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心洶湧的恨意，幾乎要吞噬了徐雯雯。

  她目赤欲裂地看著季慎之，突然發出一聲長長的嘶吼：“啊！”回聲幾乎響徹整層樓。

  還沒來得及離開、聽到這一聲嘶吼的人，都愣住了，繼而都有些同情徐雯雯。

  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如果不是絕望到了極點，不會發出這種聲音。

  然而，目睹徐雯雯發出這種聲音的警察，還有季慎之和蘇雪落，俱都無動於衷。

  警察知道徐力誠做了什麽、害死了多少無辜的人，也知道徐雯雯一度想毀了蘇雪落。

  至於季慎之和蘇雪落……八年前，他們感受到的痛苦，並不比現在的徐雯雯少。

  他們當然不會吃飽了撐著，同情徐雯雯！

  “季慎之！”徐雯雯聲嘶力竭地吼道，“我不會放過你和蘇雪落的，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的。”

  “你做不了鬼。”季慎之淡淡的說，“不過，牢獄之災——你絕對跑不掉。”

  徐雯雯自己也知道，所以才這麽絕望。

  接下來的幾年，她都要蹲在監獄裡，見不到天日。

  她把不幸都歸結到季慎之身上，“季慎之，你太狠了！你沒有良心！你會遭報應的！”

  季慎之一臉平靜，“這句話用在你父親身上，更合適。”接下來的刑罰，對於徐力誠來說，就是報應。

  “你恨的人是我爸爸，”徐雯雯問，“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你搞清楚，我沒有對你做什麽。”季慎之清醒而且邏輯清晰，“罪犯和無辜的人，我一直分得很清楚。你本來屬於後者，我也沒打算對你怎麽樣。徐雯雯，是你的無知和傲慢害了你。

  “你以為你有一個無所不能的父親，你可以不顧他人的感受、肆意剝奪別人的生命、為所欲為。你現在承受的，就是你要為過去的所作所為付出的代價。”

  徐雯雯似懂非懂。

  季慎之所說的，濃縮成一句話就是：她錯了。

  可是，以前從來沒有人告訴她，有些事情她是不能做的。

  她爸爸從來只會問她：你開心嗎？開心就繼續！

  所以，她從小就認為：只要她開心，她可以做任何事，並且一直做下去。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是她不能做的。不管她做了多麽過分的事情，她爸爸都會替她擺平。

  可是現在……她沒有爸爸可以依靠了。

  想到這裡，徐雯雯身上的力氣就像被抽空了。她臉上的恨意、眸底的怒氣，統統煙消雲散。

  過了片刻，她“哇”的一聲，哭得悲痛欲絕，真正的另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她無助地看著季慎之，“我爸爸……季慎之，求求你放過我爸爸。”

  “去向警察坦誠自己做過的一切，配合調查。”季慎之面無表情地說，“出來之後，你還有機會重新開始。”

  至於徐力誠……不可能了。

  “徐小姐，跟我們回一趟警察局。”

  警察拿出手銬，用一件薄薄的外套幫徐雯雯遮住手銬，帶著她離開診室。

  “季慎之……求你……”

  徐雯雯哭著回過頭哀求季慎之，撞上的依然是季慎之冷硬的面龐。

  代價。

  她終於明白了這兩個字。只可惜，她沒有再選一次的機會了。

  異常的騷動，再加上已經是午休時間了，門診樓人去樓空，到處都恢復了開診之前的安靜。

  診室內，也只剩下季慎之和蘇雪落。

  蘇雪落緊緊握著季慎之的手，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

  雖然早就知道徐雯雯回來了，但是因為有安保公司的保鏢，還有警察，所以她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危。

  今天早上，嚴凱突然告訴她，徐雯雯今天可能會來醫院找她。如果徐雯雯對她動手的話，他們就不能再容忍徐雯雯了，必須把她抓起來。

  那麽多人拒絕了徐雯雯，徐雯雯深陷絕望，嚴凱想也知道，一旦來了醫院，徐雯雯是一定會對蘇雪落動手的。

  “嚴叔叔，”蘇雪落叮囑道，“拜托你，一定要保證安全。”

  “當然！”嚴凱說，“你的安全，我們怎麽可能不保障？”

  “我說的是其他醫生護士，還有患者的安全。我自己可以保護自己，徐雯雯打不過我。”蘇雪落頭疼的是醫院這個環境，“門診人很多，我不希望徐雯雯誤傷了其他人。”

  警方布防很完美，徐雯雯也沒有蘇雪落想象的那麽瘋狂，最終沒有人受傷。

  總之，這一切總算是落下帷幕了。

  “她會被關多久？”蘇雪落問。

  “加上今天的事……不能確定。”季慎之眯了眯眼睛，“不過，幾年是要的。”

  “……”

  幾年……不短了。

  季慎之接著說：“一直以來，徐力誠都為女兒考慮得很周全。不知道他有沒有考慮過徐雯雯會入獄？出獄後，他又要怎麽替徐雯雯安排？”

  又或者，徐力誠有足夠的自信，根本沒有想過他會失敗，他的女兒會鋃鐺入獄。

  這也是季慎之送給徐力誠的另一份大禮。

  “你應該呆在家裡的。”蘇雪落說，“只要徐雯雯不帶熱武器，她就不是我的對手。別想這件事了，你回去休息吧。下午的門診估計是不能開了，我要回住院部。”

  “我今天……怎麽都要出來一趟的。”

  季慎之話音剛落，嚴凱就打來電話，讓他去一趟警察局。

  他一副“我早就猜到了”的表情，看著蘇雪落，“我要去配合一下調查工作。”

  “對了，你在醫院的話，順便把雪落帶過來。”嚴凱接著說，“雪落是受害者，要來做筆錄。”

  蘇雪落：“……”

  季慎之還是那副一點都不意外的表情，拉起蘇雪落的手，“走吧。”

  在警局，一開始，徐雯雯拒不承認自己知道父親做的事情，也不承認她買通家屬汙蔑蘇雪落，嚷嚷著自己是清白的，她要請律師。

  警方直接拿出證據，堵住徐雯雯的狡辯。

  蘇雪落做完筆錄，就沒有什麽事了。

  接下來的一切，交給法律和法院的法官去審判。

  這一天臨睡前，林綻顏刷了一下新聞，才知道徐雯雯落網了。

  “哈哈哈哈……”林綻顏激動到給蘇雪落發消息，“徐雯雯的報應終於來了！老天爺的眼睛，是雪亮的啊！”

  “你什麽時候回來？”蘇雪落問，“《演員》這個周末就要播出決賽了，雖然我們都知道結果，但我還是很期待你奪冠的事情上熱搜！”

  “我這個周五就回去了。”林綻顏神秘地停頓了一下，然後鄭重其事地說，“這個周日的中午，《候鳥》要舉行發布會！”

  這意味著電影上映在即。

  “我和漓漓已經準備好包場了。”蘇雪落笑著說，“你的第一部電影，我們一定要放血支持。”

  林綻顏發出滿意的“嗯”聲，又和蘇雪落閑聊了幾句，接下來不可避免地聊到了宋子琛。

  不能見面，林綻顏和宋子琛會經常聯系，一切都看似正常，又好像不太正常。

  “他在郊外有一幢別墅，他在那裡藏了一個秘密。”林綻顏說，“他還不讓我知道！”

  蘇雪落琢磨了一下林綻顏的話，“他藏了一個秘密這個秘密，你怎麽知道的？你都知道他藏了一個秘密，那這就不是秘密了啊！”

  “雖然很繞，但是好像……很有道理？”林綻顏也想了一下，“好吧，既然我都知道了，那我就按照我的想法去做了。”

  “等等。”蘇雪落的頭皮麻了一下，“你準備怎麽做？”

  “去別墅看看！”林綻顏“哼哼”了兩聲，“我要看看，季慎之到底瞞著我什麽！”

  蘇雪落就像被噎了一下，“不、不好吧？你過去之前，還是跟子琛說一聲吧？萬一……我是說萬一……”

  “我會跟他說的。”林綻顏頗為自豪地說，“我沒打算偷偷跑過去。”

  蘇雪落長籲了一口氣，“這樣就對了。”

  只要林綻顏不偷偷跑過去就好。

  她先跟宋子琛打招呼的話，宋子琛一定知道怎麽穩住她，阻止她。

  周五的下午，林綻顏乘坐的航班降落在S市國際機場。

  這些天，她一直在不同的城市跑來跑去，不斷地做宣傳、接受訪問，每天回到酒店之後都累得不想動。

  但是，回到熟悉的城市，她整個人好像重啟了。

  手機一恢復通訊信號，她就打給宋子琛：“猜猜我在哪兒？”

  “S市國際機場，T3航站樓16號出入口。”宋子琛說得十分仔細，“一塊綠色的廣告牌旁邊。”

  林綻顏看了一下自己的身後——

  還真有一塊綠色的廣告牌！
  她不可置信地捂著嘴巴，“我的天！你在哪兒？”

  宋子琛說：“出來。”

  林綻顏攥著手機，蹦蹦跳跳地走出機場，看見一輛低調的新車，猜出是宋子琛的。

  副駕座降下三分之一的車窗，果然——露出宋子琛帶著墨鏡的臉。

  林綻顏拉開副駕的車門，直接坐上去，不等系安全帶就先親了親宋子琛。

  這裡不能長時間停車。

  宋子琛的唇角上揚了一下，車子很快開上高速。

  林綻顏很好奇，“你怎麽知道我今天會回來？”

  宋子琛雙手放在方向盤上，說：“秘密。”

  林綻顏眯了一下眼睛，“你是害怕吧？”

  宋子琛不解，“我有什麽好怕的？”

  “怕我跑去郊外的別墅找你——”林綻顏煞有介事地說，“發現你那個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