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林綻顏否認得很快，但她露出了破綻。

  江漓漓這個問題，設定在她和宋子琛有可能會進一步發展的前提下。

  如果她對宋子琛無意，就應該從根本上、連同江漓漓的設定一起否掉。

  所以，她喜歡宋子琛。

  這個發現，對於江漓漓而言，就跟新大陸一樣新奇。

  但是，她沒有拆穿。

  或許，林綻顏自己都沒有發現她內心正在滋長的感情；又或者她已經發現了，卻不知道該怎麽面對。

  從發現，到接受自己喜歡某個人，過程中會有很多微妙的滋味，江漓漓不想剝奪林綻顏的體驗。

  有了完整的體驗，她才會知道她對宋子琛的喜歡，已經到了什麽程度。

  “對了，”林綻顏拍拍她背著的包，“這個，謝謝你。”

  “你還好意思說！”江漓漓簡直想戳戳林綻顏的腦袋看看她的腦回路，“你寧願賣掉自己的包，也不願意問我拿錢嗎？”

  “No！”林綻顏搖搖頭，“賣包是我最後的退路。如果賣包的錢花完了，我還沒找到前路，自然而然會拐彎走向你、投入你的懷抱！”

  江漓漓露出一個滿意的表情，“這樣才對嘛！”

  林綻顏好奇地問：“不過，我賣包的事情，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去找你的時候，正好看到了。”江漓漓握了握林綻顏的手，“都過去了，別想了。”

  林綻顏對那天印象很深刻。

  她賣完包沒多久，江漓漓就去找她了。江漓漓目睹了她的狼狽，卻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

  沒有人比江漓漓更懂得保護她脆弱的自尊心。

  “漓漓，謝謝你。”林綻顏笑了笑，“要不是有這麽多人在，我真想抱抱你。”

  江漓漓抱了抱林綻顏，拍拍她的背，說：“我還沒有跟你說，你穿這件禮服真好看！子琛看見的時候，有沒有驚豔到瞪大眼睛？”

  “你不要腦補那些有的沒的了。我跟宋子琛——就是你追劇站錯的CP——不會有結果的。你趁早死心吧。”

  “這可說不準！”江漓漓端詳了林綻顏一番，怎麽看怎麽驚豔，乾脆說，“這件禮服送給你。”

  “葉嘉衍不會有意見嗎？”

  “不是他給我買的，是我媽媽看秀的時候定的。”江漓漓說，“我媽媽拿回來的時候就說，她很喜歡這個設計，但其實……這麽複雜的設計不適合我，比較適合你。你等等，我拍個照，發給我媽媽看！”

  林綻顏配合地比了個“OK”的手勢。

  她身為一個女藝人，很懂得捕捉鏡頭和調整角度，江漓漓也比較擅長拍照，兩個人拍得不亦樂乎。

  這一幕，一幀不差地落進了葉嘉衍和宋子琛眼裡。

  宋子琛搖搖頭，“女人就是無聊！”說完想繞過葉嘉衍回屋。

  “等等。”葉嘉衍看了看幽暗的後花園，“你和林綻顏——？”

  宋子琛的背突然痛了一下，仿佛被一顆無形的樹硌到了。

  絕對不能告訴葉嘉衍，他主動撩林綻顏，卻被她狠狠地推開了。

  “我們什麽都沒有。”宋子琛風輕雲淡地說，“我就是把她帶到後面問問情況。”

  “問清楚了，你打算怎麽辦？”葉嘉衍問。

  “她不是很能嗎？”宋子琛十分高冷地一笑，“我決定讓她跟邵文景PK！別擔心，她可狠了。邵文景不一定是她的對手。”

  “你——”葉嘉衍盯著宋子琛，“真的不打算管？”

  宋子琛雙手往口袋裡一插，“我管她幹嘛！？”

  “……”

  葉嘉衍不語，沉靜而又銳利的目光淡淡地在宋子琛身上掃了一圈。

  “行了你。”宋子琛說，“管好你和漓漓的事情吧。今天晚上，你們——嗯？”

  葉嘉衍接上宋子琛的話，“裝不認識。”

  “裝得像一點哦！”宋子琛嘲笑道，“我一點都不看好你。”

  “滾！”

  葉嘉衍的目光投向江漓漓，她和林綻顏湊在一起看手機，兩個人不知道在說什麽。

  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禮服，露出線條美好的肩頸，微低著頭站在那兒，美好得像是一個幻象。

  也許是感應到他的目光，她頭一偏，看過來，不偏不倚對上他的視線，唇角即刻綻開一抹微笑，像一朵小小的茉莉在她的唇邊綻放了。

  葉嘉衍心中一動，第一次如此認同宋子琛的話——

  他的確很有可能，演不好接下來的戲……

  賓客到齊，生日晚宴即將要正式開始，宋子琛招呼來賓進去。

  來人基本都互相認識，不認識也聽說過對方。林綻顏和江漓漓是陌生面孔，但也是今晚最吸睛的存在。

  宋子琛為了避免出狀況，十分關注連體嬰一樣黏在一起的林綻顏和江漓漓。

  有人調侃道：“小宋總，那兩位美女，哪個是你女朋友啊？”

  宋子琛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聽見有人說：“小宋總的女朋友，不是鄭老的大女兒嘛？叫——叫什麽來著？”

  “鄭巧思！”

  有人接上話，他話音剛落，門口就傳來一道風鈴般悅耳的女聲：

  “劉叔叔！大老遠就聽見你叫我了。”

  這道聲音，成功地將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到門口——

  鄭巧思來了。

  她一身得體的長禮服，挽著父親的手，款款走進來，完美地詮釋了何為氣質。

  如果沒有江漓漓和林綻顏，鄭巧思必定是今天晚上最惹人注目的年輕女性。

  鄭巧思和父親徑直走向陳導，隨後遞上禮物，“陳叔叔，祝您生日快樂、《候鳥》票房和口碑雙豐收、創造您電影事業的新高度！”

  “謝謝。”陳導示意助理接過禮物，“巧思，幾年不見，越來越漂亮了啊。”

  鄭巧思把一縷頭髮別到耳後，唇角的弧度像是經過精心測量一樣恰到好處，顯得她溫柔又不乏活力，問道：“陳叔叔，子琛來了嗎？”

  她的聲音不大，但足夠讓旁邊的人聽到。

  她的語氣也不算太急切熱絡，但剛好可以讓人感覺到她和宋子琛的關系不一般。

  這下，大家直接確定了，鄭巧思確實是宋子琛的新女友。

  陳導不好說什麽，指了指宋子琛。

  “爸爸，”鄭巧思說，“我去跟子琛打個招呼。”

  眾目睽睽之下，鄭巧思就這麽娉娉婷婷的走向宋子琛，每一步都散發出恬靜又迷人的氣質。

  宋子琛和鄭巧思的緋聞出來後，林綻顏沒有馬上相信他們的戀情。

  但是，眼前這一幕，狠狠地衝擊著她最後的僥幸心理。

  江漓漓湊到林綻顏耳邊，說：“綠茶中的西湖龍井。”

  林綻顏愣了愣，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你想喝茶嗎？沒有茶吧，你要不要喝點飲料？”

  江漓漓：“……”

  “怎麽了？”林綻顏一臉不解，“幹嘛這樣看我？”

  “我說的是鄭巧思。”江漓漓壓低聲音，“綠茶中的西湖龍井——這是金瑜的原創，用來形容比較高級的……綠茶。”

  哪怕是“綠茶”之類的話，江漓漓也很少說。

  她今天這樣形容鄭巧思，算是讓林綻顏大開眼界了。

  “誒，”林綻顏用手肘碰了碰江漓漓，“你說，宋子琛和鄭巧思，真的是一對嗎？”

  江漓漓沉吟了片刻，故意說：“子琛的緋聞……好像只要傳出來，那就都是真的。”

  過去，宋子琛只要一傳緋聞，那就的確是有女朋友了。

  他從來不會正面回應，或者承認正在跟某某交往，但是他也從來不會刻意回避，記者和路人偶爾會拍到的約會。

  他和鄭巧思，絕對不是空穴來風。

  林綻顏的目光，以極快的速度暗下去，隨後馬上恢復了正常。

  江漓漓拉住林綻顏的手，“你待會兒冷靜一點，不要在這裡找鄭巧思的麻煩。”

  林綻顏示意江漓漓放心，說：“我知道，這是陳導的生日晚宴，有很多影視圈的人在，我會控制好自己的。我只是覺得，‘惡有惡報’這句話，並不完全成立——鄭巧思到現在還好好的。”

  江漓漓知道林綻顏是想起高中時候的事情了，“你忘了，‘惡有惡報’後面還有一句‘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

  林綻顏點點頭，“希望真的有那麽一天吧。”

  宋子琛根本沒想到鄭巧思會來。

  他邀請了她父親，她並不在名單上。

  鄭巧思自然而然地跟宋子琛打了聲招呼，“又見面了。”

  宋子琛皮笑肉不笑，“很意外。”

  鄭巧思聽懂了宋子琛的言外之意，表情卻沒有出現絲毫的裂痕，自顧自地說：“你明天晚上有時間嗎？我在音樂廳有一場演奏會。你來的話，結束後我請你喝酒。”

  “有時間。”宋子琛唇角一揚，“不過，我不想去聽你的演奏會。”

  鄭巧思把票遞給宋子琛，“先拿著吧。萬一到了明天，你改變主意想見我了呢？”

  就算大伯沒有叮囑，當著這麽多人的面，宋子琛也不能讓一個女孩子下不來台。

  他接過門票，放進口袋裡，依舊是那副笑意不達眸底的表情，“鄭小姐，你放心。我這個人很堅定的。我說了不去，就一定不會去。哦，還有，一開始不喜歡的一切，我以後也不會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