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內，只剩下葉嘉衍。

  他打開江漓漓上車的那張照片，看了看，點擊編輯——刪除。

  昨天下午，他對著這張照片研究了足足五分鍾，才想到一個突破口。

  現在看來，他根本沒必要浪費那個時間啊……

  他想到的事情，江漓漓也都想到了。

  他很期待看到她接下來的動作。

  葉嘉衍不自覺地揚了揚唇角，把手機放到一邊，開始工作。

  一轉眼，時間就到了中午。

  莊雅妍敲門進來，“葉總，需要幫您訂餐嗎？”

  葉嘉衍蓋上鋼筆的筆帽，說：“叫上揚聲，出去吃。”

  “啊？！”

  莊雅妍少有地失態了，但葉嘉衍的神色告訴她，他不是在開玩笑。

  他也不是會開玩笑的人。

  莊雅妍出去找周揚聲，說：“葉總要帶我們出去吃飯。”說完越想越覺得奇怪，納悶道，“葉總今天怎麽怪怪的？”

  “嘿嘿嘿！”周揚聲神神秘秘的說，“我知道為什麽！”

  周揚聲也不賣弄神秘，把他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訴莊雅妍，末了拉著莊雅妍一起八卦，“莊秘書，是不是覺得大跌眼鏡？”

  “是挺意外的。”莊雅妍一臉驚奇，“葉總居然會做這種事？”

  “如果不是親眼目睹，我也不敢相信葉總這麽悶騷！”周揚聲感歎道，“這充分說明：感情使人瘋狂、感情使人失常啊！”說完哈哈大笑著去取車了。

  莊雅妍回望了一眼葉嘉衍的辦公室，偽裝出來的驚奇一點點潰散，臉上只剩蒼白的底色。

  她明顯感覺到，有些事情失去了控制，還有一些事情……在往她從來沒有預想過的方向發展。

  不一會兒，葉嘉衍出來，莊雅妍跟著他一起下樓，坐上周揚聲的車。

  周揚聲笑嘻嘻的問：“葉總，我們是要去咖啡廳吃三明治嗎？”

  莊雅妍心中一抽，通過內後視鏡看了看葉嘉衍。

  葉嘉衍在看手機，頭也不抬，說了一家餐廳的名字。

  “哦，我們不去咖啡廳了啊。”周揚聲一邊開車，一邊意味深長地說，“但是葉總，去您說的這家餐廳，是要經過咖啡廳的呀。”

  “周揚聲，”葉嘉衍語氣淡淡的，聲音卻有一股透心的涼意，“再廢話你下午自動辭職。”

  “OK，我——”

  周揚聲緊接著做了個閉嘴的手勢，但唇邊那抹意味深長的笑意，足以將他想說的一切都表達出來。

  路過咖啡廳的時候，周揚聲特意放慢車速。

  車內的三個人，幾乎是同時往咖啡廳的方向看去——

  咖啡廳內，江漓漓和一個女孩子坐在靠窗的位置，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什麽，都笑得很開心。

  周揚聲冒著被辭退的風險說：“看來太太真的想到辦法了！”語氣不自覺地透出一股欣慰。

  葉嘉衍沒有說話，但也沒有再威脅要開除周揚聲。

  不足十秒的時間，車子就從咖啡廳門前開過去了。

  接下來，有那麽一會兒，莊雅妍感覺到周遭的世界都安靜了下來，車子仿佛不是往前開，而是在原地快速地旋轉。

  她感覺到一種致命的暈眩。

  這種感覺，是從她看到江漓漓臉上的笑容那一刻開始的。

  那一刻，她才知道江漓漓偽裝得得有多好。

  周揚聲告訴她江漓漓這幾天在恆信遭遇了什麽，她一度以為，江漓漓會崩潰，甚至會辭職。

  她一直認為，江漓漓是典型的溫室裡的嬌花，別說風吹雨打了，哪怕是溫室的溫度發生輕微的變化，她都會枯萎。

  可是，她扛住了這次的暴風雨，一個人解決了所有的事情。

  風雨過後，她甚至開得更美、更耀眼。

  江漓漓是第一個，她看走眼了的人。

  同樣是看江漓漓，林綻顏的心情就跟莊雅妍大不相同。

  收到江漓漓的消息後，林綻顏匆匆趕到咖啡廳，問江漓漓要怎麽解決眼前的困境，聽完江漓漓的計劃後，她露出一個老母親般欣慰的笑容，說：
  “漓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你果然是最厲害的哈哈哈！”

  “明天我們就去找姓徐的和莫倩倩，弄他們！”

  江漓漓喝了口紅茶拿鐵，說：“我這個計劃最難的環節就在於，我要跟葉嘉衍借車……”

  “說什麽‘借’那麽見外。”林綻顏糾正道，“你們是夫妻，車子是你們的共同財產，你本來就有使用權啊。”

  “哎？”江漓漓恍然大悟，“顏顏，你說的很有道理啊……”

  這時，匆忙趕過來的金瑜隔著玻璃窗，衝著江漓漓揮了揮手。

  江漓漓記起什麽，忙忙告訴林綻顏：“金瑜不知道我和葉嘉衍是夫妻，你別說漏嘴了。”

  林綻顏一臉疑惑，“金瑜不是你在律所最要好的同事嗎，葉嘉衍天天接你下班，她居然還不知道你和葉嘉衍的關系？”

  “呃，一切都要從一個巧合說起——”

  江漓漓簡明扼要地把前因後果告訴林綻顏。

  林綻顏聽完，唇角不可抑製地抽搐了兩下，“所以，葉嘉衍在金瑜的心目中，就是一個強迫下屬老婆的無良上司＋超級渣男？”

  江漓漓點點頭，“差不多……大概是這樣吧！”

  “你怎麽舍得讓葉嘉衍被這樣誤會啊？”

  林綻顏覺得，她這個問題，一定可以直擊江漓漓的靈魂。

  “……”

  江漓漓眨了一下眼睛，沒有回答。

  她總不能告訴林綻顏——她超級舍得！

  林綻顏見江漓漓遲遲不說話，眉頭一皺，意識到不對勁：“漓漓，你變了。你為什麽會抗拒別人知道你和葉嘉衍的關系？”

  “沒有啊！”江漓漓四兩撥千斤，努力裝作一點都不慌的樣子，“你覺得我變了嗎？”

  林綻顏想了想，忽然反應過來——

  “漓漓，我感覺你好像在保護自己。”

  這時，金瑜走了過來。

  林綻顏和江漓漓很默契地結束了關於葉嘉衍的話題。

  金瑜一過來，就目不轉睛地盯著林綻顏看——

  她知道這樣很沒禮貌，但是……這個女孩真的很美啊！

  這個女孩的美，不同於江漓漓的清新淡雅。

  她的美，是那種能讓人折服的、充滿了生命力和野性的美，讓人只看一眼就已經將她的臉牢牢刻在腦海裡，永生難忘。

  看樣子，她和江漓漓是好朋友。

  果然顏值高的人都喜歡跟顏值高的人玩耍麽？

  江漓漓拉著金瑜坐下，介紹她跟林綻顏認識。

  金瑜忍不住感歎：“漓漓，你朋友好好看啊——就像個明星！”

  林綻顏笑了笑，“你猜對了！我是個演員，只不過不紅！”

  “……”

  金瑜才不管林綻顏紅不紅。

  她只知道，她眼前這個女孩居然真的是明星！
  金瑜第一次見到明星，激動得舌頭差點捋不直了，說：“你一定是剛出道！你這麽好看，一定會紅起來的！”

  林綻顏的笑容愈發燦爛，“別說我了。”說著看向江漓漓，“說正事吧。”

  金瑜也看向江漓漓，正色道：“你說你知道那張照片是誰拍的了，是誰啊？”

  “莫倩倩。”江漓漓有些納悶，也有些疑惑，“我沒想到是她，也想不明白怎麽會是她……”

  “莫倩倩？”金瑜也傻眼了，“怎麽會是她？”

  “……”江漓漓也覺得很不可思議，搖搖頭，沒有說話。

  沉默了片刻，金瑜接著問：“你打算怎麽辦？你總不能一直不回律所，鍾女士的案子還有好一段時間才結束呢。”

  “放心，我已經想到辦法了！”

  江漓漓把她的計劃又重複了一遍，金瑜的反應卻不像林綻顏那麽大，反而有點抗拒，說：“你要去跟葉嘉衍那個人面獸心的家夥借車啊？”

  人面獸心葉嘉衍？
  林綻顏憋著笑，看了看江漓漓——

  她倒要看看江漓漓這下怎麽收場。

  “我、我也不想跟他借。”江漓漓也被金瑜的用詞震撼到了，咽了咽喉嚨，艱難地說，“但是……這是最好的辦法了。”

  金瑜看出江漓漓也很為難，豁出去說：“好，我幫你。”

  三個人接著商量了一下細節，確保明天她們可以打好配合，並且保證計劃可以順利進行。

  末了，江漓漓說：“為了表示感謝，我請你們吃飯！”

  林綻顏開了車過來，江漓漓把餐廳地址發給她，讓她開車帶她們過去。

  巧的是，剛到餐廳，她們還沒下車，就看見葉嘉衍和莊雅妍從餐廳出來。

  “看那邊——”金瑜反應最快，“是葉嘉衍那個渣男！”

  林綻顏手一抖，差點沒把好方向盤。

  江漓漓看向外面——這是她第一次仔細打量葉嘉衍和莊雅妍站在一起的樣子。

  莊雅妍外貌和身材條件都不錯，和葉嘉衍站在一起，稱得上般配。

  但他們真正般配的，是氣質。

  他們的身上，有一種久經職場的人才有的、冷靜睿智的精英氣質。

  尤其是葉嘉衍，一個人眼神就可以讓人折服。

  他的光芒，實在是太盛大了。

  可是，莊雅妍站在葉嘉衍身邊，幹練又不乏女性的柔和，不但沒有被葉嘉衍的光芒蓋住，還散發出了屬於自己的光彩。

  有趣的靈魂，已經不算罕見了。

  莊雅妍，是那種擁有智慧而且強大的靈魂的人。

  葉嘉衍一向欣賞這種聰明人。

  江漓漓想到她的對手是兩個強強聯合的人，瞬間感覺壓力山大……

  她真的太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