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漓漓轉頭看著葉嘉衍，想從他的眸底看出一點端倪。

  然而，沒有。

  他看起來……

  除了很迷人，還是只有很迷人！
  她剛才在他的語氣裡感覺到的試探，還有所謂的攻擊，都仿佛只是她的幻覺。

  這是怎麽回事？

  “怎麽了？”葉嘉衍追問道，“你真的有什麽麻煩？”

  “沒有！”江漓漓否認道，“都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情。”

  她不是不說實話。

  她只是在找一個合適的時機。

  又或許，她只是不知道怎麽開口。

  葉嘉衍給江漓漓找了兩個借口，接著自己轉移了話題，說：“吃完飯，我們一起回家看看爸爸媽媽？”江家距離這裡不遠。

  江漓漓想了想，不記得她爸爸媽媽有跟她提過最近要去哪兒，那麽他們應該在家裡。

  她點點頭，“好啊！”

  吃飯的時候，漓漓提了一下這件事，林綻顏立馬說：“我也要去。”

  “你還是……”

  江漓漓想讓林綻顏留下來，多陪陪陳素蘭，結果就聽見林綻顏說：

  “我好久沒有見到江叔叔和秦阿姨了。而且，我明天就要回劇組了。”

  “顏顏一起去吧。”陳素蘭說，“江教授和婉婉前幾天來過，她們還說起顏顏了呢，說好久沒有見到顏顏了。”

  林綻顏衝著江漓漓露出一個得意的笑，“聽到沒有？”

  “聽到了。”江漓漓邊說邊點頭，“那就一起去吧。”

  因為要去江家，再加上陳素蘭也要休息了，吃完飯，一行人沒有逗留，直接準備離開。

  “陳阿姨，我會再來看您的！”

  臨走前，林綻顏笑眯眯的對陳素蘭說。

  “阿姨隨時歡迎你來。”陳素蘭擺擺手，“去吧，不要耽誤時間了。”

  一行人剛剛走出陳家老宅，江漓漓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雪落？”

  江漓漓停下腳步，錯愕地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名字。

  蘇雪落從來沒有這麽晚給她打過電話。

  一定是有什麽事！

  林綻顏本來挽著宋子琛的手，聞言直接溜過來，看清真的是蘇雪落的號碼，直接點了接聽：“雪……”

  她想問蘇雪落怎麽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麽？
  然而，她剛說了一個字，手機裡就傳來蘇雪落壓抑的哭聲，直接把她剩下的話堵了回來。

  事情比他們想象中還要嚴重！

  “雪落，我是顏顏，你別哭。”林綻顏冷靜地安撫著蘇雪落，“發生了什麽？你冷靜下來告訴我。”

  “顏顏……”蘇雪落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我、我不是打給漓漓嗎？”

  “我和顏顏在一起呢。”江漓漓擔心陳素蘭看見他們沒走，出來之後會擔心，示意他們先往前走，一邊說，“雪落，怎麽了？你不要害怕，先告訴我和顏顏。”

  “我……”蘇雪落邊說邊哭，“我害死了人。”

  醫療事故！

  這四個大字，幾乎是同時閃過江漓漓四個人的腦海。

  這對一個醫生來說，是職業生涯中最嚴重的事情。

  蘇雪落多年的學習，對醫學的熱愛，很有可能會因為一個小小的事故而盡數毀掉。

  “你在哪裡？”林綻顏忙忙問，“你在醫院還是家裡？還是季慎之家？我們去找你！”

  “……我在自己家。”

  蘇雪落不知道哭了有多久，聲音聽起來十分虛弱，有氣無力。

  “你呆在家裡，我和顏顏現在過去。”江漓漓說完，看向葉嘉衍，“你先去子琛家等一等。我們先去看看雪落，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我再聯系你們。”

  葉嘉衍把車鑰匙遞給江漓漓，“不要開太快，注意安全。”

  “嗯！”

  江漓漓拉著林綻顏就上車了。

  盡管答應了葉嘉衍會安全駕駛，她的車速還是比平時快了很多，性能卓越的車子朝著老城區疾馳而去。

  “會是什麽事呢？”林綻顏咬了咬自己的手指頭，“難道真的是醫療事故？”頓了頓，又說，“只有醫療事故了。一般的事情，雪落不會哭成這樣。”

  “我們先過去看看到底是什麽情況。”

  江漓漓不是不做假設，而是不敢做出比醫療事故更嚴重的假設……

  只是醫療事故，對蘇雪落的打擊就已經夠大了。

  問題是，蘇雪落那麽聰明厲害，怎麽會出醫療事故呢？
  副駕座上的林綻顏，也是焦灼難安，好像被困在熱鍋上的螞蟻。

  宋子琛似乎料到了林綻顏會這樣，給她發來一條短信：
  “先去看看什麽情況。需要幫忙的話，我和嘉衍都在。”

  一條消息，林綻顏看完之後，安心了不少。

  如果事情真的像她想的那麽嚴重，蘇雪落真的要負很大的責任，至少還有他們，他們多少都能幫上蘇雪落。

  “我們快到了。”林綻顏回復道，“一會兒先看看是什麽情況再跟你說。”

  林綻顏沒有心思再跟宋子琛說什麽了，消息一發出去，就把手機丟回包包裡。

  江漓漓繼續加速，沒多久，兩個人就到了老城區。

  她們穿過長長的巷子，剛到蘇家門口，就聽見蘇雪落壓抑的哭聲從裡面傳出來。

  江漓漓正打算敲門，就發現門根本沒鎖，她一抬手就把門推開了。

  她和林綻顏對視了一眼，兩人很默契地直接進去，卻發現屋內一片漆黑，一時間根本什麽都看不清。

  林綻顏小時候經常來玩，對這裡還算熟悉，一邊摸索著去開燈，一邊出聲：“雪落，我和漓漓來了，你在哪裡？”

  她摸到開關，也不管是哪裡的，先“啪”的一聲按下去。

  屋內瞬間明亮起來，他們借著燈光，終於看清蘇雪落蜷縮在沙發前，整個人縮成了小小的一團。

  只有極度恐懼不安的人，才會蜷縮成這個形狀。

  “雪落！”

  江漓漓和林綻顏疾步走到沙發前，兩個人扶著蘇雪落起來。

  蘇雪落就像一具沒有生命和靈魂的軀殼，任由江漓漓和林綻顏擺弄。

  林綻顏心疼極了，問道：“雪落，到底發生了什麽？告訴我們。”

  “我……”

  蘇雪落本來已經哭停了，被這麽一問，又開始抽噎，根本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別怕，你隻管說出來。”江漓漓擦了擦蘇雪落臉上的淚水，“我們都在呢，你告訴我們，我們幫你一起想辦法。”

  “不……”蘇雪落搖搖頭，“沒有什麽辦法可想了。我害死了嚴叔叔，是我害死了他……”

  嚴叔叔？
  江漓漓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人，隻好看向林綻顏。

  林綻顏只是覺得耳熟，至於究竟是誰，她一時也想不起來。

  蘇雪落就好像被人抽幹了身上的力氣，喃喃自語道：“我寧願死掉的人是我，為什麽是嚴叔叔？我寧願被殺的人是我……”

  被殺？

  等等，不是醫療事故！
  蘇雪落碰上的事情，可能比醫療事故還要糟糕、還要嚴重。

  江漓漓有些擔心，她開始覺得應該帶葉嘉衍和宋子琛一起來，因為蘇雪落說的事情，好像不是她和林綻顏可以處理的。

  但現在最要緊的不是害怕，而是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

  “雪落。”江漓漓攥著蘇雪落的雙臂，定定地看著她，試圖用這種方式給她力量，“你先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知道所有的事情，我們才有辦法幫你。”

  蘇雪落受到的打擊不是一般的大，她根本聽不進去江漓漓的話，一個勁地搖頭，“沒有辦法了，沒有辦法了……”

  江漓漓也沒有辦法了，看向林綻顏，用目光詢問：怎麽辦？
  林綻顏也沒轍，環顧了室內一圈，目光像是在尋找什麽東西，或者什麽人。

  她進來的時候就覺得不對了，現在終於反應過來問題的所在——

  “季慎之呢？！”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季慎之去哪裡了？他不是應該陪著蘇雪落嗎？

  “對啊。”江漓漓也問，“季大哥呢？”

  一提起季慎之，蘇雪落整個人突然冷靜了下來，也不哭了。

  她的眼睛雖然還有些浮腫，但已經不再淚眼迷蒙。

  她的神色慢慢變得堅定，變得充滿了恨意，好像她接下來要提起的不是她最親密的愛人，而是跟她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仇人。

  這太詭異了！
  林綻顏心裡“咯噔”了一聲，突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對於蘇雪落來說，比醫療事故更嚴重的事情，只能是她和季慎之的事情了！

  “就是他害的……”蘇雪落哽咽著，一個字一個字地說，“季慎之利用我，害死了嚴叔叔……”

  “……”

  江漓漓一顆心被吊了起來，看向林綻顏，用目光詢問嚴叔叔到底是誰？

  林綻顏想了許久，終於想起這個嚴叔叔是蘇雪落父親生前的好友——嚴凱，如今是S市的警察局長。

  嚴凱年輕的時候，跟蘇雪落的父親一起參加了一個行動，不幸的是，蘇雪落的父親犧牲了。

  他作為蘇雪落父親的好友，那之後一直都很照顧蘇雪落，幾乎把蘇雪落當成了親生女兒對待。

  蘇雪落無端端說季慎之利用她，害死了嚴叔叔……

  是什麽意思？
  還是說，事實上，季慎之一直都在利用蘇雪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