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綻顏看了眼來電顯示。

  鄭巧思的電話。

  接，還是不接，這是一個問題。

  與其說她是不敢接鄭巧思的電話，不如說她是不敢面對自己的選擇導致的後果。

  “顏顏姐，”小柔看出了林綻顏的猶疑，“我去外面等你。”

  林綻顏點點頭，隨後接通鄭巧思的電話。

  鄭巧思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問：“林綻顏，你都看到了吧？”

  林綻顏知道鄭巧思指的是什麽，“嗯”了聲。

  “我已經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了。”鄭巧思的語氣，仿佛是將自己的後半輩子都豁出去了，“你最好遵守對我的承諾。否則，我不介意跟你魚死網破！”

  林綻顏答應過，只要鄭巧思爆出林藝做的一切，她就不會跟鄭巧思計較了。

  她當然會遵守承諾，但這並不代表鄭巧思可以威脅她。

  她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被威脅。

  “鄭巧思，”林綻顏的聲音也冷下去，語氣裡帶著淡淡的嘲諷，“你確定你現在還有跟我魚死網破的實力？”

  “……”

  鄭巧思被噎住了。

  現在的她……的確奈何不了林綻顏。

  她最大的靠山是林藝，她自己推倒了自己的靠山。

  林綻顏呢？她背靠的是宋子琛！
  宋子琛本來就不好惹，現在還繼承了宋氏傳媒……

  不要說她了，只要林綻顏還和宋子琛在一起，誰都動不了林綻顏。

  “我答應過你的，一定會做到。”林綻顏停頓了一下，還是給鄭巧思打了一隻預防針，“但是別人要怎麽做，我就管不了了。”

  “林綻顏！”鄭巧思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你什麽意思？”

  “聽不懂？慢慢品吧。”

  林綻顏沒有解釋，掛了電話，把手機丟到一邊。

  她自以為，她原本的計劃很完美。

  鄭巧思一旦爆出林藝，林藝是絕對不會吃這個悶虧的，必定會反過來給鄭巧思一點顏色瞧瞧。

  讓兩個傷害她的人互相傷害，讓她們自食惡果。

  多麽完美的計劃！
  可是，這個計劃出現了一個不大不小的插曲——把宋峰林氣進了醫院。

  她原本的計劃，沒有這個環節。這也不是什麽意外，而是她考慮不周。

  現在，她要怎麽面對宋子琛呢？

  同樣不知道怎麽面對宋子琛的，還有江漓漓。

  通話結束後，林綻顏遲遲反應不過來，江漓漓也傻眼了。

  江漓漓主要是萬萬沒有想到，林綻顏壓根不知道宋峰林受刺激住院的事情。

  宋子琛封鎖了消息，除非宋子琛告訴林綻顏，否則林綻顏根本沒有渠道知曉這件事。

  她大意了。

  這雖然算不上闖禍，但她一定破壞了宋子琛的計劃。

  “子琛！”江漓漓滿懷悔恨的給宋子琛發了一條消息，“我對不起你！”

  宋子琛：“？？？”

  “你交代給我的事情，我辦砸了。”江漓漓說，“你要怨我或者恨我，我都接受。”

  雖然江漓漓最後那句話很中二，但是“辦砸了”三個字，還是讓宋子琛的眉頭狠狠一跳。不過，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江漓漓這個人是很可靠的。江漓漓說的“砸了”，不一定是不可挽回的那種“砸”。

  “你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麽？”

  末了，宋子琛還不忘發給江漓漓一個安撫的表情。

  江漓漓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宋子琛，說：“是我疏忽了。”

  “就這？”宋子琛說，“我還以為發生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

  江漓漓不安地確認道：“這還不夠大？”

  “不算什麽大事，別擔心。”宋子琛接著說，“你忙吧。剩下的事情我來處理。”

  江漓漓最後還是決定替自己挽回一下尊嚴，說：“你交代的最主要的事情，我辦好了。我向你保證，顏顏以後絕對不會這麽折騰自己了。”

  宋子琛發過來一個滿意的表情，“這就行了。”

  江漓漓知道，宋子琛這個反應，只是不想讓她有什麽愧疚感。

  她現在能做的，也只有一件事了——

  她發消息問葉嘉衍：“老公，你能不能打聽到子琛爸爸的情況？”

  這種事對於葉嘉衍來說，根本沒有難度。

  他回消息的時候，直接告訴江漓漓宋峰林現在沒有大礙了。

  江漓漓松了口氣，把這個消息轉發給林綻顏。

  宋子琛在想辦法讓她安心，她也不能讓林綻顏感到愧疚。

  林綻顏收到消息的時候，已經在片場化妝了。

  她身上有傷，化妝師每一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她的傷口。

  碰到了，其實也就是難受一下而已——這種難受，大概還不及宋子琛這些時日所承受的萬分之一。

  林綻顏化好妝之後，服裝師緊接著走過來，說：“顏顏，可以換衣服了。”

  “等一下可以嗎？”林綻顏說，“我想休息一下。”

  服裝師走後，林綻顏也沒有休息，而是拿著手機在輸入什麽。

  從旁人的角度看，她輸入的速度飛快，堪比作家在寫文章。

  實際上，她是輸入之後刪除了，刪除之後又重新輸入。

  她鮮少會覺得組織語言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平時哪怕是罵人，她也可以“出口成章”。

  但現在，她覺得組織幾句話……是真難啊！
  最後，她把自己想說的一長串的話，簡化成了四個字：

  “我聽你的。”

  末了，一閉眼，點擊“發送”。

  下一秒，這條信息就滑到了她和宋子琛的聊天頁面中。

  她這一刻的心情，竟然有一點類似小女生給自己的暗戀對象發送第一條信息。

  接下來，就把手機放在自己的心口。

  她的手，可以感受到她逐漸加速的心跳。

  不知道收到她信息的宋子琛可不可以……

  服裝師覺得林綻顏很奇怪。

  她躺在躺椅上，緊緊攥著放在胸口的手機，表情就好像……查分數前的考生？

  沒有人知道，林綻顏只是想感受到手機的震動。

  手機震動了，就說明宋子琛回她消息了。

  然而，過了很久，她都沒有感受到。

  她實在不甘心，乾脆拿起手機看了看——真的沒有！
  ……

  唔，沒準宋子琛是在忙呢！
  服裝師看時間差不多了，走過來說：“顏顏，差不多要換衣服了哦！”

  林綻顏一下子起來，“現在換吧。”

  末了，她把手機交給小柔，說：“如果有消息，第一時間告訴我。”

  “哎？”小柔恍然大悟，“顏顏姐，你剛才是在等消息啊？等誰的消息？”

  林綻顏：“……”

  小柔智商上線，自問自答：“我知道了，一定是小宋總的！”

  旁邊有人，而且不止一個人。

  只要是長了耳朵的人，都聽見了小柔這句話，不過都不敢有什麽反應，只是低頭抿著嘴偷笑。

  林綻顏差點想捂住小柔的嘴巴，但轉而一想——

  這樣不是更明顯了嗎？
  她乾脆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望了望天，去和對手戲演員對台詞了。

  鄭巧思爆出林藝想拆散她和宋子琛之後，雖然她和宋子琛都沒有正面回應，但現在的情況就是——雖然他們不承認，但大家都知道他們就是一對。

  既然這樣，她就繼續揣著明白裝糊塗好了。

  反正，聰明人——有的是人當！

  對台詞的時候，林綻顏很投入，跟對手戲演員交換意見的時候也很認真。這項工作一結束，她立馬扭頭看向小柔。

  小柔搖了搖頭，示意沒有新消息。

  林綻顏心裡一陣失落，生生忍住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哦”了聲。

  然而，等到正式開拍的時候，她還是沒有忍住，頻頻出錯。

  對台詞的時候，因為滿心期待，她狀態很好。結果等了這麽久，宋子琛還不回消息，她就像一隻泄了氣的皮球，什麽事都做不好了。

  楊導知道這不是林綻顏真正的水平，她一定是有什麽事，問道：“顏顏，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林綻顏不由得覺得——楊導真是貼心，竟然還不忘幫她找借口！

  “楊導，給我十分鍾。”

  十分鍾，也是林綻顏給自己的時間。

  她必須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否則她耽誤的不僅是自己的時間，還有劇組所有人的時間。

  小柔知道林綻顏為什麽不在狀態，可是，宋總不回消息，她也幫不了林綻顏，只能乾著急。

  就在這個時候，林綻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跳出收到新消息的通知。

  林綻顏設置了隱私，其實小柔看不到是誰的消息，更看不到消息內容。

  但是，小柔太激動了，舉起手機大喊道：“顏顏姐，宋總回你消息了！！！”

  她這一嗓子，不止是林綻顏，整個劇組的人都聽見了。

  劇組的人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視線，紛紛看向林綻顏。

  林綻顏原地呆若木雞，反應過來後，隻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從此消失於芒芒宇宙之中……

  宋子琛回她消息就回她消息啊，小柔喊這麽大聲幹什麽？
  哦，或許，小柔的目的是讓全劇組的人都知道——她剛才之所以不在狀態、頻頻NG，只是因為宋子琛不回她消息？
  靠靠靠！
  她不想要這種戀愛腦人設啊！

  小柔舉著手機——就像高舉奧運火炬的選手，跑到林綻顏跟前。

  她停下腳步時，終於感受到了那種怪異的氣氛，也終於意識到——她可能無意間讓她們顏顏姐出了個大糗……

  她弱弱的把手機遞給林綻顏，說：“顏顏姐，其實我……我也不能確定是不是宋總的消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