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綻顏躺在床上。

  江漓漓看著她，覺得熟悉又陌生。

  床上的人當然是林綻顏，但是江漓漓從來沒有見過這麽了無生氣的林綻顏。

  林綻顏是什麽人？

  再狂亂的風，再暴烈的雨，她都可以笑著面對，都有力量去抵擋。

  江漓漓眼前這個林綻顏，頭纏著紗布躺在床上，生命力仿佛在無聲地消逝。

  讓她受傷的人，大概就是想看見她這個樣子。哦，她醒過來之後，最好是失去了對生活的所有熱情和希望。

  江漓漓決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她不會讓別人知道林綻顏的狀態有多糟糕，哪怕那個人是小柔。

  “顏顏沒什麽大礙。”江漓漓握著林綻顏的手，十分肯定地說，“她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顏顏姐受傷的消息泄露了。”小柔說，“有媒體記者給我打電話。”

  江漓漓想了想，說：“先不要回應，不要透露顏顏任何情況。如果需要回應，韓總監會處理的。”

  小柔點點頭，“嗯！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江漓漓掛了電話，在床邊守著林綻顏。

  她本來是打算明天中午回去的，但是林綻顏這個狀況……

  她不放心林綻顏，卻也不知道該怎麽跟唐遇開口。

  畢竟律所的工作也很多。

  江漓漓從來沒有想過，有些問題是可以“迎刃而解”的。

  她正猶豫，唐遇就給她發來了消息：
  “漓漓，你下周一再回來上班。”

  咦？這麽巧的嗎！
  “葉總聯系過我了。”

  唐遇接著發來了第二條消息。

  江漓漓懂了——不是問題迎刃而解，而是葉嘉衍替她解決了問題。

  她給唐遇回了一句“謝謝”。

  臨時請假，勢必會給唐遇造成麻煩，擾亂他原本的安排。但是既然唐遇批準了，就代表他有解決的方法。

  她不必負疚，回去之後加倍努力工作就好。

  “你朋友怎麽樣？”唐遇問。

  江漓漓秉持原則，說：“她還好。沒什麽大礙。”

  “那就好。”唐遇說，“安心照顧她。下周見。”

  江漓漓回了一個一本正經的表情，接著就接到了葉嘉衍的電話。

  江漓漓想起了宋子琛。

  宋子琛連個電話都不給她打，他是真的一點都不關心林綻顏嗎？
  現在最著急、最應該給她發消息打電話的人，明明是宋子琛啊！

  “老公。”

  江漓漓接通電話，聲音裡透著鬱悶。

  葉嘉衍已經很久沒有聽見江漓漓用這種語氣說話了，眉頭一皺，問道：“林綻顏的情況很嚴重？”

  “還好，她只是頭上的傷比較嚴重。”江漓漓說，“她很快就可以醒過來了。”

  “你別太擔心，等她醒過來看看情況。”葉嘉衍說，“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

  葉嘉衍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可以讓人安心。

  “我不是擔心顏顏，我是在琢磨子琛在想什麽。”江漓漓的聲音低下去，“最應該跟我說剛才那句話的人，是子琛。”

  “……”葉嘉衍沒有說話。

  “老公，子琛是不是有什麽苦衷？”

  江漓漓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的試探，並且盡量讓葉嘉衍聽出來，她是可以體諒宋子琛的。

  只有用這種套路，葉嘉衍才有可能告訴她真相。

  葉嘉衍沉吟了片刻，只是說：“你照顧好林綻顏。”

  江漓漓瞬間明白過來，她別想從葉嘉衍這兒得到答案了。

  葉嘉衍這個回答，已經表明了他是宋子琛那邊的，哪怕宋子琛真的有什麽苦衷，她也休想從葉嘉衍口中得知。

  “嗯！”江漓漓的聲音更悶了。

  “還留著去機場接你那位司機的電話嗎？”葉嘉衍問。

  “留著呢。”江漓漓好奇，“怎麽了？”

  “他在醫院附近。”葉嘉衍說，“有什麽急事，你隨時可以找他。”

  “噢。”江漓漓主動提起唐遇給她批假的事情，“唐律剛剛給我發消息，讓我下周一再回去上班。”

  葉嘉衍說：“你等到林綻顏出院再回來比較好。”

  “是你給唐律打電話的？”江漓漓趁機追問，“還是……”還是宋子琛讓葉嘉衍這麽做的呢？
  葉嘉衍打斷了江漓漓的話，說：“是我。”

  “……”江漓漓頓時覺得沒勁透了，“那沒什麽事了。”

  葉嘉衍也還有事情要忙，兩個人結束了通話。

  江漓漓放下手機，依然很糾結讓她休假陪著林綻顏，到底是宋子琛還是葉嘉衍的主意。

  她太需要知道答案了。

  知道之後，她才能追問，宋子琛到底有什麽苦衷？
  “漓漓……”

  病床上傳來林綻顏虛弱的聲音，她的聲線仿佛隨時會破碎。

  江漓漓的思緒瞬間被拉了回來，看見林綻顏已經醒了，她蹲到床前，緊緊握著林綻顏的手。

  “顏顏……”

  因為心疼，江漓漓的聲音也是破碎的。

  林綻顏不應該遭受這一切。

  她所承受的東西，已經遠超出她應該承受的了。

  林綻顏看著江漓漓，說：“漓漓，我的頭好痛。”

  江漓漓想起護士的叮囑，把床頭調高，倒了一杯溫水，又從抽屜裡拿出一個小藥包，說：“你把這個吃了。”

  藥包裡面只有一粒白色的小藥丸，是止痛藥。

  林綻顏今晚想睡個好覺的話，只有把這個吃了。

  “好。”

  林綻顏想自己動手，被江漓漓按住了，她直接張開嘴巴。

  江漓漓笑了笑，把藥丸喂給林綻顏，接著讓她喝水。

  這就是她們認識這麽多年的默契。

  “漓漓……”

  吃完藥，林綻顏又叫了江漓漓一聲，顯然是有話想問。

  她知道自己從很高的地方摔了下來，她現在不僅頭痛，還感覺全身都很痛。

  所以，她究竟傷到了哪裡？

  “你身上有幾處挫傷，好在沒有骨折。比較嚴重的是你頭上的傷，縫了幾針。”江漓漓不等林綻顏問，就告訴她答案，然後道出重點，“不過不用擔心，你沒有破相！”

  林綻顏可以根據痛感判斷自己的傷勢，她知道自己傷的不重。

  所以，盡管江漓漓前面說了很多讓人放心的話，她緊皺的眉頭也沒有松開，直到聽見江漓漓說她沒有破相。

  不幸中的萬幸，形容的就是她今天的遭遇。

  林綻顏感覺得到自己頭上纏了東西，想要用手去碰，“我怎麽會摔下來？”

  “警方在調查事故原因。”江漓漓說，“很快就會有答案了。”

  林綻顏的瞳孔微微放大了，“報、報警了嗎？”

  江漓漓點了點頭，“我報的。”

  “……”

  林綻顏只能用充滿了不解的眼神看著江漓漓。

  “楊導說這是意外。”江漓漓搖搖頭，一臉不讚同，“但我覺得不是。”

  “你是說……”林綻顏的不解變成了不可置信，“有人要害我？”

  最近有人在針對她，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她甚至知道那些人是誰。

  但是，她們要動真格到這種地步嗎，要了她的命？
  這個……沒必要吧！
  “我希望我猜錯了。”江漓漓漂亮的臉上少見地露出一抹狠色，“否則，我不會饒了她們。”

  “她們……不敢吧？”林綻顏示意江漓漓冷靜，“沒準真的只是一場意外。”

  江漓漓想到意外發生後、所有人都圍到林綻顏身邊的時候，有兩個人鬼鬼祟祟地離開的事情。

  她直接告訴林綻顏，接著說：“如果你受傷是意外，那這件事就是一個巧合。”

  也許真的是巧合。

  ——話明明就在嘴邊，林綻顏卻說不出來，
  她最近真的不太走運。還有，林藝和鄭巧思既然出手了，她們就一定會不折手段。

  所以，她受傷的事情……很有可能就像江漓漓說的，未必真的是意外。

  她……差一點就死了啊。

  “我手機呢？”

  林綻顏下意識地把手伸向江漓漓，抬手的時候狠狠地“嘶”了一聲。

  太疼了。

  止痛藥還沒有起作用啊。

  “你的右半邊身體受傷很嚴重，別亂動了。”江漓漓把自己的手機遞給林綻顏，“你的手機在小柔那兒。”

  “你打開微博。”林綻顏說。

  江漓漓照辦，然後把手機給林綻顏。

  不出所料，林綻顏受傷的事情已經被爆了出來，只不過有人在控制熱度，熱搜上沒有這件事的影子。

  林綻顏松了口氣，說：“幸好。”

  江漓漓一臉不解，“幸好？”

  林綻顏點點頭，“我不想上熱搜了。”

  “……”

  江漓漓理解林綻顏的想法。

  這幾天，她上了太多次熱搜了，很敗壞路人緣。

  不過，她受傷的事情既然已經傳開，不管上不上熱搜，都勢必要回應。

  “小柔告訴我，已經有媒體聯系她了。”江漓漓說，“你要不要想一下怎麽回應？”

  林綻顏正沉吟著，江漓漓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一個沒有備注的陌生號碼。

  林綻顏看清楚號碼，不等江漓漓來拿手機，就替江漓漓接通了電話：“喂？”

  江漓漓收回已經伸出去一半的手，笑眯眯的看著林綻顏。

  難道是宋子琛？

  哼！宋子琛還是憋不住了吧？

  葉嘉衍神神秘秘的不說話，他一定想不到，宋子琛最終還是向自己妥協了。

  江漓漓這麽想著，卻沒能笑到最後。

  因為最後，她聽見林綻顏叫了一個她不太熟悉，但絕對不陌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