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的問題，莊雅妍也在好奇。

  她距離葉嘉衍很近，但也沒有勇氣發問。

  或者說，她害怕面對答案。

  餐廳和葉氏的距離，只有不到15分鍾的車程。

  車子開出去一段路，葉嘉衍就開口了，“錢副總為什麽會出現？”

  他沒有鋪墊，也沒有試探，直接給莊雅妍最大的壓力。

  莊雅妍知道，葉嘉衍這麽問，就是懷疑她的意思。

  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設，所以這一刻來臨，她倒也沒有那麽慌，至少還能維持著表面上的鎮定，說：“葉總，錢副總在宋氏和圈內的地位，都是很高的。”

  “所以呢？”葉嘉衍的語氣沒有任何變化，自然也沒有顯露出任何情緒，“他為什麽會出現？”

  “我是覺得，”莊雅妍不敢否認是她把錢副總叫來的，只能盡量把話說得漂亮一點，“如果能獲得錢副總的賞識，林小姐以後的路，會平坦很多。”

  這個邏輯是沒有錯的，而且很有說服力，說完莊雅妍自己都差點信了。

  要說服葉嘉衍，就要先說服自己！

  遺憾的是，她情急之下忽略了一點——葉嘉衍不是會被場面話蒙蔽的人。

  “事實上，錢副總正是林小姐職業生涯中最大的攔路石。”葉嘉衍看向莊雅妍，緩緩說，“雅妍，以後不要自作主張。”

  “……”

  “……”

  沉默中，莊雅妍臉上浮出一抹不可置信，“葉總，‘攔路石’是什麽意思？”

  她當然知道錢副總對林綻顏有企圖，也知道葉嘉衍說的“攔路石”指的是這個。

  但現在，她只能假裝不知道。

  葉嘉衍沒有解釋，“你應該懂。”

  “我……懂了。我這是好心辦了壞事，還好沒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莊雅妍露出懊悔的表情，並且把分寸拿捏得很好，轉而問，“不過，葉總，林小姐的事情，你怎麽這麽清楚？”

  “她是漓漓的朋友。”

  葉嘉衍的語氣依舊淡淡的，說出的話乍一聽也沒什麽分量。

  但是，理解了其中的深意之後，莊雅妍就像突然受了一記重擊，痛苦久久地在她的心底回蕩。

  她認識葉嘉衍很多年了，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是一個不愛管閑事的人。

  所以他出現在包間的時候，她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克制住了自己的意外。

  現在她終於明白了，葉嘉衍不是多管閑事，只是因為林綻顏和江漓漓有關系。

  他還真是把所有的關注都給了江漓漓啊，甚至照拂到了江漓漓身邊的人。

  實實在在為他付出的人，他卻視而不見，甚至興師問罪！

  呵！
  最後，莊雅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應了葉嘉衍的，她隻記得她說了有機會的話，她要給林綻顏道歉。

  接下來的一路，兩個人都沒再說什麽。

  也許是因為內心的感受過於複雜，莊雅妍忽略了時間的流逝，她覺得幾乎是轉眼間，車子就停在了公司門口。

  她回過神，說：“葉總，我下車了。”

  “雅妍，”葉嘉衍叫住莊雅妍，十分罕見地第二次叮囑道，“記住我的話，以後類似的事情，不要擅自決定。”

  他所指的，其實就是跟江漓漓有關的事情。

  很奇怪，莊雅妍內心的痛苦，突然間全都消失了，心底只剩下一片平靜。

  她就像收到了一個工作指示一樣淡然而又順從，點點頭，“我知道了。”

  看著莊雅妍進了公司，小陳才說：“……葉總，你剛才有點太嚴肅了。”他其實是想說，葉嘉衍對莊雅妍也太狠了！
  葉嘉衍一挑眉，“我什麽時候不嚴肅？”

  小陳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膽子，脫口道：“你跟太太在一起的時候，就很不嚴肅！”

  更讓小陳意外的是，葉嘉衍今天竟然有心情跟他解釋：
  “一個是下屬，一個是老婆，不一樣。”

  說完，葉嘉衍也下了車。

  小陳一邊把車開到車庫，一邊暗自琢磨——

  他們葉總這麽一說，的確是不一樣，難怪葉總會區別對待。

  他又跟他們葉總學到了！

  葉嘉衍進了電梯，突然收到宋子琛發來的短信，說林綻顏沒事了。最後，宋子琛還鄭重其事地跟他說了謝謝。

  其實，宋子琛應該感謝的人，是江漓漓。

  江漓漓跟他閑聊的時候，偶爾會提起林綻顏。有一次，她說過林綻顏這麽多年紅不起來，就是因為錢副總。

  更巧的是，中午服裝品牌經理給他打電話，隨口提了宋氏傳媒的錢副總也會過來跟他們一起吃飯。

  他當下就意識到，錢副總不是為了談事情，而是為了林綻顏，接著他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宋子琛。

  宋子琛當時正在談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隻好讓他過去，於是有了發生在餐廳包間的那一幕。

  不過，就算他不去，林綻顏也不會吃虧，不過就是會再一次得罪錢副總而已。

  宋子琛回復道：“當然也要謝謝漓漓。不過，不能用說的方式。”

  葉嘉衍皺了皺眉，“你打算用什麽方式？”

  宋子琛發過來一個神秘微笑的表情，“你等著！”

  有什麽好等的？

  葉嘉衍皺著眉回到辦公室，就把宋子琛的話忘到了腦後，專心處理工作了。

  宋子琛放下手機，打了個電話去董事長辦公室，問宋峰林現在有沒有時間。

  接電話的是宋峰林的秘書，“小宋總，抱歉。董事長現在沒有時間。”

  大中午的，宋峰林應該在午休，怎麽會沒有時間？
  宋子琛多留了個心眼，問道：“我有急事。董事長在忙什麽？”

  “董事長剛剛把錢副總找過來了，說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不讓我們打擾。”秘書說。

  “知道了。”

  宋子琛掛掉電話，接著就陷入了沉思。

  錢副總這個時候去找宋峰林，為什麽？
  他心裡不是完全沒有答案，但是……宋峰林真的會做出這麽卑鄙的事情嗎？為了拆散他和林綻顏，宋峰林真的可以毫無底線，就像他當年背叛他媽媽一樣？
  他是上去拆穿宋峰林，還是等他下一步的動作？

  宋子琛猶豫的時候，樓上董事長辦公室發生的一幕幕，跟他的想象幾乎沒有差別。

  為了讓林綻顏離開宋子琛，宋峰林專門找了人盯著林綻顏，所以很清楚中午發生的事情。

  錢副總一進來，他就開門見山地說：“老錢，我真是沒想到，你居然對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姑娘有興趣。”

  “董事長……大家都是男人，你應該懂的。”錢副總笑的有些虛，“我確實不知道小林和小宋總是男女朋友的關系，否則我……”

  “我不是讓你來懺悔的，我要你想辦法搞定林綻顏。”宋峰林把一份文件推到錢副總面前，“只要你能讓林綻顏離開子琛，這些我可以替你銷毀。”

  知道宋峰林反對宋子琛和林綻顏在一起，錢副總暗喜了一下，以為可以當做什麽都沒發生。

  沒想到，宋峰林埋了大招在後面等他——一看到那份文件，他的冷汗就下來了。

  “老錢，”宋峰林繼續道，“你可以用任何手段，只要你高興，只能你能讓子琛對林綻顏失去興趣。”

  “可是小宋總那邊……”錢副總很清楚，宋子琛比他父親還要難搞。

  “子琛那邊你不用擔心。”宋峰林說，“我給你托底，他不能對你做什麽。再說，如果他對林綻顏沒有興趣了，應該也不會跟你計較。”

  錢副總看著桌上那份文件，暗暗咬了咬牙。

  他明明做得那麽隱秘，宋峰林這個老狐狸，怎麽發現的？
  “這個你也不用擔心。”宋峰林笑著說，“數額不大，我可以幫你處理乾淨，前提是——你必須搞定林綻顏，不能失敗。”

  “董事長，”錢副總說，“為了您和小宋總，我會想到辦法的。林綻顏確實配不上小宋總。說起來，她可是連鄭家大小姐的萬分之一都不如。”

  宋峰林很高興聽見這樣的話，擺擺手說：“你壓力別太大，我給你找了幫手。有合適的時機，我會介紹你們認識。”

  錢副總離開宋峰林的辦公室之後，都不得不感歎一句：宋峰林這個老狐狸太狠了，手段太多了！

  林綻顏可以跟他嗆聲，但是在宋峰林的手段之下，她絕對無力招架。

  更何況，宋峰林還找了別人對付她。

  錢副總不知道的是，宋峰林說的“幫手”，指的是林景澤。

  他一走，宋峰林就撥通了林景澤的電話。

  上一次，林景澤明明告訴他，他在酒吧鬧了一次之後，宋子琛就和林綻顏吵了一架，兩個人的關系變得很僵。後來，林景澤甚至信誓旦旦地說，他有把握徹底破壞宋子琛和林綻顏。

  現在看來，林綻顏和宋子琛的感情，根本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林景澤那小子，是不是吃了雄心豹子膽唬弄他？

  林景澤看見宋峰林的來電，一點都不慌。

  他經過宋子琛的訓練，自己也琢磨出了一套方法，應付宋峰林綽綽有余。

  只要宋峰林問他，他是不是騙了他，他就信誓旦旦地說沒有，再說一句他怎麽敢？
  最後，宋峰林問他，宋子琛和林綻顏怎麽還好好的，他就說林綻顏從小就是個迷人精，宋子琛沒那麽快對她死心。

  “不過，”林景澤發出貪婪的笑聲，“董事長，我會努力的，就是最近我那個經費……有點不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