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琛和葉嘉衍想到一塊去了，說：“除了繼續調查，也要想想別的辦法。”

  “嗯。”

  葉嘉衍垂著雙眸，若有所思，沒再說什麽。

  宋子琛一秒get到葉嘉衍的表情，“你已經在想了？”

  葉嘉衍迎上宋子琛的目光，說：“沒有想到什麽好辦法。”

  “這個辦法本來就不好想。”宋子琛拍拍葉嘉衍的肩膀，“我可以幫你。”

  宋子琛有這份心，葉嘉衍當然是高興的，但他擔心宋子琛自顧不暇，問道：“你忙得過來？”

  “我又不是像上班一樣，每天準時準點地打卡、坐在電腦前幫你想辦法。”宋子琛說，“我只是空下來的時候想一想，沒準什麽時候就能想到一個好辦法呢。”

  多一個人想辦法，總是好的，葉嘉衍沒有拒絕，“謝謝。”

  “謝什麽？跟我還說謝謝？”宋子琛一臉嫌棄，接著話鋒一轉，“不過，你有沒有和漓漓說過這件事？”

  “沒有。”葉嘉衍說，“我們幾乎不會聊起莊雅妍。”

  “幾乎不聊？”宋子琛想到什麽，脫口而出道，“那不對勁啊！”

  沒錯，不對勁。

  葉嘉衍也隱隱約約感覺到了，只是一時無法完全反應過來。

  他看著宋子琛，“哪裡不對勁？”

  “你自己感覺不出來？”宋子琛條分縷析地說，“漓漓既然知道莊雅妍對你有意圖，也跟莊雅妍對過線，莊雅妍跟你共事，她就一點危機感都沒有？不可能的！所以，她不應該從來都不跟你聊起莊雅妍。”

  “……”葉嘉衍淡淡的說，“她不需要有危機感。”

  “你——你根本不懂女人！”宋子琛坐下來，“總之，不對勁！”

  “……”

  葉嘉衍沒有反駁宋子琛的話。

  他反駁得了前半句，也反駁不了後半句。

  “我想到一個最快的、可以搞清楚漓漓在馬爾代夫究竟發生了什麽的辦法——”宋子琛煞有介事地說，“就是讓漓漓自己想起來！”

  宋子琛皺了皺眉，“你的意思是，只要漓漓恢復在馬爾代夫的記憶就好了？

  宋子琛點頭，“沒錯！”

  “……”

  葉嘉衍緊皺著的眉頭，慢慢舒開了。

  多虧宋子琛這個思路，他剛才覺得不對勁的地方，現在終於反應過來了——

  奇怪的地方，就在於江漓漓的記憶。

  發生了那麽可怕的事情，江漓漓差點沒了命。回來之後，她幾乎絕口不提在馬爾代夫的事情，也不好奇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更不提那段丟失的記憶。

  誠如宋子琛所說，江漓漓恢復記憶，是搞清楚一切的、最快的辦法。

  但是江漓漓本人，似乎完全沒有這個意願。

  如果真的沒有任何問題，按照正常的邏輯，她至少會好奇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麽，或者想要恢復那段記憶。

  而事實上，一切正好相反，她好像在努力營造一種“我不可能恢復記憶”的氛圍。

  這一切的背後，一定有很複雜的原因。

  宋子琛看見葉嘉衍這個樣子，以為他是在擔心什麽，說：“其實我一直覺得，漓漓沒有我們想象中那麽脆弱。她記起來之後，就算真相真的很傷人，我也相信她一定可以承受。再說她現在對莊雅妍，也沒有那麽信任了，不是嗎？”

  “我不是擔心這個。”

  葉嘉衍把他剛才想到的，統統告訴宋子琛。

  宋子琛懵了一下，“什麽意思？”

  葉嘉衍已經冷靜下來了，分析道：“有兩種可能——”

  宋子琛也已經想到了，伸手示意葉嘉衍，“你別說了！”有一種可能……實在太可怕了！

  葉嘉衍知道宋子琛接得住，自顧自地說下去：“一個是漓漓極度脆弱，根本不敢提不敢回想，也不敢面對當時的事情。另一個可能是，她……很清楚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但是她不想讓我們知道她還記得當時的一切。”

  “……”

  宋子琛毛骨悚然，根本無法言語。

  現在的江漓漓，絕口不提自己失憶的事情，也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對自己不幸遭遇的疑惑，甚至沒有一丁點好奇。

  她這個反應，是很極端的，所能對應的，正是葉嘉衍提出的這兩種同樣很極端的假設。

  如果是前者，他們可以和江漓漓並肩作戰。

  如果是後者……江漓漓想幹嘛？
  不，或許他們應該先搞清楚，江漓漓在想什麽？
  “子琛，”葉嘉衍看著宋子琛，“你覺得，會是哪種可能？”他的眼神足以說明，他的內心其實是有答案的。

  “我……”宋子琛頓了頓才說，“寧願是前者。”

  言下之意，他覺得是後者。

  如果是以前，葉嘉衍或許會覺得是前者。但現在，他已經太了解江漓漓了，深知更有可能是後者。

  江漓漓想幹什麽？
  “嘉衍，我覺得你先不要想那麽多。”宋子琛迅速地冷靜下來，“先弄清楚漓漓是不是想起來了，或者……她根本沒有忘記。如果是，再弄清楚她為什麽瞞著你，瞞著我們。”

  “我知道她不會無緣無故瞞著。”

  正是因為知道，葉嘉衍才這麽擔心。

  如果他們猜對了，那麽江漓漓瞞著他們，一定是有她的想法和計劃。他們不知道真相，也不知道江漓漓的計劃進行到哪一步了。

  “其實，我們也可以往好的方面想。”宋子琛都不知道他是在安慰葉嘉衍，還是在安慰自己，“也許漓漓就是心大，不懷疑她當時的經歷，也因為害怕而不願意回想呢？”

  “如果是以前，我不那麽了解她的時候，我或許會接受這個解釋。”葉嘉衍搖搖頭，“但現在，我知道不可能是這個原因。”

  宋子琛也知道，他說的那個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和葉嘉衍都看見了，江漓漓是一個表面上看起來軟弱可欺，實際上一點都不好欺負的人。

  “那你按照我說的去做。”宋子琛怕葉嘉衍自亂陣腳，很篤定地說，“先搞清楚這一切是怎麽回事。”

  葉嘉衍“嗯”了聲，接著看了看時間，“我們該下去了。”

  他們單獨呆一會兒，江漓漓會自動腦補他們是在聊工作，但如果時間長了，難保江漓漓不會往別的方面想。

  現在不管是他，還是宋子琛，都不能讓江漓漓或者林綻顏起疑。

  葉嘉衍和宋子琛下樓的時候，江漓漓一行人剛好從外面回來。

  江漓漓第一個注意到葉嘉衍和宋子琛，也沒有忽略葉嘉衍嚴峻的神色。

  他會這樣，多半是和宋子琛聊到了工作上的什麽事情。

  他一早就說過，宋子琛突然接手宋氏傳媒這麽大的公司，一定會碰到許多問題。

  不過，葉嘉衍加上宋子琛，什麽問題都不是問題。

  江漓漓想到這裡，對著他們笑了笑，“我們正打算準備晚餐。”

  宋子琛也笑了，說：“辛苦了。”

  江漓漓端詳了宋子琛一番，“你笑的……有點詭異。”

  葉嘉衍隨即看向宋子琛，眼神裡釋放出來的信息很明顯——宋子琛最好是收斂一點，不要讓江漓漓看出異常。

  宋子琛收斂了表情，卻不能收斂內心的震驚。

  江漓漓不愧是律師，他的表情一不對，她就看出了端倪。

  這就難怪葉嘉衍起疑了！
  因為江漓漓在自己意外溺水這件事上，並沒有表現出她一貫的聰明。

  這裡面，就很有問題啊。

  宋子琛暗搓搓給了葉嘉衍一個眼神，表示他完全同意葉嘉衍剛才的推測。

  葉嘉衍：“……”

  “你們眉來眼去的，聊什麽呢？”林綻顏突然冒出來，“我們要去準備晚餐，你們不是應該來幫忙嗎？”

  “咳！對啊！”江漓漓說，“你們應該來幫忙。”她以為葉嘉衍和宋子琛之間那些奇奇怪怪的互動，是因為宋子琛和葉嘉衍談到了他的計劃。

  他們辛辛苦苦，好不容易瞞到今天，絕對不能讓林綻顏看出端倪，否則就前功盡棄，所有的驚喜都會消失無蹤。

  葉嘉衍和宋子琛默默地往廚房走。

  這樣一來，廚房裡的人，除了林綻顏和陳素蘭，剩下的都各懷心思。

  忙活了一會兒，大家就讓林綻顏和陳素蘭出去休息了。

  她們一個是傷患，另個一個本來就需要休息，也就沒有拒絕大家的好意，兩個人一起出去了。

  一到客廳，陳素蘭就拉著林綻顏坐下，說：“顏顏，我們聊聊！”

  “陳阿姨，”林綻顏以為陳素蘭有什麽要緊的大事，忙忙問，“怎麽了？”

  “就是，你覺得，”陳素蘭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我們家子琛怎麽樣？”

  林綻顏一愣，已經猜到陳素蘭接下來的台詞了。

  她很為難，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她肯定不能說宋子琛不好。

  但是，如果她說宋子琛很好，萬一陳素蘭順著她的話聊到了他們要不要結婚之類的，那才是真正的難題！
  她既不能說自己想和宋子琛結婚，也不能說自己只是和宋子琛玩玩，並不想和宋子琛結婚。

  後者顯得她不是人，前者顯得她好像在通過陳素蘭向宋子琛逼婚。

  她根本不是這種人啊！
  所以陳素蘭給她出的這個難題，什麽方法才是最優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