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對不起。八年前，我的選擇對你很不公平。但是，想揪出臥底在警隊的人渣，必須有人做出犧牲。我沒有問過你的意願，就讓你跟我一起付出了代價。

  “但是，我這麽做是有理由的。

  “蘇叔叔辛苦那麽多年，只為了將徐力誠抓捕歸案。最後因為警隊裡面有臥底，他功虧一簣。這一定是他最大的遺憾。他對我有恩，我不能讓他的遺憾永遠成為遺憾。

  “八年後，我想再見你一面，希望你可以回到國內生活，嚴局才會告訴你真相，讓你回來。雪落，我又自私了一次。因為回到國內，你能得到更好的照顧，至少嚴家可以庇護你一輩子。還有就是，我想見你。再不見的話，下一次見面，可能就是下輩子了。

  “雪落，如果你看到了這封郵件，說明我們下次見面，真的要等到下輩子了。但是，你不要難過，因為徐家的勢力一定已經被瓦解了，徐力誠也一定已經被抓捕歸案，你可以放心地在S市生活。

  “最重要的是，我再見到了你，我已經沒有遺憾了。

  “雪落，不要哭。我愛你。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我想做的。所以，你要好好生活下去。”

  郵件的最後，就是這些話，落款是日期。

  蘇雪落看到最後，淚水已經模糊了她的雙眼，屏幕上的字跡變得模糊不清。

  她甚至沒有注意到，電梯門打開了。

  江漓漓一行人站在電梯門外，詫異地看著蘇雪落。

  他們本來是想上樓去找蘇雪落，沒想到蘇雪落下來了，在電梯裡看著手機流眼淚。

  葉嘉衍給了宋子琛一個眼神，兩個人默契地走開了。

  這種時候，讓蘇雪落面對他們這麽多人，不如先讓江漓漓和林綻顏陪著她，等她的情緒穩定下來再說。

  眼看著電梯門就要再度關上，蘇雪落還沒有反應過來，林綻顏隻好按住電梯，叫了一聲：
  “雪落？”

  蘇雪落抬起頭，看見江漓漓和林綻顏，終於回過神，走出來。

  江漓漓牽住蘇雪落的手，說：“我們先找個沒人的地方。”

  蘇雪落機械地點點頭，走進了一間空著的辦公室。

  林綻顏走在後面，進來之後順便關上了門，示意江漓漓可以開始了。

  “雪落，”江漓漓知道這個話題會讓蘇雪落難過，但還是說，“我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

  蘇雪落已經想到什麽了，問道：“慎之是不是拜托過嘉衍或者子琛一些事情？”

  她能猜到，江漓漓和林綻顏並不意外。

  畢竟，事情到了這一步，很多事情的真相，蘇雪落可能都已經知道了。

  江漓漓沒有否認，把季慎之拜托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蘇雪落。

  “難怪。”蘇雪落苦笑了一聲，“慎之走後，嘉衍和子琛那麽照顧我，我早該想到的。”

  “哪怕季大哥沒有拜托他們，他們也會保護你。”江漓漓說，“雪落，我告訴你這件事，是想讓你知道：很早之前，季大哥就替你安排好了很多事情。哪怕他不能親自保護你，他也想為你找到最好的庇護。”

  “他做的每一件事——哪怕是一些我以為傷害了我的事情，”蘇雪落強調道，“都是在替我考慮。”

  八年前，季慎之跟她分手，讓她去國外，是因為他知道國外對於當時的她來說更加安全。

  八年後，他希望她回來，是因為他知道，對她最大的威脅即將解除，她回到國內的話，有嚴凱，還有林綻顏，她不但能得到最好的庇護，還能有家人的陪伴。

  當然，最終都是她自己做的決定。

  季慎之雖然全心全意為她考慮，但他從來不用任何手段引導她做出決定。

  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季慎之了。

  而她，差點就失去了唯一的季慎之。

  “雪落，剛才護士說，你在重症監護室。”林綻顏小心翼翼地問，“是……季慎之在裡面嗎？”

  蘇雪落點點頭，“他中了兩槍。”

  江漓漓忙忙問：“季大哥現在怎麽樣？”

  又聽見這個熟悉的稱呼，蘇雪落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抹笑容。

  江漓漓叫得這麽急切，而且嫻熟。

  這說明，在她的心底，她始終認可季慎之這個大哥。

  或許，除了她，從來都沒有人相信季慎之真的會做那些傷害她的事情。

  “搶救過來了。”蘇雪落示意江漓漓放心，“他身體素質很好，扛過去了。他現在雖然在重症監護室，但是等到他醒過來，就可以出來了。”

  “他……”林綻顏的聲音微微發顫，“季慎之會醒過來的吧？”她害怕，怕劇情會像電視劇演的那樣，季慎之變成植物人，要過很多年才能醒過來。

  蘇雪落已經等了八年。

  她還有幾個八年可以等啊？
  “當然會。”蘇雪落擠出一抹笑，“他不會死，也不會有什麽後遺症，不過是需要點時間恢復。總之，這個考驗，他挺住了。好起來之後，他還是以前那個季慎之。”

  林綻顏松了一口氣，“八年前，他跟你分手。還有這一次，他離開你。她兩次傷害你，都是有理由的，對吧？漓漓的第一直覺——季慎之不可能背叛你，是對的，是不是？”

  一陣長長的沉默之後，蘇雪落點點頭，“對。”接下來，她把八年前和八年後的真相，全部告訴林綻顏和江漓漓。

  她們那麽相信季慎之，應該知道真相，應該知道季慎之沒有讓她們失望。

  雖然，真相會讓她顯得很諷刺。

  蘇雪落說完，辦公室內不知道安靜了多久。

  江漓漓和林綻顏的目光就像定住了，看著蘇雪落，好像忘了自己會說話。

  這八年，蘇雪落一直在痛苦，季慎之一直在犧牲。他們都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才終於給徐力誠定罪。

  但是，論痛苦，季慎之不僅僅要承受精神上的痛苦，還要承受極大的心理考驗。

  她們無法想象，這八年，季慎之是怎麽過來的。

  季慎之有沒有想過，萬一他出了什麽紕漏，別說她們了，就連蘇雪落都可能永遠不會知道真相。也許要等到很多年以後，警方抓獲了徐力誠，她們才會知道原來季慎之是去臥底的。

  “盡管這樣，還是讓徐力誠逃走了。”蘇雪落說，“警方雖然掌握了他的犯罪證據，但沒能抓住他。”

  “警方發出了A級通緝令。”林綻顏說，“全國人民都不會放過他的。雪落，你和季慎之的付出和犧牲，一定都是有價值的！”

  蘇雪落抿了抿唇，“我相信警方的力量。”

  江漓漓接著說：“對！抓捕的事情，交給警方。你照顧好季大哥，說不定不用等他恢復過來，徐力誠就已經被抓到了。”

  “到時候，”林綻顏咬牙切齒地說，“法院最好是能給徐力誠判個死刑，好慶祝季慎之康復！”

  這下，蘇雪落是真的被逗笑了。

  林綻顏不但戲演得好，還是個出色的語言大師。

  江漓漓看見蘇雪落狀態好一點了，發消息讓葉嘉衍和宋子琛過來。

  他們應該都有話要跟蘇雪落說。

  看見他們，蘇雪落說：“謝謝你們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和保護。”

  “受人所托。”葉嘉衍猜得到，蘇雪落一定已經知道真相了，於是問，“蘇醫生，你要看看他給我發過的幾封郵件嗎？”

  “他什麽時候發的？”蘇雪落問道，“我們分開之前，還是分開之後？”

  “都是之後發的。”葉嘉衍說，“很簡短，不過他說的每個字，都跟你有關系。”

  蘇雪落伸出手，“我看看。”

  葉嘉衍早就準備好了，把手機遞給蘇雪落。

  只有兩封郵件，一封比一封措辭簡短。

  但是，根據嚴凱的說法，徐力誠從來沒有真正地完全信任過季慎之。

  季慎之那麽聰明，一定知道徐力誠對他抱有懷疑。所以，他想在徐家發出這樣的郵件，其實是要冒著很大風險的。

  這也是郵件這麽簡短的原因。

  “你……”蘇雪落看著葉嘉衍，“為什麽特意給我看？”

  “我只是覺得，他做過的一些事情，你應該知道。”葉嘉衍頓了頓，繼續道，“在他面臨最大危險的情況下，他首先想到的，依然是你。”

  “謝謝你，我現在知道了，也知道以後該怎麽做。”蘇雪落問道，“對了，你們派來的那些人……？”既然徐力誠已經被通緝了，她是不是不需要人保護了？
  “這個，季慎之也考慮到了。”宋子琛說，“那些人，還要繼續保護你。因為季慎之說過，我們要保護你到危險完全解除。我理解的是，除非徐力誠被執行死刑了，否則我們不能有絲毫松懈，要一直保護你。”

  蘇雪落心裡一陣暖流經過，“嗯”了聲，說：“他是怎麽說的，你們就怎麽做吧。”

  她相信他的判斷。

  以後，她對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會堅信不疑，再也不會懷疑他的真心和付出。

  她只希望，季慎之醒過來之後，能再給她一次機會，讓她彌補她這次的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