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門，林綻顏就掙開宋子琛的手，看著他。

  宋子琛不敢看林綻顏的眼睛。

  他怕他會心軟。

  林綻顏那麽相信他，他有絲毫不對勁，林綻顏都會發現。

  他倒不是害怕林綻顏發現，而是害怕到了明天，如果他不讓林藝看到她想要的結果……他無法想象林綻顏接下來要面對什麽。

  最後，他只能用一副勉強的表情，對上林綻顏的目光。

  林綻顏的確被宋子琛這個眼神傷到了。

  哪怕在他們開始交往之前，宋子琛對她，都是饒有興趣的。

  他每一次看她，都像是第一次見到。

  好像在她之前，地球上從未有過她這樣的人。

  這是林綻顏第一次發現，宋子琛面對她，竟然很勉強。

  那些原本只是圍裹在她身上的寒意，漸漸沁入了她的心裡。

  她努力壓抑著情緒，不讓自己的聲調顯出異常，“今天晚上，你一直都在加班嗎？”

  “是啊。”宋子琛不假思索地說，“不加班，我能幹什麽？”

  “……”

  他明明去了會所，去見了鄭巧思。

  他還讓鄭巧思親了他。

  他在撒謊，林綻顏也知道他在撒謊。

  可是，自始至終，他看起來都沒有任何異常，跟平時幾乎沒有什麽兩樣。

  林綻顏不由得想到，宋子琛以前這個樣子，會不會也是在撒謊？
  “顏顏，你怎麽了？”宋子琛明明知道林綻顏怎麽了，卻只能這麽問她。“你看起來，怪怪的。”

  林綻顏目不轉睛地盯著宋子琛，“我想問你一個問題——你為什麽會和我在一起？”

  宋子琛知道林綻顏為什麽這麽問。

  但是，他不能告訴她真正的答案。

  現在，他只有一個選擇——敷衍。

  他牽了牽唇角，說：“喜歡你，就和你在一起了。”

  “你為什麽喜歡我？”

  林綻顏窮追不舍。

  她試圖從宋子琛的反應中找到一點能安慰自己的東西。又或者是一點異常，能讓她下定某個決心的東西。

  “顏顏，”宋子琛避而不答，有些冷漠地說，“你今天真的有點奇怪。”

  他的語氣，一下子刺傷了林綻顏。

  哪怕是在交往前，他也沒有用這樣的語氣跟林綻顏說話。

  林綻顏還是不願意相信這一切。

  她搖搖頭，小心地攥住宋子琛的手，“你告訴我，你為什麽喜歡我，為什麽和我在一起？”

  只要宋子琛說出跟鄭巧思不一樣的答案，她就會相信他。

  然而，宋子琛只是說：

  “我以為你是不會問這種問題的女孩。”

  “我是，我曾經是！”林綻顏也從來沒有想過，她有一天會問這種問題。“但是我現在不是了，我問了這種問題，你不覺得有哪裡不對嗎？你還是沒有什麽想跟我說嗎？”

  她這樣暗示，已經夠明顯了吧？
  除非……

  “顏顏，”宋子琛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你真的有點奇怪。”

  “……”

  林綻顏的內心一片灰暗的絕望。

  她沒想到，繞來繞去，話題又繞回了原點。

  她手上的力氣一點一點消失，隨後松開了宋子琛。

  她再遲鈍也感覺到了，宋子琛根本不想跟她說太多。

  因為他很清楚，她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

  有些話，他不想跟她說的太清楚，這樣他就可以逃避一些問題和責任。

  這就是冷暴力。

  宋子琛使用冷暴力，聽起來很魔幻。

  如果林綻顏不是正在經歷，她絕對不會相信。

  畢竟，一旦相信了這一切，她也要相信今天晚上在會所的小房間裡面，她所看到和所聽到的一切。

  “很晚了。”宋子琛說，“別糾結這種事情，回房間休息吧。”

  “還有一件事，”林綻顏自顧自地說，“劇本的事。”

  “你不如選進組早的那個。”宋子琛說，“跟陪著我比起來，我更希望你發展自己的事業。”

  這不就是讓她走的意思麽？

  林綻顏閉了閉眼睛，“好。”

  “我今晚還有點事。”宋子琛知道自己多過分，但他沒有更好的選擇了，“你先睡。”

  “你要忙到什麽時候？”林綻顏幾乎是抓住了最後一抹希望這麽問。

  “我還不知道。”宋子琛好像猜到了林綻顏接下來的台詞一樣，搶先道，“不用等我。”

  “……”

  林綻顏回到房間，躺倒在床上，捂著被子，過了半晌，卻還是捂不熱自己。

  太冷了。

  哪怕全屋都維持在一個比較舒適的溫度，她也還是覺得冷。

  這種冷，是由內而外的，任何外來的溫暖都無法抵擋和消除這種寒冷。

  她那麽相信宋子琛。

  哪怕鄭巧思告訴了她所謂的真相，哪怕她在顯示屏上看到了許多她無法接受的畫面。

  她也還是選擇相信宋子琛，選擇回來當面問清楚。

  如果他真的有什麽把柄在別人手上，家裡只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他是可以說的。

  有什麽困難，只要他說出來，他們是可以一起面對的。

  可是宋子琛剛才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

  他不願意跟她交流，只希望她盡快進組。

  是因為進組之後，他就可以默認他們已經分手了麽？

  他為什麽不現在就提出來？

  還是說，他怕她一哭二鬧三上吊，死死糾纏他，不願意跟他分開？

  跟她在一起這麽久，宋子琛還是不夠了解她啊！

  林綻顏整個人蜷縮在被窩裡，許久才停止顫抖，卻也無法入睡。

  她還在等宋子琛回來。

  可是，一直等到凌晨兩點多，房間都沒有任何動靜。

  有好幾次，她想起來去找宋子琛，去跟他把話說清楚，卻發現自己沒有這個力氣。

  或者說，她已經沒有這個勇氣了。

  因為這一去，就等於撕開她和宋子琛之間最後一層膜。他和她交往的目的、她對他的愛意……都會暴露無遺。

  最後呢？

  她只能落得一個分手結局。

  不管她現在怎麽努力，宋子琛今天的態度，都說明接下來，他們只有分手一個結局。

  所以，她現在面臨的選擇，不是要不要和宋子琛分開，而是怎麽和宋子琛分開。

  是平靜、體面地分開。

  還是撕碎一切，露出這段感情本來醜陋的樣子，歇斯底裡地分開。

  林綻顏翻來覆去等到凌晨四點，宋子琛還是沒有回房間。

  到這個時候，她心裡已經有答案了。

  宋子琛……他大概是在哪個客房睡著了吧。

  事實上，並沒有。

  宋子琛人在書房，正坐在電腦後面。

  他知道林綻顏現在一定沒有睡著，他也知道林綻顏現在的心情。

  但是在這一刻，對他而言，更重要的是保護好林綻顏未來的路，而不是照顧好她現在的情緒。

  他必須要讓林藝看到，他和林綻顏分開了，林綻顏陷入了真實的悲傷。

  林藝就是想借此報復他，同時達到她一直以來的目的。

  他不可能讓林藝如願以償！
  這個晚上，宋子琛和林綻顏都是一夜無眠。

  第二天，林綻顏很早就起來了。

  她從樓上下來，看見宋子琛已經準備出門了，叫住他，說：“小宋總。”

  宋子琛一怔，回過頭，看見林綻顏若無其事的站在樓梯口，背靠著欄杆，臉上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看著他。

  這樣的林綻顏，最為迷人。

  宋子琛想起他們開始交往之前，林綻顏最喜歡這樣叫他。

  他勉強擠出一抹笑，“怎麽了？”

  林綻顏緩緩走向宋子琛，“你這就要出去？”

  “公司臨時有點急事。”宋子琛看著林綻顏，“我以為你還沒醒。”

  林綻顏的雙手纏上宋子琛的脖子，整個人往他身上靠，“公司的事情……有多急啊？”

  “顏顏……”宋子琛呼吸的頻率明顯變了，“別這樣。”

  林綻顏沒有停下來，還得寸進尺，“這麽看來，你公司的事情，也沒有很急嘛……”

  “……”宋子琛眯了眯眼睛，警告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林綻顏無視了宋子琛的警告，問道：“你昨天晚上為什麽沒有回房間？”說完，不等宋子琛回答，她直接吻上宋子琛的唇。

  她太主動了，同時釋放了自己全部的熱情。

  “顏顏……”

  宋子琛的聲音，已經開始沙啞了。

  林綻顏根本不管宋子琛。

  她只知道她現在要什麽，她一定要達到這個目的
  宋子琛受到林綻顏的影響，忘了自己要出門，從林綻顏手裡接過主動權，用盡全力在她的唇上索取……

  “我選好劇本了。”林綻顏說，“我要選進組比較早的那個。”

  “嗯。”宋子琛已經控制不住自己了，“你選好就好。”

  “我馬上就要進組了。”林綻顏給宋子琛最後一次機會，“你有沒有什麽想跟我說的？”

  “……”宋子琛沒有說話。

  “你會去找我嗎？”林綻顏不死心，又問了一句。

  宋子琛沉吟了片刻，說：“如果有時間，我會去找你的。”

  “……”

  這下，不說話的人變成了林綻顏。

  她記得很清楚，宋子琛昨天不是這麽說的。

  她說她選進組比較晚的那個劇本，是為了多陪陪他。

  他是怎麽回答的？
  他讓她隻管選擇自己喜歡的劇本，其他事情交給他。

  她原本以為，跨越時間和距離這種事，她是真的可以放心地交給宋子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