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漓漓早早就醒了，溜進衣帽間挑選今天要穿的衣服。

  那天報復性消費，她買了不少職業裝，但都太正式了——上班第一天穿，有點過於隆重。

  最終，她在眾多衣物裡拎出來一件白色的絲質襯衫和一件霧霾藍半裙。

  有態度，又不會過於正式的裝扮，很符合她實習律師的身份！
  七點半，葉嘉衍臂彎上掛著一件外套，像往常一樣從房間出來，往樓下走。

  江漓漓已經坐在餐廳了。

  結婚一年，他已經習慣了早上一下樓就看見江漓漓，但今天的江漓漓跟往常不太一樣。

  今天，她穿著一件真絲襯衫和半裙，露出頸部優美的線條和一截漂亮的小腿，端坐在那裡，氣質出眾。

  仔細看，她氣定神閑的，仿佛對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充滿了信心。

  從小到大，江漓漓給他的印象只有聽話，這是他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自信。

  葉嘉衍走過去，拉開江漓漓對面的椅子坐下，“你怎麽去律所？”

  家裡還有一輛車，江漓漓大可以開車去，但那輛車太高調，她不希望上班第一天就引起律所同事的注意。

  至於打車去……她早就領略過這裡打車有多困難了。

  葉嘉衍一看就知道江漓漓沒轍，淡淡的說：“你可以坐我的車。”

  ……說起來，坐葉嘉衍的車是最好的選擇。

  江漓漓點點頭，想告訴葉嘉衍他們是順路的：“我們律所就在……”

  “我知道。”葉嘉衍似乎是不想聽見江漓漓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

  “誒？”意外爬上江漓漓漂亮的小臉，“你怎麽知道？”

  葉嘉衍不答，反手丟給江漓漓一個問題：“你哪來這麽多問題？”

  “我只是好奇……”

  江漓漓咕噥了一聲，看見葉嘉衍目露凶光，立刻低頭吃早餐。

  八點整，兩個人準備出門。

  司機見江漓漓這身裝扮，完全掩飾不住自己的意外和驚豔，問道：“葉總，太太要跟您一起去公司嗎？”

  葉嘉衍說：“送她到國金大廈。”

  國金……倒是很順路。

  司機不敢問江漓漓去幹什麽，發動車子。

  江漓漓右手肘支在車窗邊緣，看著窗外倒退的風景，內心一片平靜和期待。

  她已經在去上班的路上了，離自己的夢想還會遠嗎！

  葉嘉衍見江漓漓出神，涼涼的說：“你現在改變主意還來得及。”

  “……”

  江漓漓偏過頭，看著葉嘉衍——

  改變主意？是讓她不要去實習嗎？

  呵，葉嘉衍終於開始緊張了嗎？
  她要成為一名律師的事情，已經讓他開始感到不安了嗎？
  “我為什麽要改變主意？”江漓漓歪了歪腦袋，“不管遇到什麽，我都不會退縮的。”

  她無路可退。

  別人退回來，是回到安全的港灣。

  他退回來，會被葉嘉衍和莊雅妍弄死！

  葉嘉衍第一次在江漓漓臉上看到這麽大的決心，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角：“很好。”

  “……”

  江漓漓摸不準葉嘉衍這是肯定還是諷刺，乾脆不回應了，再度扭頭看向外面。

  葉嘉衍也沒再說什麽，打開平板電腦處理工作。

  四十多分鍾後，車子停在路邊，司機提醒道：“太太，穿過馬路就是國金大廈了。”

  “好，謝謝。”江漓漓想了想，還是跟葉嘉衍說，“我下車了。”

  葉嘉衍敷衍的“嗯”了聲，視線甚至沒有從平板電腦上移開。

  江漓漓也不怎麽在意他的反應，推開車門下去了。

  直到車門關上，葉嘉衍才抬眸看出去，看見江漓漓正穿過馬路往前走。

  地鐵口湧出來很多上班族，江漓漓的身影融入人群，卻愈發顯眼。

  她從來不是一個會淹沒在人群裡的存在。

  司機通過後視鏡，看見葉嘉衍正望著外面，不敢貿然發動車子，過了好一會兒才問：“葉總？”

  葉嘉衍收回視線，淡淡的說：“去公司。”

  另一邊，江漓漓已經走到國金大廈樓下。

  5A級寫字樓，高峰期有無數白領上下進出，但是在智能化管理下，大堂很有秩序，絲毫不顯擁擠。

  江漓漓排隊等電梯，或多或少能感覺到有一些目光投在她身上。

  她低頭看手機。

  盡管這樣，還是有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擠過來，跟她打了聲招呼：“嗨，以前好像沒見過你啊？”

  江漓漓出於禮貌，笑了笑，繼續看手機。

  “你哪個公司的啊？”男人掏出自己的名片，“我是順安投資公司的……”

  這時，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江漓漓溜進去，到了23樓，終於松了一口氣。

  走出電梯就是恆信律所的前台，江漓漓說明來意，前台核對了名字，帶著她去行政部。

  行政部門人不多，都還沒來上班，但今年恆信招收的十名實習律師已經全部到齊了。

  大家各自找地方坐，江漓漓跟一個女孩和兩個男孩坐在一起，都是剛從法學院出來的學生，大家生澀又誠懇地互相認識了一下。

  江漓漓對跟她坐在一起的女孩比較有興趣，女孩叫金瑜，一看就很活潑開朗，陽光溫暖的笑容很能讓人放下戒備。

  “金瑜？”一個男生笑了笑，調侃道，“你會不會有個外號叫金魚啊？”

  “你怎麽知道！”金瑜笑聲爽朗，“我大學同學都叫我小魚兒。”

  接下來，金瑜告訴大家，她這個名字是爸媽給取的。她爸媽認識的字不多，給她取名的時候只是單純地覺得“瑜”這個字好聽，完全沒想到女兒的名字讀起來跟“金魚”同音。

  “‘小魚兒’很可愛啊。”江漓漓笑了笑，“我們可以叫你小魚兒嗎？”

  金瑜點點頭：“當然可以，其實我還蠻喜歡這個外號的！”說著突然湊到江漓漓面前，端詳了江漓漓一番，“哎，你皮膚好好哦！都看不到毛孔誒！”

  江漓漓告訴金瑜她化了妝，金瑜突然湊得更近了，摸了摸她的外套，好奇地問：“你這件外套在哪裡買的啊？好好看，而且摸起來很舒服！”

  江漓漓沒有告訴金瑜實話，說：“我幾年前隨便買的，現在大概沒有了，不過網上應該有類似的款。”

  “嗯！”金瑜點點頭，“我上淘寶找找。你可以幫我參考參考嗎？我感覺你很會穿衣服！”

  這是江漓漓第一次被誇得這麽舒服，答應幫金瑜參考，兩個人順理成章地加了微信。

  九點整，律所的行政上班了，辦公室裡十名實習生齊刷刷起身，聽行政部的同事介紹律所的情況。

  接下來，行政帶著實習律師熟悉律所。

  按照規定，律所必須為實習律師分配一名帶教律師，很巧，金瑜和江漓漓被同一名帶教律師選中了，兩個人一起去帶教律師的辦公室報道。

  帶教律師姓楊，是業內頗有名氣的家事律師，擅長打離婚官司。

  楊律師有好幾名助理律師，但還是忙不過來，團隊自然很歡迎江漓漓和金瑜的加入，尤其江漓漓還是個養眼的大美女。

  見了帶教律師，又跟團隊同事互相認識了一下，江漓漓和金瑜去行政部領取辦公用品，接下來就正式開始了她們為期一年的實習律師生涯。

  上午，兩人沒幹什麽實質性的事情，不過是幫楊律師送送文件，或者幫團隊的律師打印整理一下文件，跑一跑財務部和行政部之類的。

  十二點一過，楊律師從辦公室出來，交代團隊的助理律師說：“你們帶新同事去吃個飯，順便熟悉一下律所周圍的環境。

  下午，楊律師帶著兩個律師出庭，江漓漓和金瑜留在律所，乾的還是和上午一樣的事情。

  五點一到，團隊裡的律師就讓江漓漓和金瑜下班。

  “你們呢？”金瑜問，“你們還要加班嗎？”

  “我們啊，”助理律師苦笑了一聲，“我們還不知道要加班到什麽時候呢！你們趁著現在可以按時下班，趕緊下班吧。”

  金瑜拉著江漓漓跑了，在電梯口跟另外幾名實習律師碰上，大家正在聊第一天實習的感受，有人抱怨自己連團隊在忙什麽案子都不知道，一天下來都是跟文件打交道，乾些端茶倒水的活兒。

  “哎……”

  金瑜一臉找到了共鳴的表情，上去就要跟其他人討論，被江漓漓拉回來，趁著其他人不注意，江漓漓捏了捏她的虎口。

  這麽明顯的暗示，金瑜再遲鈍都懂了，收回即將脫口而出的話，沒有參與吐槽。

  進了電梯，江漓漓發現自己收到了葉嘉衍的消息。

  葉嘉衍很少給她發消息，所以看見他的頭像右上角掛著一個紅色的數字“1”，她的心跳竟然一下子失控了。

  不需要點開對話框，她也能看到消息——

  他問她下班沒有。

  江漓漓點開對話框，慢慢輸入兩個字：剛下。

  消息剛發出去，對話框上方就顯示“對方正在輸入”。

  江漓漓連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很快就看到葉嘉衍的新消息：

  “在早上下車的地方等我。”

  江漓漓的心跳不但沒有恢復平靜，反而跳得更快了，回復了一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