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沈羨寧，唐遇都皺起了眉。

  周揚聲告訴他們，曲總監憑著一己之力，把計劃泄露的矛頭指向了江漓漓。

  但是，哪有正常人會不顧職業操守、泄露自己老公的商業計劃？
  曲總監真的知道江漓漓和葉嘉衍的關系嗎？她咬江漓漓之前，都不思考一下的嗎？
  沈羨寧越想越覺得納悶，於是問：“漓漓，曲總監什麽時候知道的？她知道你和葉總的關系，還一口咬定是你泄露了計劃，這……什麽腦回路啊？”

  “……曲總監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江漓漓說，“因為她一口咬定泄密的源頭在我這兒，嘉衍才會告訴她我們的關系。”

  “曲總監咬了你之後，才知道你和葉總是夫妻？”

  太刺激了！
  沈羨寧覺得，他懂了，他現在甚至有點同情曲總監。

  江漓漓告訴自己不要在意沈羨寧的措辭，點了點頭。

  “漓漓！”沈羨寧很激動地說，“葉總這是在給你撐腰啊！”

  哎，沈羨寧這次的措辭倒是沒毛病。

  江漓漓一臉認同地點點頭，“我也這麽覺得！”

  沈羨寧沒想到江漓漓這麽實誠，扶了扶額頭，感慨道：“都這樣了，狗糧還是這麽齁！”

  江漓漓憋著笑，說：“……演得稍微有點誇張。”

  兩個人，一個光顧著表演，另一個光顧著笑了，都沒有注意到唐遇的目光。

  唐遇的眸底，更多的是意外。

  他調查過葉嘉衍，知道葉嘉衍是一個公事公辦的人。在公司裡，哪怕是對自己的親叔叔和葉守恆，他也從來不留情面。

  所以，他從來都不意外葉嘉衍不公開他和江漓漓的關系。

  因為按照他的作風，就算公開，葉太太這層身份也不會給江漓漓帶來太多便利，甚至有可能變成江漓漓的束縛。

  這次為了維護江漓漓，葉嘉衍竟然直接告訴曲總監，江漓漓是他太太。

  這背後，一定有什麽原因。

  或者，是江漓漓改變了葉嘉衍？

  “走吧。”唐遇說，“跟工作沒有關系的事情，晚點再說。”

  江漓漓翻譯了一遍唐遇的話，說：“寧寧，唐律的意思是讓你不要那麽八卦。”

  “這不能怪我。”沈羨寧甩鍋甩得飛快，“誰讓有些人那麽好八卦呢？！”

  “……”

  江漓漓無從反駁，甚至有些想笑。

  但是，出了電梯，看見葉氏的職員、感受到葉氏的氣氛之後，她就笑不出來了。

  他們碰到的每一個人，表情都很凝重。

  這種凝重，從每一個人的身上散發到了整個葉氏，使得整個葉氏的氛圍都變得格外沉重。

  上一秒還在跟江漓漓嬉笑的沈羨寧，都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變得嚴肅起來。

  江漓漓是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件事有多嚴重的。

  那個計劃，是葉嘉衍親自制定，實行後大概率可以改變服裝品牌的命運的。

  很多人都對這項計劃寄予厚望。所有參與這項計劃的人，都準備為了這項計劃而拚盡全力，然後等待奇跡發生。

  計劃被泄露，不只是葉嘉衍的心血付諸東流、為他人做嫁衣那麽簡單。

  那些原本滿懷希望的人，希望統統落空了。

  往大了說，這件事，可能會影響葉氏未來的戰略布局。

  葉氏的氣氛這麽凝重，才是正常的。

  “盛唐的律師來了。”有人發現了江漓漓，指著她說，“她居然還敢來。”

  “說不定是來認罪的。”另一個人說，“可是她看起來很輕松啊。”

  “是覺得自己長得漂亮，我們葉總會憐香惜玉嗎？”第一個發現江漓漓的人嘲諷道，“呵！我們葉總從來不會憐香惜玉的。”

  ……

  江漓漓聽得有些納悶。

  她們葉總會不會憐香惜玉……她最清楚了。

  不過，這些人是在誇葉嘉衍，還是在損葉嘉衍呢？
  這個問題，她沒有答案，她唯一可以確定的是——

  曲總監“咬”了她一口，葉氏很多人都已經認定她是泄露計劃的元凶了。

  曲總監在咬她之前，做了多少準備工作，才能達到這種效果啊？

  為了討好閔憶婕，她還真是煞費苦心。

  “漓漓，”唐遇見江漓漓垂下目光，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以為她受到了影響，“不要在意別人說什麽。”

  江漓漓笑了笑，說：“我在想我的事情。”

  唐遇也笑了，“先去設計部門，跟曲總監——談談。”

  內部調查從設計部門開始，周揚聲發了郵件。

  今天，所有的設計師和助理設計師都早早就來公司了，包括閔憶婕。

  大部分人，都處於茫然的狀態，因為根本不知道那個計劃。不過，受到公司氛圍的影響，他們也已經把懷疑的矛頭對準江漓漓了。

  江漓漓一行人進來的時候，幾乎是馬上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設計部門女性職員更多，按理說，更受關注的應該是唐遇。

  但今天，所有人都齊齊忽略了唐遇，把注意力放到了江漓漓身上，私下裡議論起來。

  議論的焦點，無非是江漓漓泄露公司計劃的事情。

  大家都很好奇，公司為什麽還要內部調查？直接報警，讓警察介入，不是很好嗎？

  江漓漓聽得見隱隱約約的議論。

  她很清楚自己有沒有做過違背職業操守的事情，目不斜視、昂首闊步地跟著唐遇一起進了總監辦公室。

  閔憶婕看著江漓漓的背影，聽著同事們的議論，第一次覺得自己站在了上帝視角。

  如果江漓漓能完美解決這次的事情，她必須承認江漓漓是有兩把刷子的。

  可是，這個可能性……太小了。

  這次要針對江漓漓的，可不只是曲總監一個人。

  她不信，多重夾擊的情況下，江漓漓不會焦頭爛額。

  曲總監隔著玻璃門，遠遠就看見江漓漓了。

  這個看起來還很年輕稚嫩的女孩子，竟然是葉嘉衍的妻子。身為葉嘉衍的妻子，她竟然一絲一毫都沒有透露過她和葉嘉衍有特殊關系。

  哪怕只是嗅到一點苗頭，她也不會犯這麽愚蠢的錯誤。

  “三位喝點什麽？”等到唐遇帶著人進來，曲總監強裝鎮定地問，接著說，“我讓人去準備。”

  “不用了，謝謝曲總監。”唐遇說，“跟您聊完，我們馬上要去會議室。”

  曲總監看了江漓漓一眼，做了個“請”的手勢，“坐下聊吧。”

  “曲總監，事情比較突然，也比較急，我們就不拐彎抹角了。”

  唐遇開門見山地問曲總監問題，沈羨寧負責補充，江漓漓負責補充和記錄。

  他們要問曲總監的不多，結束後，唐遇說：“曲總監，謝謝您的配合。另外，我們需要你提供一份名單，告訴我們設計部門有哪些人知道這項計劃。”

  “我馬上準備，一會兒發給你們。”曲總監說完，看向江漓漓，“有一件事，我覺得我最好還是……單獨跟江律師解釋一下。”

  唐遇看了看時間，提醒道：“曲總監，我們時間不多。”說完，他和沈羨寧先出去了。

  曲總監的內心經過一番劇烈的掙扎之後，還是沒有道歉，而是說：“據我所知，確實是你拿走了計劃書之後，我們的對手公司就去接觸我們擬請的設計師了。”

  “這也有可能只是一個巧合。”江漓漓頓了頓，補充道，“或者，是一個人為的巧合。”

  “……”

  江漓漓太冷靜、太鎮定了。

  她的身上，甚至有一股逼人的正氣。

  曲總監下意識地想避開江漓漓的視線，但知道這樣就等於暴露了，於是強迫自己繼續看著江漓漓，保持微笑。

  “不管怎麽樣，我都不會把我丈夫的商業計劃泄露給別人。”江漓漓開始反擊，“曲總監，你覺得呢？”

  “江律師，”曲總監僵硬地牽了牽唇角，“我的意思，不一定是你。也許你拿走文件之後，有什麽環節不注意，導致了計劃被泄露。”

  江漓漓說：“那不還是我嗎？”

  曲總監的笑容快要維持不下去了，“我們還是等調查結果吧。”

  江漓漓點點頭，“好啊。”反正結果出來，肯定不是她。到時候，她會來跟曲總監要一句抱歉的。

  她離開設計部，收到沈羨寧的消息，讓她直接去會議室。

  她朝著電梯口走去，沒想到正好碰上閔憶婕。

  閔憶婕的樣子，很明顯有話要跟她說。

  她和閔憶婕擦肩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這麽冷靜，是因為嘉衍哥嗎？你覺得他一定會護著你？”閔憶婕看都不看江漓漓一眼，聲音裡滿是奚落。

  江漓漓偏過頭，“你這麽沒有禮貌，是因為姓閔嗎？”

  閔憶婕嗖地扭過頭，目露狠色地盯著江漓漓，過了片刻又笑了，“我很期待你反擊——”她笑眯眯的，沒有說出具體的名字。

  江漓漓一點都不好奇，也沒有追問，笑了笑，直接走進電梯。

  她知道閔憶婕故意賣關子，想引起她的好奇。

  但是，她真的好奇，向閔憶婕追問答案，閔憶婕也不會告訴她的。

  閔憶婕不會對她那麽好，恰恰相反，閔憶婕很享受這種看著她被為難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