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也很懵。

  張姨走後，江漓漓倒騰了一番，家裡的氣氛就變得怪怪的。

  它好不容易等到葉嘉衍回來，但情況……似乎沒有變好。

  葉嘉衍知道小白不能給他答案了，摸摸小白的頭，示意它出去玩。

  小白空前聽話，一轉身就溜了。

  葉嘉衍沒有浪費時間，徑直走到江漓漓跟前，看著她，“怎麽了？”

  “……”

  江漓漓戰術性沉默，不說話，同時低著頭，不看葉嘉衍。

  葉嘉衍還是了解她的，她害怕自己一旦和他對視，或者跟他說話，就會露餡。

  她辛苦醞釀了這麽久，一定要嚇到葉嘉衍，不能草率導致前功盡棄！

  葉嘉衍遲遲等不到江漓漓開口，也不急，目光緩緩聚焦到了江漓漓身上。

  結婚這麽久，他一共有兩次覺得江漓漓反常。

  第一次，是在他們從馬爾代夫回來後。

  但當時的情況有些特殊，他替江漓漓找了一個理由：她剛剛經歷了一次生死“考驗”，情緒起伏不定，是很正常的事情，也許過段時間就好了。

  後來真的好了，不過他也發現，他當初替她找的那個理由，可能離了事實十萬八千裡……

  言歸正傳，他第二次覺得江漓漓反常，就是現在。

  這一次，他連一個離事實十萬八千裡的理由，都不能幫江漓漓找到。

  也就是說，江漓漓這次是純粹的反常。

  他這麽篤定，是因為他了解江漓漓，知道她是一個擅長而且不會拒絕溝通的人。

  她突然擺出這種不想理他的姿態，一定有什麽……很特殊的原因。

  想到這裡，葉嘉衍在江漓漓跟前蹲了下來，“漓漓？”

  他只是叫了一聲她的名字，江漓漓就聽出來了，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充滿磁性，也一如既往地低沉柔和。

  但同時，她也從他微微上揚的尾音中，感受到了一股壓迫力。

  她甚至感受得到，此時此刻，葉嘉衍的視線一定是聚焦在她身上的。

  她……壓力很大啊……

  更關鍵的是，她不能一直低著頭用沉默逃避，否則葉嘉衍很快就會看出問題。

  過了片刻，她鉚足底氣抬起眸，好巧不巧對上了葉嘉衍的視線。

  她沒有猜錯，他正很專注地看著她，雙眸因此顯得比平時更加深邃，讓人只看一眼，就會忍不住沉溺。

  江漓漓的心，微微顫了一下。

  只差那麽一點，她就穩不住了，好在她醞釀了這麽久，情緒還算到位，幫她及時地控制住了自己。

  現在不動手，她就要不戰而敗了！
  趁著熱血上頭，江漓漓狠狠推了葉嘉衍一把，說：“我對你太失望了！”

  葉嘉衍對江漓漓的這一舉動毫無防備，江漓漓也沒有控制自己的力道，結果就是——

  葉嘉衍失去重心，差點跌坐在地上。

  情節發展實在出人意料，江漓漓的瞳孔微微放大，雙眸短暫地流露出了意外和驚嚇。

  這——？
  葉嘉衍居然是這麽容易被推倒的嗎？
  還是說，他對她真的是完全不設防啊？

  不過，葉嘉衍平時花在運動和健身上的時間，這個時候給了他回饋。

  他很快就反應過來，控制住了自己的重心，沒有讓自己陷入尷尬的境地。

  江漓漓松了口氣。

  然而，下一秒，她就看見葉嘉衍眯了眯眼睛——他的目光匯聚成了一道銳利的鋒芒，直接投射到她的身上。

  她突然有點慌，還有點心虛……

  話說回來，這就是葉嘉衍想要達到的效果吧——嚇住她，他就可以輕而易舉地解決問題。

  哎，不行！

  這一次，她說什麽也不能讓他輕易達到目的。

  她辛苦醞釀、費力演出了這麽久，還沒有嚇到他呢！
  江漓漓強迫自己忘了剛才的事情，還不忘暗示自己不要膽怯也不要心虛，一副很有理的樣子看著葉嘉衍。

  和葉嘉衍朝夕相處這麽久，她還是有長進的！
  葉嘉衍見江漓漓一副“我動手了我也有理”的樣子，竟然真的開始思考起了——他哪兒讓江漓漓失望了？
  不管怎麽想，他都覺得——他沒有什麽地方讓江漓漓失望才對。

  下一秒，葉嘉衍不緊不慢地站了起來。

  他明明什麽都沒有說，但江漓漓就是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壓迫感——劈頭蓋臉地籠罩下來，她幾乎要喘不過氣。

  “漓漓，你可以生氣。”葉嘉衍十分冷靜，聲音因此聽起來有一種冷峭的感覺，“但是，生氣之前，你是不是先告訴我為什麽？”

  “……”

  江漓漓的呼吸，不受控制地微微一窒。

  葉嘉衍的聲音，依然有她熟悉的磁性和溫柔，但又不乏命令帶來的威嚴感。

  他一句話，就開始瓦解她的防線了……

  葉嘉衍不再給江漓漓沉默的機會，步步緊逼地問：“你是打算一直不說話？”

  當然不是！

  江漓漓早就意識到了，按照葉嘉衍這個架勢，她一直不說話，最後一定會崩盤。

  她辛苦醞釀了這麽久的情緒和氛圍，就真的……前功盡棄了。

  不行，她一定要把計劃進行到底！
  “我——”江漓漓鼓足了勇氣，直視著葉嘉衍的眼睛，“我在等你說啊。”

  葉嘉衍挑了挑眉，“你在等我說什麽？”

  “說——”江漓漓一咬牙，加重了語氣，“說你做過的一些事情啊！”尤其是一些“對不起”她的事情。

  “……”

  這一次，葉嘉衍沒有馬上接話，但他眼裡的光更加銳利了，像是要把江漓漓從外到內看穿。

  “……”

  江漓漓本來是打算“乘勝追擊”的，但葉嘉衍眼裡的光讓她心裡突然一虛……

  她甚至想到了——她是不是在無理取鬧？

  不是她要這麽覺得，而是葉嘉衍的目光促使她這麽覺得。

  葉嘉衍這個人……就是這麽難纏！
  越是這樣，她越要和他“抗爭到底”！
  她不知道的是，她一系列的表情變化，都沒有逃過葉嘉衍的眼睛。

  葉嘉衍可以確定了，一定有什麽事情。

  至於是什麽事，他相信江漓漓很快就會告訴他的。

  江漓漓沒有辜負葉嘉衍的期望，抱著“抗爭到底”的決心，用力戳了戳他的胸口，挑釁道：“你說啊！”

  葉嘉衍一把攥住江漓漓的手，“我做過的事情很多，你要聽哪件？”

  哎？
  還可以這樣嗎？

  江漓漓“哼”了聲，“我要聽你應該告訴我的！”

  “應該告訴你的，我都告訴你了。”

  葉嘉衍應對如流，一副他沒有什麽好跟江漓漓說了的表情。

  “你確定嗎？”江漓漓看了看她被葉嘉衍攥著的那隻手，提醒道，“老公，你去A市的那幾天……”

  葉嘉衍的唇角，勾出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轉眼又消失了。

  他知道江漓漓指的是什麽事了。

  同時，他也確定了，江漓漓是在跟他演戲。畢竟，她剛才在電話裡說的話，他都聽見了。

  她演這出戲，是不是想嚇他？

  既然這樣，他為什麽不反過來？
  葉嘉衍像是沒有聽見江漓漓的提醒，也感受不到她的情緒似的，若無其事地坐到沙發上，不緊不慢地說：“那幾天，我很忙。”

  江漓漓的臉上已經開始出現不悅了，“然後呢？”

  葉嘉衍毫不遲疑，風輕雲淡地說：“沒有了。”

  “……”

  江漓漓傻眼了。

  她已經提醒到這個份上了，葉嘉衍還不說？

  收到那封郵件的時候，她沒有馬上哭著喊著去找葉嘉衍，問這是怎麽回事，是因為她上過一次當，不想再犯同樣的錯誤。

  再加上那幾天他們都有事情，他還說過有些事情他不告訴她，是為了保護她之類的話……

  她不願意讓他分心，再加上相信他，她選擇了不提那封郵件。

  現在，所有事情都處理好了，她也給了他暗示，他還不說，那就是……不能說了。

  但這種事情，不管能不能說，他都應該跟她說。

  江漓漓看著葉嘉衍，眸底的怒氣值在不斷飆升。

  可是，葉嘉衍看了，他只是覺得江漓漓演技很不錯，可能是受到了林綻顏的影響？

  江漓漓設想過葉嘉衍的反應，猜到他可能不會太慌亂，多半會好好跟她解釋，或者跟她講道理。

  他面臨過更重大、更危急的情況，不至於因為這點小事就亂了陣腳。

  她甚至打算好了，胡攪蠻纏一番，差不多就停。

  可是，葉嘉衍居然連道理都不跟她講？

  “你……”江漓漓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葉嘉衍，你太過分了。”頓了頓，她強調道，“我對你真的很失望！”

  葉嘉衍靠近江漓漓，“你對我哪裡失望？”

  他其實更想問江漓漓，她是不是跟林綻顏學過表演？

  江漓漓一時間已經說不上她對葉嘉衍哪裡更失望了，使出全身的力氣，狠狠推了他一把。

  這一次，葉嘉衍依然沒有設防，但江漓漓是認真的。

  葉嘉衍居然沒有消化掉江漓漓這一推，被江漓漓從沙發上推下去了，最後還是扶住茶幾才穩住自己。

  他回過神的時候，江漓漓已經跑上樓了。

  看著江漓漓的背影，他一時間竟然分不清楚，江漓漓是演戲還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