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點什麽？”

  江漓漓雙手抵在吧台上，笑盈盈的看著莊雅妍。

  以前是莊雅妍跟她演，現在輪到她了。

  不同的是，以前她不知道莊雅妍在演，真心把莊雅妍當成好姐姐。現在，莊雅妍一定知道，她的笑容只是浮在表面上，沒有抵達內心。

  莊雅妍的確知道。

  她懶得配合江漓漓了，直接問：“漓漓，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跟我說？”

  “是啊。”

  江漓漓也是真的想喝東西，不緊不慢地給自己衝了一杯抹茶牛奶，然後看向莊雅妍。

  莊雅妍因為有心理準備，所以十分淡定。

  江漓漓剛才說的那些話，看似是無意的透露，實際上是為了讓公司的人知道：她在明知葉嘉衍已經結婚的情況下，依然故意傳出了自己和葉嘉衍的緋聞。

  這樣一來，公司所有人都會知道：她費盡心思，卻依然對葉嘉衍愛而不得。

  江漓漓其實……就是想讓她難堪。

  她不需要使勁張揚，也不需要大費周章，就輕松達到了目的。

  所以，江漓漓是有手段的，她以前只是不用。

  跟著江漓漓進來的時候，莊雅妍就知道，接下來她什麽都有可能聽到。她唯一需要做的，是保持絕對的淡定和冷靜，不讓江漓漓看出端倪。

  “我想告訴你，我打算努力一把，記起我在馬爾代夫究竟是怎麽溺水的。”江漓漓不疾不徐地說，“那段記憶一定很恐怖，但是我需要記起來。”

  “記起來……”莊雅妍問道，“對你來說有什麽用處嗎？”

  “我也不知道。”江漓漓柔和的目光，始終很有力量地牢牢盯在莊雅妍身上，“嘉衍說，他需要我記起來。我也開始對當時的一些細節好奇了。所以，我決定努力想起來。”

  “我知道你想幹什麽——你想讓我提供幫助，對不對？但是我不知道葉總想幹什麽。”莊雅妍語氣不悅，“前段時間，他已經問過我當時的一些細節了。”

  “然後呢？”江漓漓等著莊雅妍的下文。

  “該說的我都說了，我沒有什麽要補充的。你溺水的前因後果、當時的一些細節，我也早就告訴過葉總了。”莊雅妍笑了笑，“漓漓，我沒有更多的細節可以說了。”

  江漓漓沒有想到，這種時候，莊雅妍竟然還能毫不猶豫、面不改色地說出這些話，好像她和葉嘉衍的懷疑是一種莫大的侮辱。

  如果她真的失憶了，可能真的會被莊雅妍騙過去。

  可惜，她的失憶是假的。

  不過，莊雅妍這麽淡定，是不是因為她有什麽新的計劃？
  如果她猜對了，莊雅妍一定是對自己的新計劃很有信心，才能這麽淡定。

  “沒關系。”江漓漓說，“我自己想想。”

  莊雅妍的反應始終很淡，“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先走了。”

  江漓漓示意莊雅妍請便，莊雅妍隨即離開。

  莊雅妍並非一點都不慌，她只是做了足夠的心理準備，以及她和閔憶婕已經制定好了計劃。

  接下來，葉嘉衍和閔承允之間有一場生死搏鬥，她和江漓漓也一樣。

  如果她贏了，她尚有一線生機。

  所以，她不會坦白她在馬爾代夫做了什麽，讓江漓漓和葉嘉衍把她送進監獄。

  她選擇和江漓漓搏鬥。

  從小到大，她很少會輸。

  這一次，她也會爭取贏。

  在馬爾代夫，江漓漓幸運逃過一劫，竟然不知道珍惜生命，要跟她正面對峙。

  她就讓江漓漓知道，什麽叫慘敗！

  江漓漓比莊雅妍更加淡定，喝完最後一口抹茶牛奶，隨後回辦公室。

  她為了不打擾葉嘉衍，盡力放輕腳步，但還是引起了葉嘉衍的注意。

  “你出去這麽久，”葉嘉衍問，“去哪兒了？”

  “我問了雅妍一些事情，不過她沒有給我提供什麽線索。”江漓漓攤手，“沒關系！我可以自己努力。”

  葉嘉衍抬起頭，“你直接問了雅妍當時的事情？”

  江漓漓十分坦蕩地點頭，“是啊！”

  葉嘉衍曾經懷疑過，江漓漓的失憶是不是也有貓膩？

  但現在，他可以徹底打消這種懷疑了。

  江漓漓失憶的事情要是有貓膩，她不會這麽直白地去問莊雅妍，引起莊雅妍的警惕。

  “漓漓，你要記住——”葉嘉衍叮囑道，“想起了什麽，一定要告訴我，不管是多小的細節，或者多小的事情。”

  “嗯！”江漓漓突然問“不過，你是怎麽反應過來，我溺水的事情可能有問題的？”

  “我後來才知道，你有深海恐懼症。”葉嘉衍說，“雅妍告訴我，你是自己走到海裡的。這兩點互相矛盾，所以我覺得有問題。”

  這在邏輯上，的確有bug，但並不是完全說不通，比如——

  “也許是海景太美，讓我忘了恐懼，又或者我想借這個機會克服恐懼呢？”江漓漓真誠發問，“你就沒有考慮過，我想改變自己嗎？”

  “當然考慮過。”葉嘉衍沉吟了片刻，“但是，我仔細想了一下，當時應該不存在這個可能。”

  江漓漓眨了眨眼睛，“……什麽意思？”

  葉嘉衍不假思索，“我認為當時的你，沒有這個膽量。”

  “……”江漓漓的表情垮了，“我竟然不知道該說你太了解我了，還是該說你一點都不了解我。”

  葉嘉衍的神色突然一暗，“嚴格說起來，應該是後者。”

  “咦？你這個反應……不對勁啊！”江漓漓調侃道，“按照你最近的風格，你應該說你當然是因為足夠了解我，才會發現問題！”

  “如果我足夠了解你，”葉嘉衍的聲音也低下去，“我就不會現在才發現問題。”

  江漓漓有深海恐懼症的事情，還是宋子琛告訴他的。

  如果不是宋子琛無意間透露，他永遠不會發現問題。

  江漓漓看見，葉嘉衍的眸底浮動著複雜的情緒——他在自責。

  她的內心一陣震顫，走過去抱住葉嘉衍，說：“不是你的問題，我的意外跟你沒有任何關系。”

  “沒有直接關系，也有間接關系。”葉嘉衍說，“總之，我有責任。”

  “不是這樣的。”江漓漓搖搖頭，“如果那是一個意外，沒有任何人需要為此負責。如果不是意外……該負責的人，也一定不是你。”

  這句話，可以說是滴水不漏。

  葉嘉衍不由得笑了，“他們都說你擅長安慰人，我總算領略到你在這方面的實力了。”

  江漓漓聳聳肩，面帶笑容，“我不希望自己經常需要發揮這方面的能力。”這個世界，需要安慰的人越少越好。

  又是一陣長長的沉默之後，葉嘉衍說：“漓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那天我沒有把你救回來……”

  那麽，他連責怪自己不夠了解江漓漓的機會都沒有。

  他也不會發現這件事有貓膩。

  他可是江漓漓的丈夫。

  世界上，有幾個這麽不負責任的丈夫？

  “不要想那些根本沒有發生的壞事。”江漓漓說，“我當時也……我應該也不想死，我很努力地想活下來，所以一直在掙扎，不讓自己沉下去。你也來得很及時，拉住了我。總之，意外雖然很可怕，但是我們一起努力促成了這個不錯的結果，我活下來了——這才是最重要的事實。”

  另一個重要的事實是，江漓漓差點就死了。

  葉嘉衍必須弄清楚意外的前因後果。

  如果意外真的是人為的，那個人，必須接受法律的懲罰。

  但是，他不能因此讓江漓漓陷入漫長的不安。

  他揚起唇角，點點頭說：“我知道了。”

  接下來，葉嘉衍專心處理工作，江漓漓則是專心思考怎麽在葉嘉衍處理完這次的危機之後，告訴他真相的同時，也給他一個有力的線索。

  如果她成功了，那麽他們就可以在處理了閔氏集團之後，直接處理莊雅妍。

  莊雅妍會不會受到她的話影響呢？

  她告訴莊雅妍，她會努力記起溺水的原因，雖然沒有引起莊雅妍的恐慌，但是一定會產生一股力量，推著莊雅妍加快速度執行自己的計劃。

  她不能證明莊雅妍曾經想置她於死地，但如果莊雅妍開始新的計劃，她或許可以抓住一點證據，把莊雅妍送到警察局。

  只不過，這個方法意味著她要用自己來冒險。

  莊雅妍這麽淡定，多半是找到了盟友，這個盟友應該是閔憶婕。

  她要不要也給自己找一個幫手呢？

  季慎之……應該不會拒絕她吧？
  看見葉嘉衍還在忙，江漓漓悄悄給季慎之發了一條消息，約他明天中午見面，還特意叮囑不要讓蘇雪落或者葉嘉衍知道。

  直到她和葉嘉衍離開公司，季慎之才回復：“我有時間。明天中午見。”

  江漓漓迅速發給季慎之一個地址，說：“我晚點訂位，你明天到了之後，說我的名字就好。”

  季慎之直接發過來一個“OK”的手勢。

  這一刻，江漓漓終於體會到了“力量”這種東西的神奇之處。

  光是看著季慎之這個手勢，她就覺得，她贏定了！
  季慎之可是連一個黑暗勢力都能掀掉的人，一個莊雅妍，是難不倒他的。

  有了季慎之的助攻，她就已經聽到勝利凱歌的前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