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葉氏集團，周揚聲最先感覺到異常。

  但是，他不敢說。

  異常的不是公司某位高管，也不是公司的某項業務，而是他們的葉總。

  葉嘉衍是個情緒不外露的人，周揚聲因為太熟悉他了，還是從一些細枝末節捕捉到了他和往日不同的地方。

  首先，他邁出來的步伐比往日大了不少。

  其次，辦公室同事跟他打招呼，他除了像往日一樣“嗯”一聲，還會微微揚一下唇角。

  周揚聲碰了碰同事的手臂，“你們有沒有感受到什麽？”

  總裁辦的人早就習慣了葉嘉衍的冷臉，並沒有留意葉嘉衍的反應，自然沒有什麽發現。

  “春天的氣息啊！”周揚聲著急地看著同事，“你們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嗎？”

  “周助理，你是單身久了出現幻覺了嗎？”同事調侃道，“現在是冬天，春天還早著呢！”

  “……”

  周揚聲愣愣的想：他們的春天可能還早，但他們葉總的春天，一定已經來了！
  啊，他能不能跟著沾點光呢？

  他走進葉嘉衍的辦公室，說：“葉總，周五下午，我要提前兩個小時下班。”

  葉嘉衍剛打開一份文件，抬起頭，“有事？”

  周揚聲點點頭，“發小結婚，周五只有一班六點半的飛機飛我們老家，所以……”

  “周五上午忙完，你直接下班。”葉嘉衍頓了頓，繼續道，“放心，不算你早退。”

  “葉總，”周揚聲笑眯眯的問，“你心情這麽好，是不是有什麽好消息？”

  “嗯哼。”

  周揚聲眼睛都亮了，期待地看著葉嘉衍，不見葉嘉衍有往下說的跡象，他做了個“OK”的手勢，表示自己懂了，轉身離開辦公室。

  他很遺憾——他沒有同學在盛唐上班。

  如果有，他就可以跟同學打聽一下——如果江漓漓也明顯跟以往不一樣，那麽他就可以確定，他們葉總的好消息跟太太有關。

  八卦的欲望得不到滿足，周揚聲隻好把精力投在工作上，效率出奇地高。

  實際上，如果他有同學在盛唐上班，同學一定會告訴她，江漓漓不是今天才開始異常的。

  從這個周一開始，江漓漓在盛唐就表現得非常開心。

  以前，同事們總覺得他們和江漓漓之間有一層隔膜，但最近幾天，那層隔膜好像在慢慢消失。

  盡管這樣，江漓漓的身世背景，對盛唐的人來說，仍然是一個謎。

  江漓漓開開心心地度過這一天，下班後，打車去赴蘇雪落的約。

  蘇雪落一覺睡到下午，起來後收拾了一下房間，換了衣服就直接來餐廳了。

  她到的很早，但她不催江漓漓，點了杯飲料坐在窗邊，拿著iPad看資料。

  江漓漓到的時候，蘇雪落看得正入神，她沒有打擾她，湊近看了看，從幾個單詞辨認出來是醫學方面的論文。

  蘇雪落注意到江漓漓，收起iPad，漂亮的臉上揚起一抹笑容，“漓漓，你來啦。”

  江漓漓掃了一圈餐廳，“你怎麽會選中這家餐廳？”

  “我不太了解。”蘇雪落說，“一個軟件推薦的。”

  “唔，這家餐廳不錯！”江漓漓倒背如流地說了幾道這家餐廳的招牌菜。

  蘇雪落不挑食，把江漓漓說的全點了，問江漓漓還想不想吃點別的。

  江漓漓忙忙擺手，說：“我和顏顏平時來，點了這些一般都吃不完。”

  “我就是想問問你顏顏的事情。”蘇雪落合上菜單，雙手交握在一起放在桌面上，“我看到微博上那些關於顏顏的事情了……顏顏現在的真實情況到底是怎麽樣的，你能不能跟我說說？你也知道，如果我去問她，她一定會跟我說一切都好。”

  “你回國之前，有一段時間，顏顏的處境確實很糟糕。不過她挺過來了，接下來她會越來越好。”江漓漓說，“她現在是宋氏傳媒集團的藝人！”

  “那，顏顏和那個宋子琛……什麽情況？”

  這是一個長長的故事，江漓漓說完，見多識廣的蘇雪落都忍不住笑了。

  “總而言之，短期內，顏顏是要承受一定的攻擊和惡評的。”江漓漓說，“但是，等過一段時間，她拿出作品，攻擊她的人就會自動閉嘴。”

  蘇雪落是個不追劇也不看綜藝的人，常年陪伴她的只有各種專業的醫學研究成果報告、論文，所以她並不懂娛樂圈的規則——尤其是國內的娛樂圈。

  不過，她相信江漓漓。

  “對了！”江漓漓說，“顏顏參加的第一檔綜藝節目就要播出了，你到時候可以看一下。不出意外的話，節目播出後，顏顏的口碑就會扭轉！”

  “……”蘇雪落不是很懂這裡面的邏輯。

  江漓漓解釋道：“一般的套路是這樣的——平時被罵得很慘的人，在某一檔節目裡表現討喜，然後口碑突然扭轉了，人氣也開始上升了！”

  蘇雪落半懂不懂，“顏顏也會走這個套路嗎？”

  江漓漓被問住了，沉吟了片刻，說：“不出意外的話……”

  “那我就放心了。”蘇雪落說，“我擔心是，顏顏有困難也不跟我們張口。”

  江漓漓想起林綻顏賣了她最喜歡的包包，深有同感地說：“只要自己還有辦法，她是不會跟我們張口的。”她說著轉了話題，“顏顏之前跟我說過你要找房子，找到了嗎？”

  “我後面沒有接著找……”蘇雪落吸了一口飲料，“我現在不知道該不該搬。”

  剛回來的時候，因為家裡到處都是季慎之的影子和痕跡，她才想搬家。

  可是，前幾天，季慎之闖入她家告訴她，他沒有結婚，他是單身……

  “我是認真的，你乖一點，再等等我。”

  季慎之的話浮上腦海，一向思路清晰的蘇雪落，突然沒了主意。

  “漓漓……”

  蘇雪落的大眼睛充滿求知欲，一瞬不瞬地看著江漓漓，仿佛她將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江漓漓身上。

  目前，沒有第二個人可以幫她答疑了。

  她出國後和以前的朋友都斷了聯系，而她現在認識的人裡，只有江漓漓結了婚，所以她覺得——

  “漓漓，你應該比較了解男人吧？”蘇雪落說，“畢竟你結婚了。”

  “……”

  江漓漓差點被噎住了。

  她是結婚了沒錯，但她的結婚對象……不是一般人啊。

  她只能說自己了解葉嘉衍，不敢說自己了解男人。

  蘇雪落自顧自地說下去，“如果有一個男人很認真地說讓你等他，而且說了不止一遍，你會等嗎？”

  江漓漓一下子猜到了，“季慎之跟你說這種話？那他還有沒有跟你解釋別的什麽？”

  如果季慎之連他沒有結婚這件事都沒有解釋清楚，就跟雪落說這種話，江漓漓想，她就要給季慎之貼渣男標簽了。

  “他這麽說，我也很生氣。”蘇雪落說，“但是他後來告訴我，他沒有結婚，那個不幸夭折的孩子，也跟他沒有關系。”

  江漓漓松了口氣，說：“他沒有騙你。”

  “嗯？”蘇雪落驚訝於江漓漓的果斷和篤定。

  江漓漓抿著唇，看著蘇雪落，目光裡閃過一抹心虛。

  蘇雪落笑了笑，“有什麽話，你直接說吧，我不會生氣的。”

  江漓漓往前傾了傾上半身，做出靠近蘇雪落的動作，說：“我找人查了一下季慎之……”

  蘇雪落的目光聚焦到了江漓漓身上，她點點頭，示意江漓漓繼續說。

  “季慎之確實單身未婚，而且已經單身很長時間了。”江漓漓所，“所以我說，他沒有騙你。”

  “……”

  那天在家裡，蘇雪落已經相信季慎之了。

  但是，江漓漓佐證了他的話，她心裡不免還是會有些波動。

  江漓漓知道這件事一定會影響到蘇雪落的情緒，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把剩余的信息也告訴她。

  蘇雪落大江漓漓的幾歲不是虛長的，看出江漓漓的糾結，鼓勵她說下去，“你還查到了什麽？”

  “還查到……季慎之現在是個混混。”江漓漓歪了歪腦袋，“不過，他混得比較出色，所以是個比較厲害的混混。”

  蘇雪落苦笑了一聲，說：“這個，我猜到了。”

  他在醫院第一次見到季慎之，那麽多人圍著叫他“季哥”，為他鞍前馬後。

  再後來的幾次見面，都證明季慎之現在走的不是正道。

  季慎之曾經是她爸爸寄予厚望的人。

  所以她才說，季慎之太讓她爸爸失望了。

  江漓漓沒有見過蘇雪落的父親，但她知道，蘇雪落的父親是S市非常出名的警察，年輕時連破大案，屢建奇功，卻在蘇雪落高三那年出了意外，撒手人寰。

  蘇雪落很小就失去母親，又在那個時候失去父親，成了孤兒。

  但也許是因為從小跟當警察的父親一起生活，她很堅強，硬生生熬過了那個難關，走出國門，把自己培養成了一名出色的醫生。

  硬漢警察父親的教導，對蘇雪落最大的影響就是：直到今天，她身上還有著一股凌厲的正氣。

  江漓漓堅信，一身正氣的蘇雪落，是不會跟混混季慎之有任何牽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