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綻顏認清了一個事實——

  她是真的怕葉嘉衍，而且是發自內心的怕，無藥可救。

  所以，她一直覺得江漓漓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勇的勇士！

  葉嘉衍沒怎麽觀察林綻顏的神態，也就沒有察覺到哪裡不對，自顧自地示意林綻顏坐下，接著讓莊雅妍把合同給他。

  莊雅妍的姿態自然又不失恭敬，雙手遞上合同，“葉總。”

  葉嘉衍接過合同，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接著說：“莊總監，你先出去。”

  “……”

  莊雅妍的神色充滿了遲疑，看向林綻顏——

  林綻顏已經坐下了，看起來一派坦然，聽見葉嘉衍突然叫她出去，她臉上也沒有什麽明顯的反應。

  這個小明星，看起來衝動易怒、沒什麽腦子，實際上……可能比江漓漓還要難對付。

  莊雅妍遲遲沒有動作，葉嘉衍明顯失去耐心了，“張總監？”

  “抱歉。”莊雅妍一向懂得分寸，很少這麽失態，隻好裝作才回過神的樣子，“我這就出去。”

  林綻顏表面上不動聲色，但看見葉嘉衍對莊雅妍這個態度，她內心有爽到！
  她主動開口：“葉總——在公司，我還是這麽叫你比較好，”畢竟給她一百個狗膽，她也不敢直接叫葉嘉衍的名字，“你要跟我說什麽啊？”

  葉嘉衍看著林綻顏，“我以為你有事要跟我說。”

  “……”

  林綻顏被噎住了。

  葉嘉衍這個推測，不是沒有根據的，他接著說：“林小姐，我發現你好像不太喜歡跟我打交道。如果不是有事要跟我說，我相信你不會特意上來。”

  林綻顏當然不敢說：“葉總您太自戀了，我只是有話要跟您的前任秘書說”。

  她只能沒話也硬找一個話題出來，說：“宋采薇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我也知道，她去找漓漓，是你允許的。”

  說起宋采薇，葉嘉衍也有些頭疼，“是我允許的沒錯，但我沒想到她會天天去找漓漓。”

  “……”

  林綻顏還在醞釀自己的話，就聽見葉嘉衍接著說：
  “最糟糕的是，不知道她做了什麽，現在全盛唐的人都覺得——她喜歡漓漓。”葉嘉衍停頓了一下，繼續道，“……漓漓信了。”

  這……什麽跟什麽啊？

  林綻顏眼睛瞪得像銅鈴，一度忘了她害怕葉嘉衍：“葉總，這個玩笑，有點大！”

  “不是玩笑。”葉嘉衍肅然道，“我說的是真的。”

  “天哪！”林綻顏扶額，“我知道宋采薇一定會失敗，但沒想到她會失敗到這個地步。……宋子琛這個妹妹，真的是個傻子！”

  “……”

  葉嘉衍雖然沒有說什麽，但他很讚同林綻顏的話。

  林綻顏很快收拾好自己的崩潰，一字一句地接著說：“不過，今天是我讓她去的。”

  葉嘉衍猜得到，這應該就是林綻顏要告訴他的事情了。

  問題是，林綻顏為什麽要這麽做？
  好奇歸好奇，葉嘉衍並不急，靜靜等著林綻顏的下文。

  林綻顏迅速組織好語言，把事情的始末、她這麽做的理由，統統告訴葉嘉衍。

  葉嘉衍終於知道徐倩雯拿到財產後，竟然反咬了江漓漓一口。

  想到成功幫了徐倩雯之後，江漓漓頗有成就感的笑容，葉嘉衍微微蹙了蹙眉。

  林綻顏端詳著葉嘉衍，覺得她讀懂葉嘉衍這個動作背後的潛台詞了——徐倩雯活膩了！
  接下來，葉嘉衍會親手教徐倩雯做人麽？
  事實證明，林綻顏過度腦補了。

  葉嘉衍最終的反應十分冷靜，完全沒有霸道總裁狂怒的跡象，不疾不徐地說：“謝謝你告訴我。”

  “……不客氣。”

  林綻顏是真的覺得葉嘉衍不用跟她客氣，因為她本來沒打算說的，這都是葉嘉衍“自戀”的成果。

  葉嘉衍蹙著的眉頭沒有松開，說：“昨天下班後，漓漓隻跟我說了宋采薇的事情。”

  “因為徐倩雯還沒有下一步的動作。我估計，漓漓是想一個人先扛住。”

  林綻顏說完，她竟然有一種既心疼又欣慰的感覺。

  她心疼的是江漓漓打算一個人面對這些，但同時，也很欣慰江漓漓有這麽大的勇氣。

  “所以，”葉嘉衍很認真，“謝謝你。”

  林綻顏感受到了葉嘉衍的真誠，突然明白江漓漓為什麽對他死心塌地了。

  葉嘉衍的魅力，不僅僅是在外表上。他的內在，有更優雅、更有魅力、更吸引人的東西。

  就比如這一刻，他一句簡簡單單的“謝謝”，就讓她感覺到了他讓人如沐春風的紳士風度。

  這個男人，就是江漓漓的騎士。無論如何，他會保護好江漓漓。

  林綻顏突然沒有那麽害怕葉嘉衍了，說話的語氣都自然了不少：“我們沒有必要太擔心，有宋采薇盯著呢！”

  葉嘉衍“嗯”了聲，在文件上簽了字，遞給林綻顏。

  林綻顏知道葉嘉衍很忙，起身說：“那我先走了。”

  周揚聲的水剛剛端進來，林綻顏還沒來得及喝，他就又要送林綻顏出去了。不過，林綻顏還是跟他說了謝謝。

  出去後，到了莊雅妍跟前，林綻顏一秒換了一副公事公辦的表情，說：“莊總監，我們下去吧。”說著晃了晃手上的文件，“葉總已經簽好字了，你不用再進去了。”

  莊雅妍接過文件，表情沒有絲毫異常，帶著林綻顏下樓。

  林綻顏不用猜也知道，此時此刻，莊雅妍的內心肯定沒有表面上這麽友善，卻必須以待客之道對待她。

  她可能真的變得惡趣味了，竟然很享受這種感覺！
  回到會議室，品牌經理說要請林綻顏吃飯，林綻顏本來是想拒絕的，沒想到韓偉峰替她答應了下來。

  她以前沒什麽人氣，也不需要應酬，但以後，這樣的應酬恐怕少不了，她越快適應越好。

  品牌經理見他們一幫大男人，為了讓林綻顏更自在一點，特意讓莊雅妍也去了。

  莊雅妍直接答應了，看起來依然很友善。

  林綻顏和江漓漓的區別，這個時候就體現出來了——她覺得莊雅妍答應下來，肯定沒有那麽簡單。

  如果她不從現在開始提防著莊雅妍一點兒，可能會吃虧。

  就這樣，防備的圍牆，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在林綻顏心裡建造了起來。

  莊雅妍沒有坐品牌經理的車，要了餐廳的地址，說自己開車過去。

  快到餐廳的時候，她撥通了一個電話，等到那人一接電話，她的聲音立刻變得溫婉而又知性，“錢副總？中午好啊！”

  另一邊，林綻顏坐在自己的保姆車上，一路上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她想不出來，吃個午飯而已，莊雅妍能對她做什麽呢？

  “顏顏，”韓偉峰叫了林綻顏一聲，“你不開心了？”

  “啊？”林綻顏一臉懵地看著韓偉峰。

  韓偉峰耐心地解釋：“我知道過去幾年，你幾乎沒怎麽應酬。但以後，投資方、導演……需要應酬的人多著呢，你要習慣。”

  “噢，我不是在想這個。”林綻顏說，“我在想別的事情。”

  韓偉峰冷不防說：“想小宋總啊？”

  “咳！”林綻顏被嗆了一下，目光幽幽的看向韓偉峰，“韓總監，一會兒吃飯，不要突然開這種玩笑——我要是被噎死了，小宋總不會放過你。”

  韓偉峰笑了笑，正好電話響了，他隨手接起來，“錢副總？”

  錢副總？！

  光是聽見這個名字，林綻顏已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幾年前，她拍攝那支口香糖廣告火起來之後，宋氏傳媒的錢副總曾經聯系過她，說要把她簽了，把她捧成第二個林藝。

  當然了，老男人是有條件的——她要隨叫隨到，讓他開心。

  林綻顏當時比現在更加天不怕地不怕，二話不說揍了錢副總，遭到錢副總暗地裡封殺，幾乎從演藝圈銷聲匿跡。

  如果不是認識了宋子琛，她得以從正經渠道簽約宋氏傳媒，她現在應該還被錢副總的腳踩在生活的泥潭裡、苦苦掙扎。

  林綻顏回過神的時候，聽見韓偉峰把餐廳地址告訴了錢副總。

  她的手悄悄握成了拳頭，盯著韓偉峰，“錢副總也過來？”

  “是啊，他正好在附近，過來跟葉氏的人聊聊。”韓偉峰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轉身向著林綻顏，叮囑道，“對了，你一會兒也跟錢副總好好聊聊。錢副總在公司的話語權，你應該知道的。”

  “……”

  林綻顏正是因為知道，拳頭才越握越緊。

  最後，她只能拚命克制自己。

  韓偉峰看出了林綻顏的神色不對勁，“還是那句話，你要慢慢習慣應酬、和手握資源的人打交道。”

  “……嗯。”

  林綻顏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是正常的。

  韓總監並不知道她和錢副總之間發生過不愉快，他也是站在她的角度，建議她和錢副總處好關系。

  但是，不可能的。

  錢副總那樣的人渣，她現在想想還很後悔當初揍他的時候下手太輕了。

  她應該把他揍得走不動道，這樣他今天就不能來餐廳了。

  “顏顏……”韓偉峰防備地看著林綻顏，“我怎麽覺得你像要打人？”

  林綻顏笑了笑，“韓總監，你放心！我覺得，我一天上一次熱搜就夠了。”今天只要錢副總不招惹她，她就不會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