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采薇傻眼了。

  這一切，就……挺突然的。

  她從來沒有想過，徐倩雯會用這種冷漠而又疏遠的語氣跟她說話，仿佛她們是陌生人。

  她很小就出國了，朋友圈在國外。

  畢業後，媽媽讓她回國發展，她不知道怎麽的就闖進了演藝圈。

  雖然是“圈內人”，但她實在太不紅了，工作一點都不多，有大把的時間去國外玩。

  幾年前，她在一趟回國的航班上認識了徐倩雯，見過幾次面之後，她就把徐倩雯當成了她在國內最好的朋友。

  可是，最好的朋友，會這樣跟她說話嗎？
  為了搞清楚狀況，宋采薇主動打破這個尷尬的局面：“徐——”

  “別再叫我‘徐徐’了！”徐倩雯根本不管宋采薇要說什麽，咆哮道，“你覺得這個稱呼會顯得我們很親密是嗎？宋采薇，我一直都很煩你這麽叫我！”

  “……”

  宋采薇的腦袋一片空白。

  她只是想讓徐倩雯不要做傷害別人的事情而已，徐倩雯的反應，為什麽這麽大？

  “宋采薇，你說自己是演員，認識你之後我才發現，你微博粉絲還沒我多呢。”徐倩雯的語氣流露出譏諷，“你怎麽好意思自稱演員？”

  宋采薇突然明白過來：“你跟我來往，就是因為我是演員？”

  “因為我想進娛樂圈啊，指望著你能幫我一把。”徐倩雯越說越不屑，“後來我才知道，你根本不是個正經演員。”

  “你……”宋采薇已經懂了，卻不願意相信心中的答案，問道，“徐倩雯，你什麽意思？”

  徐倩雯不介意把話說得更明白一點：“你明明不紅，卻在A市住別墅，動不動就國外海島旅行、歐洲免稅店購物。你真的覺得，我會什麽都看不出來嗎？”

  宋采薇忍著怒氣，繼續追問：“你看出什麽了？！”

  “看出了你背後的金主有多大啊！”徐倩雯已經懶得掩飾自己的鄙夷了，“你一個靠金主養著的人，憑什麽指責我不擇手段，還想教我做事？”

  “你就是這麽看我的嗎？”宋采薇壓抑著聲音裡的顫抖，“徐倩雯，我們認識這麽多年，你覺得我是會出賣自己的人？”

  “你又不紅，不出賣自己，哪來那麽多錢？”徐倩雯嘲諷完，直接掛了電話。

  “……”

  宋采薇整個人都有些恍惚，抬頭看見江漓漓的時候，甚至覺得江漓漓的面目有些模糊。

  不，真正模糊的，是她的眼睛。

  她瞎了眼，才會把徐倩雯當成好朋友！
  江漓漓不知道宋采薇聽到了什麽，但她看得出來，宋采薇受了很大的打擊。

  她或許應該回避一下，給宋采薇一個喘息的空間。

  宋采薇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叫住江漓漓，問道：“你能不能留下來？”

  “……”

  江漓漓說她不驚訝是假的。

  對於宋采薇而言，她是個陌生人。

  沒有人願意把自己的尷尬和難堪暴露給一個陌生人看吧？

  還是說，宋采薇就是這麽容易相信別人？
  宋采薇沒有傾訴自己的委屈，只是說：“江律師，你也聽到了，我……沒能幫到你。”

  “沒關系。”江漓漓又坐下來，緩緩說，“我自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宋小姐，你有幫我的想法，我已經很開心、很感激你了。”

  “你……”宋采薇端詳著江漓漓，“好像一點都不意外？”江漓漓看起來，甚至像早就料到了這一幕。

  “宋小姐，”江漓漓尋思著，這些話她現在應該可以說了，“徐女士交了新男友，沒有告訴你，這個可以理解。但是她今天突然改變主意，也沒有告訴你，讓你坐在我們律所等她，你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嗎？”

  “……”

  “你一個人在律所，萬一我不理智把氣撒到你身上，怎麽辦？”江漓漓最後才說，“她根本沒有把你放在心上。”

  “……”

  宋采薇低下頭。

  她也不是那麽難過，低頭是因為她不好意思說：她今天來律所，還有一個目的——觀察江漓漓。

  她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宋小姐，我先出去忙了。”江漓漓想到盛景都讓宋采薇隨便晃悠了，又說，“你想了解律師的工作，可以去找Henna。”

  宋采薇嗖地抬起頭，看著江漓漓，“可以找你嗎？”

  “我還在實習期。”江漓漓說得很委婉，“Henna會更了解律師的工作。”

  另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宋采薇對Henna不設防，Henna打聽一下，說不定可以打聽出來，宋采薇為什麽對她那麽好奇。

  現在，江漓漓對宋采薇也有些好奇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宋采薇對她，好像有什麽特別的興趣。

  Henna出馬，一定可以搞清楚！

  宋采薇自己說了她要拍戲，江漓漓這是為她考慮，她再推辭就顯得有點假了，於是點點頭，“好。”

  江漓漓這下更確定宋采薇對她有興趣了——被她拒絕之後，宋采薇看起來有點委屈。

  她不再多說什麽，指了指外面，“我出去了。”

  “江律師！你真的沒事嗎？”宋采薇確認道，“發生了這麽糟糕的事情……”

  “這不算糟糕。”江漓漓很淡定地說，“宋小姐，謝謝你。我去忙了。”

  “……”

  宋采薇沒有其他借口留住江漓漓了，只能看著江漓漓離開。

  她現在覺得，在冷靜這一方面，江漓漓是很有資格當葉嘉衍老婆的。

  至於其他方面，她還需要繼續觀察！
  宋采薇晚上還要參加一個節目，找了個借口離開。

  離開之前，她不忘去和江漓漓說再見，順便要了江漓漓的微信。

  她堅信，微信是觀察一個人最佳的工具！

  加了江漓漓的微信之後，宋采薇重複了一遍她對江漓漓說過的話：“江律師，我們還會再見的。”

  江漓漓：“……”她有點懵。

  宋采薇走後，Henna忍不住，滑到江漓漓身邊問：“漓漓，你有沒有想過，你可能是男女通殺的體質？”

  律所內明明暖氣充足，江漓漓卻背脊一涼，“……不、不可能吧？”

  “這個宋小姐看起來……”Henna深思熟慮了一番，很肯定地說，“很像對你有什麽特殊的感情！”

  江漓漓：“……”現在，她的心情很複雜。

  到了中午，徐倩雯的事情就從熱搜上下去了，律師泄露她隱私的事情，她沒有再提，事情也就沒有繼續發酵。

  一切似乎都在慢慢歸於平靜。

  但是，江漓漓感覺到，這些平靜都是表面上的。

  平靜背後醞釀著的風浪，才是真正可怕的事情。

  下午，葉嘉衍和江漓漓難得可以按時下班，他們決定去看一看爺爺。

  半路上，江漓漓收到宋采薇發來的一條信息，說她把徐倩雯的聯系方式什麽的都刪了，正式和徐倩雯絕交。

  這個……

  江漓漓又想起Henna的話，加上葉嘉衍就在她旁邊，她的心情突然變得很複雜。

  葉嘉衍太熟悉江漓漓的情緒變化了，看向她，“怎麽了？”

  “……老公，”江漓漓存心想嚇葉嘉衍，用很凝重的語氣緩緩說，“你有一個新的情敵。”

  “咳！”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小陳，他嚇得差點連方向盤都握不好了。

  相較之下，真正需要面臨危機的葉嘉衍，就冷靜多了，好像江漓漓跟他說的只是一件很普通的軼事。

  “說說。”葉嘉衍好整以暇地看著江漓漓，整理了一下衣服，繼續道，“我打不過，可以叫人。”

  “這個人……你不是打不過，而是不知道怎麽打。”江漓漓把宋采薇的微信給葉嘉衍看，“是個女孩子。”

  小陳很慶幸他早有心理準備，否則這會兒他真的握不住方向盤了。

  他們葉總太難了，不但要應付同性情敵，還要防著異性情敵……

  葉嘉衍關注的，已經不是性別，而是名字了。

  宋采薇？
  這麽看來，宋采薇真的去找江漓漓了。

  但是，宋采薇應該是去挑事的才對，就算失敗了，也不至於失敗到讓江漓漓誤會她喜歡她的地步。

  怎麽回事？

  “漓漓……”

  葉嘉衍的語氣和聲音，都有些沉重。

  江漓漓點點頭，表示理解，“你覺得很難，對吧？”

  “我有一個問題——”葉嘉衍定定地看著江漓漓，“你真的覺得她喜歡你？”

  “我同事這麽說。”江漓漓說，“我也覺得她對我的態度和方式……怪怪的。”

  “你可以琢磨別人。”葉嘉衍很認真地說，“但是，漓漓，做人不要太自戀。”

  哎？
  江漓漓不滿地微微皺了一下眉，作勢要用拳頭去攻擊葉嘉衍，“你說我自戀。”

  葉嘉衍接住江漓漓的手，說：“你過幾天就懂了。”

  他現在還不能跟江漓漓解釋。

  宋采薇對江漓漓，應該只有敵意。

  但是，不知道是宋采薇釋放敵意的方式出了錯，還是江漓漓的理解出了錯，總之她把敵意理解成了另一種感情。

  還有另一個可能，江漓漓單純到了極致，或者極致自戀。

  她工作後經歷了那麽多，又剛剛經歷了孫敏敏的事，不可能還是那麽單純好騙了。

  所以這一次，她陷入自戀的可能性更大。

  江漓漓看著葉嘉衍——

  她本來是想嚇嚇葉嘉衍，現在也開始懷疑自己了。

  真的是她太自戀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