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揚聲知道，一個有分寸感的助理，不會管頂頭上司的私事。

  就像莊雅妍提醒的：沒準他哪次“不小心”泄露的事情，不但沒有幫上葉嘉衍的忙，反而壞了葉嘉衍的大事。

  “道理我都懂！所以，我不打算把‘手’伸得太長！”周揚聲笑了笑，“不能促進葉總和太太感情的事，我是不會輕易‘泄密’的！”

  “……”莊雅妍表面上很自然、實際上很勉強地牽了牽唇角，“你為什麽獨獨熱衷這件事？”

  “我覺得葉總和太太很般配！”周揚聲頓了頓，又補充道，“而且，太太是個很好的人，我想幫幫她。”

  “……”

  “莊秘書，”周揚聲突然cue到莊雅妍，“你和葉總還有太太那麽熟，難道你不這麽覺得嗎？”

  “……”

  莊雅妍勉強維持著的笑，幾乎要被周揚聲這句無心之言擊潰。

  為什麽連周揚聲都覺得，葉嘉衍和江漓漓很般配呢？

  她才是那個真正配得上葉嘉衍的人啊。

  周揚聲，大概跟江漓漓的父母一樣，從來沒有真正把她看在眼裡，所以才這樣忽略她吧！

  “莊秘書？”周揚聲的尾音微微上揚，“你在想什麽？”他們葉總和太太有多麽般配，需要那麽費力去想嗎？

  “嗯。”莊雅妍點點頭，“我也這麽覺得。”

  “對了，莊秘書，”這一次，周揚聲臉上是純粹的好奇，“你和太太還有葉總，是怎麽認識的啊？”

  莊雅妍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她念書的時候接受過江家的資助；她也從來沒有說過，她是通過江家才認識了葉嘉衍。

  “我跟他們……偶然認識的啊。”莊雅妍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對了，葉總剛才出去，去哪裡了啊？”

  周揚聲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剛才我看見太太過去了……葉總去哪裡，這還用說麽？”

  “……”

  莊雅妍就像冷不防嘗到了黃連，一下子從嘴裡苦到心裡。

  葉嘉衍在律所裡，公然的去找江漓漓？

  他就這麽迫不及待的，想見她嗎？

  這時，江漓漓推開洗手間的門，正準備出來。

  剛才從會議室門外經過的時候，她明知道葉嘉衍在裡面，卻不敢往裡面看一眼。

  她怕的不是葉嘉衍，這個冷臉怪多半不會有什麽反應。

  她怕周揚聲突然跟她打招呼，一旦被同事看見，她就別想解釋清楚了……

  還好，這一切都沒有發生。

  她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就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場迫近……

  不、不可能吧？
  江漓漓的眸底映著心裡的震驚和不可置信，望過去——葉嘉衍正穿過窄長的走廊過來。

  她忙不迭閉上眼睛給自己催眠——正在走來的不是她的老公，而是甲方爸爸！

  最終，“爸爸”的腳步停在她跟前。

  她硬著頭皮跟“爸爸”打招呼：“葉總……”

  葉嘉衍挑了挑眉，“這裡沒有別人。”

  “這裡是律所！”江漓漓知道葉嘉衍意思，壓低聲音提醒他，接著揚起一個職業化的微笑，“葉總，您對我們的工作還滿意嗎？”

  葉嘉衍不置可否，“這要看你接下來的表現。”

  “我只是一個實習律師。”江漓漓愣是不接葉嘉衍的招，“我們律所，還有我們唐律都很專業負責，您可以放心地跟我們簽約！”

  “我把案子委托給你們律所，不是因為他們。”

  葉嘉衍深邃的目光膠著在江漓漓身上，話裡的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了。

  江漓漓一顆心狠狠地一跳，上去捂住葉嘉衍的嘴巴，雙頰不知道什麽時候飛上了兩朵紅暈，“你……你不要在這種地方講這種話！”

  “我說的是實話。”葉嘉衍顯然不覺得這有任何不妥。

  “……”

  江漓漓怔住了，隻感覺到心臟“咚咚咚”的跳得更快。

  葉嘉衍把那麽重要的一個案子委托給盛唐，不是因為別人，只是因為她。

  她……

  葉嘉衍驀地向前，靠近江漓漓，“很感動？”

  “……”

  江漓漓還沒來得及點頭，就聽見葉嘉衍接著說：
  “不用太感動。工作出了差錯，該追究的責任，我還是會追究。”

  “咳！”江漓漓差點一口老血噴出來，她看準四下無人，不但沒有後退，反而貼近葉嘉衍，“唔~你都為我而來了，就不能看在我的份上，對我們要求不要那麽高嗎？”

  哼哼，不就是撩嗎？

  誰不會啊！

  “這個……”葉嘉衍破天荒地停頓了一下，而後緩緩說，“我說過了，要看你的表現。”

  “？？？”

  江漓漓想穿越回剛才阻止自己說出那句愚蠢的話。

  “你是不是在想要怎麽表現？”葉嘉衍勾了勾唇角，“想不出來，我可以告訴你——”

  “你……”江漓漓無法淡定了，後退了一步，“葉嘉衍，你再這樣，明天就要被爆料了！”

  葉嘉衍滿不在乎地問：“爆什麽料？”

  “葉氏集團總裁在律所調戲實習生！”

  這樣總能唬住葉嘉衍了吧？
  事實證明，江漓漓還是太天真了。

  “我不介意讓爆料更猛一點……”

  葉嘉衍的笑意裡多了一抹邪氣，看著江漓漓的目光，像一頭猛獸在看一只在劫難逃的小獵物。

  江漓漓想跑，但前有豺狼，後無退路。

  這裡可是律所啊，葉嘉衍想幹什麽？
  就在江漓漓的大腦陷入空白的時候，她感覺到葉嘉衍的氣息襲過來，下一秒，他的唇印上她的唇……

  江漓漓驚訝得連眼睛都忘了閉上，瞪得大大的看著葉嘉衍。

  還好，葉嘉衍沒有很過分，只是像蜻蜓點水一樣貼了一下她的唇，馬上就松開了她。

  一陣高跟鞋的聲音越來越近，江漓漓意識到有人來了，卻怎麽也反應不過來。

  葉嘉衍微俯下身，在江漓漓耳邊說：“今天，先這樣。不過，不要以為我已經滿意了。”

  “！！！”你還想怎麽樣啊！

  江漓漓的質問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葉嘉衍就邁著長腿走了。

  兩個一起來洗手間的女律師看見葉嘉衍，一個驀地攥住另一個的手，另一個直接紅了臉。

  葉嘉衍雖然被江漓漓封為“冷臉怪”，但他對女士始終保持著紳士風度，見狀側了側身，給兩位女士讓路。

  明明是基本禮儀，兩個女律師卻受寵若驚，跟葉嘉衍打了聲招呼，快步走向洗手間。

  江漓漓忙忙假裝洗手。

  “漓漓，”一個女律師問，“你也碰到葉嘉衍了嗎？”

  何止碰到，還被他親了！

  江漓漓努力把那個畫面從腦海中驅除出去，一臉遺憾地搖搖頭，說：“我出來的時候他剛走，想跟他打個招呼都來不及呢！”

  “啊……”女律師想表示同情，旋即反應過來，“不對，你在唐律的團隊，接下來有的是機會見到葉嘉衍啊！”

  江漓漓笑了笑，溜了。

  不過，有件事，她怎麽都想不明白——

  葉嘉衍為什麽要特地跑過來親她一下？
  他是一個冷靜到幾乎冷血的人，從他們至今還沒有發生什麽就可以看得出來。

  那麽，他為什麽要冒著被發現的風險，在律所裡偷親她？

  還是說，就連這方面的事情，他都喜歡冒險？
  呃，這就有點……惡趣味了。

  路過會議室的時候，江漓漓恰好碰到唐遇，忙忙遏製住邪惡的思緒，跟唐遇打了聲招呼。

  注意到江漓漓是從洗手間那個方向回來的，唐遇不著痕跡地深深看了她一眼，說：“漓漓，進來吧。”

  “我？”江漓漓指了指自己，瞳孔裡盛滿了不可置信。

  “嗯。”唐遇說，“葉氏集團的案子，你以後也要負責跟進。”

  “我……全程跟進嗎？”

  江漓漓有點發懵。

  她還以為，這麽重要的案子，唐遇不會信任一個沒有太多經驗的實習律師，只會在人手不夠的時候叫一下她呢！
  原來唐遇的意思是要她全程參與這個案子啊！
  唐遇笑了笑，說：“這是你的專業，我需要你幫忙。”

  “……”

  江漓漓心潮澎湃。

  自從來到盛唐，她的實習生涯就跟開了掛一樣！
  不過，這樣就意味著，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會和葉嘉衍有工作上的交集……

  “怎麽了？”唐遇看出江漓漓的猶豫，問道，“是不是覺得會很辛苦，怕自己負擔不了？”

  “不是！”江漓漓不願意放棄這個鍛煉自己的大好機會，最重要的是，這或許是一個刺探葉嘉衍和莊雅妍情況的最佳機會，“我只是太高興了！”

  唐遇微笑著推開辦公室的門，紳士地示意江漓漓，“進去吧，不要讓客戶等太久。”

  “好！”

  會議室內，葉嘉衍不動聲色，卻把江漓漓和唐遇的互動都看在眼裡。

  就像不掩飾對他的喜歡一樣，江漓漓也不掩飾她對唐遇的崇拜。

  唐遇是她來到盛唐的理由，是她在職業道路上的燈塔。

  所以，在唐遇面前，她謙虛溫順，仿佛要將唐遇說的每一個字都刻進腦海，經過斟酌之後再做出恰當的回應。

  至於在他面前……

  就像養熟了的小寵物，她已經越來越張牙舞爪，有時候甚至敢挑釁他、嘲笑他了。

  葉嘉衍想著，眼底掠過一道閃著鋒芒的寒光。

  只有坐在他旁邊、對他極為熟悉的周揚聲感覺到了這股突如其來的凜冽。

  周揚聲默默祈禱，唐遇和江漓漓快點進來吧，再不進來，他不敢保證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唐遇和江漓漓進來坐下，沈羨寧也匆匆過來了，手裡拿著剛剛打印出來、還殘留著打印機溫度的合同。

  沈羨寧是跑過來的，有點喘，他覺得以這樣的狀態跟葉嘉衍說話太失禮了，於是把合同給了江漓漓。

  江漓漓意外了一下，很快地反應過來，起身走到葉嘉衍的側後方，說：
  “葉……總，這是我們準備的合同，您看一下，沒問題的話在甲方這裡簽名蓋章。”說完，自然而然地用雙手把合同放到葉嘉衍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