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什麽？”蘇雪落不安地看著嚴凱，“嚴叔叔？”

  又是一次長長的沉默之後，嚴凱才說：“徐力誠做了兩手準備，我們雖然掌握了他的犯罪證據，但他……跑了。”

  也就是說，雖然警局內部的臥底被揪了出來，但是徐力誠沒有被抓捕歸案。

  “其他人呢？”蘇雪落問，“徐力誠那些手下，沒有一個是無辜的吧？”

  “這些人統統在警方的控制之中。現在，我們在部署抓捕徐力誠。”嚴凱說，“放心，我們準備了這麽久，他絕對跑不出去。別說國門，他連S市都出不去。”

  蘇雪落垂下眸，“一定不能讓他跑掉……”

  徐力誠害死她爸爸，已經法外逍遙八年了。

  季慎之離開她，臥底八年，就是為了將徐力誠繩之以法。如果讓徐力誠跑掉，他爸爸的死算什麽？季慎之付出的八年又算什麽？
  “嚴叔叔！”

  蘇雪落突然激動起來，眼睛發紅的看著嚴凱，眸底盛滿了懇求。

  嚴凱點點頭，“我知道，我不會讓他跑掉。”他看了看時間，“我該走了，接下來還有的忙呢。慎之就交給你了。”他本來是沒有時間來的，但是他知道，蘇雪落一定會有很多疑問。

  解開蘇雪落的疑問，他就該回到工作崗位上了。

  蘇雪落的情緒也慢慢平複了，說：“好。”

  送走嚴凱，她又去了一趟急診。

  急診還有很多人，不是警察就是罪犯，但是很有秩序。

  蘇雪落的目光，透過人群看到了程波。

  她跟季慎之複合後，跟程波打過幾次照面，雖然不算熟悉，但總算是認識。

  徐力誠那麽多手下，就數程波和季慎之關系最好，而且他十分信任季慎之。

  蘇雪落拉住一個護士，問道：“傷患處理的怎麽樣了？”

  “只剩下幾個輕傷的了。”護士指了指程波，“就像這個人，只需要簡單處理和包扎一下傷口就好。”

  “他……我來幫他處理吧。”

  蘇雪落留意到程波手上沒有手銬，放心地靠近程波。

  一開始，護士告訴她，要看有沒有穿製服來區分是警察還是徐力誠的人。

  季慎之已經證明了，這個方法不可靠。

  更可靠的方法是，一些輕傷的人，主要看他們有沒有帶手銬。

  程波手上沒有手銬。

  處理傷口的時候，程波全程都很配合，但沒有說話。

  等到傷口處理得差不多了，程波才看著蘇雪落，問道：“蘇醫生，季哥怎麽樣了？”

  “在重症病房觀察。”蘇雪落說，“放心，他會沒事的。”

  包扎結束後，蘇雪落也看著程波，希望他能跟她說些什麽。

  程波和季慎之，是不是一起的？

  這八年，季慎之不是一個人在默默承受一切，他有夥伴。

  程波搖搖頭，說：“其實，我什麽都不知道。直到最後一天，季哥才告訴我他的真實身份。”

  季慎之竟然直接告訴程波，他是臥底？

  那他是希望程波可以在他和徐力誠之間，選擇一個人吧？
  “你選擇了他？”蘇雪落問。

  “嗯。”程波說，“因為我發現，大哥還有另一個方案——如果被警方發現，他會丟下我們所有人，一個人走。但是，季哥說了，他不會放棄我，我相信他。最後，他也的確是這麽做的。”

  “……”

  “這些年，我一直跟著徐力誠，給他賣命。”程波仰頭看著天花板，微微哽咽著說，“還好在最後關頭，我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

  聽完程波的話，蘇雪落更加覺得自己諷刺了。

  一個被季慎之隱瞞了八年的人，都能在最後關頭選擇相信季慎之，而她……自以為了解他，卻一直在誤解他。

  “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他。”

  蘇雪落說完，去了重症監護室。

  按照警方的要求，醫院安排了人，專門監視季慎之的情況，免得他出什麽意外。

  蘇雪落換了衣服，打了個電話進去，說：“我來看著他。”

  季慎之的生命體征一直十分平穩，雖然插著管子帶著氧氣面罩，但沒有什麽凶險的跡象。

  蘇雪落坐下來，握著他的手，看著他蒼白的面孔。

  不過是半個多月沒有見，季慎之消瘦了不少，輪廓看起來更加分明了。

  如果他睜開眼睛，他整個人一定會顯得更加凌厲。

  但現在，他需要休息。

  她也有耐心等他醒過來。

  監護儀器偶爾會發出聲響，蘇雪落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坐在旁邊，一直坐到了早上八點多。

  護士打電話進來，問道：“蘇醫生，要不要找個人進去替你？”

  “不用了。”蘇雪落說，“我不累。”

  葉嘉衍應該很快就會醒了。

  她希望季慎之睜開眼睛之後，第一個看見的人是她。

  至於以後，別說一眼，只要季慎之想見她，她一定會及時出現在他面前。

  蘇雪落就這樣坐在床邊等，但是季慎之一直沒有醒過來。

  重症監護室太過於冰冷，似乎隨時會彌漫出死亡的氣息，這使得蘇雪落幾乎要忘了今天是大年初一。

  但是，外面的世界跟醫院內部大不相同，到處是一片喜慶的景象。

  街邊的商店，雖然大部分閉著門，但都貼上了喜迎新春的裝飾。幾家開著門的商店，飄出節奏歡快的歌曲。

  路上的車比平時少了很多，但車輪碾過地面時，發出的聲音都是歡快的，絲毫沒有往日的急躁。

  今天開車的人，大多數是趕著去景點或者拜年的。

  在一片和諧的氣氛中，徐力誠的通緝令突然全國發布。

  新聞一推送，江漓漓就看到了通緝令。

  這個時候，江漓漓正在家裡，林綻顏和宋子琛也來了。

  林綻顏昨天就說過，她今天會和宋子琛一起過來拜年，兩個人一大早就來了。

  秦婉泡了茶，江漓漓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水果，幾個人坐在客廳開開心心的閑聊。

  江漓漓聽見手機響，下意識地拿起來，看到徐力誠的通緝令，她嚇得嗖地站起來，脫口叫道：
  “季大哥！”

  她不認識徐力誠，但她知道，這個人是季慎之的老大。還有，蘇雪落被汙蔑、蘇家起火的事情，都跟徐力誠脫不了乾系。

  警方一直在調查蘇家起火的事情，就算查明了是徐力誠乾的，徐力誠跑掉了，也不必發布一個A級通緝令吧？

  還是說，警方查明徐力誠犯下了更大的罪行？
  那麽，季慎之呢？
  新聞上說，昨天晚上警方和匪徒進行了激烈的鬥爭，成功控制住除了徐力誠這個頭目以外的所有人。

  因為徐力誠準備了一個放棄所有人、隻保自己的方案。A
  所以，季慎之是不是也被警方控制住了？

  但是他那麽聰明，怎麽會看不透徐力誠的B計劃？還是說……

  江漓漓沉浸在自己的頭腦風暴裡，而客廳的其他人，全都愣住了。

  有人不解地看著江漓漓，也有人不解地看向門口。

  什麽季大哥？

  沒有季大哥啊！

  林綻顏瞪大眼睛，“漓漓，你怎麽又叫季大哥了？”

  她們不是已經說好了，再也不叫季慎之“大哥”了嗎？
  雖然有點幼稚，但這表明的是，她們堅決站在蘇雪落這邊的決心啊！
  江漓漓怎麽投敵了？
  江漓漓把手機遞給葉嘉衍，對林綻顏說：“出事了！”

  宋子琛立刻打開手機，林綻顏直接湊過去。

  這一看，他們終於知道，昨天晚上這個大年夜，除了迎新春之外，這座城市還發生了什麽。

  林綻顏看完，背脊一陣一陣地發涼，說：“那……季慎之現在是什麽情況？我們要不要問一下雪落？”

  江漓漓看得比較仔細，說：“我看新聞說，昨天受傷的人全都送去了附屬醫院。雪落在醫院值班，所以，她應該是知道的。”不過，蘇雪落有沒有時間接他們的電話，她就不知道了。

  葉嘉衍和宋子琛始終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對方。

  這一天，居然在大年初一來臨了，比他們想象中快了很多。

  接下來，他們要面臨……

  “你們怎麽怪怪的？”江漓漓首先發現了異常，端詳著葉嘉衍和宋子琛，“你們的表情，看起來很不對勁。”

  “這件事……”宋子琛咽了咽喉嚨，“我們也很意外。”

  “可是你們看起來，不像很意外的樣子。”林綻顏也發現問題了，笑眯眯的勾住宋子琛的肩膀，“你是不是有什麽沒有告訴我？”

  江漓漓的腦子轉得很快，“季大哥傷害雪落的事情，另有隱情，對吧？”

  林綻顏接上江漓漓的話，“難道是季慎之知道自己和徐力誠要被抓了，不想連累雪落，所以趁早和雪落撇清關系，免得雪落被他連累？我們一直罵他沒有良心，都罵錯了？”

  “這個……可以確定，你們的確是罵錯了。”宋子琛攤手，“季慎之早就告訴過我們，將來會發生一些事情，拜托我們照顧好雪落。”

  江漓漓懂了。

  所以，葉嘉衍和宋子琛對雪落的安全那麽上心，全是因為他們受人所托。

  不對不對，還是有哪裡不太對，這一切還是說不通。

  最重要的重點，他們始終沒有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