏立刻說：“希望過年前抓到徐雯雯！”

  接著，林綻顏又發了一條：
  “這樣我們就可以過個好年。徐家的人，呵呵，就別想了！”

  “能抓到就很好了。”蘇雪落說，“人家警察也要過年的。”

  “那個關鍵證人是怎麽抓到的？”江漓漓問。

  警方有跟蘇雪落提了一下，她毫無保留地告訴江漓漓：
  “他回老家了，不知道為什麽只能坐汽車，所以還沒到家。昨天，警方去過徐家之後，徐家應該是想解決了他，安排了人在他換乘的車站動手。但是，比較不巧，那個車站正好有一批特警在辦事，意外救了那個人，還抓住了凶手。”

  “那個人第一時間反應過來，凶手是徐家派來的，直接跟警方說他願意協助調查。”

  “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只能說，徐家太擅長弄巧成拙了。”

  特警那麽巧去車站辦事？

  江漓漓看了好幾遍蘇雪落的消息，突然覺得——

  或許，不是徐家弄巧成拙。

  而是有人故意讓徐家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