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獨眉眼微涼看著穿著盔甲走過的官兵，周圍的百姓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樣，聲音微冷道：“這些是禦林軍，是去抄家的。”

  “抄家？抄什麽人的家？”

  羅薇薇感覺自己在刑房呆了一整晚，就徹底看不清這外面的局勢了。

  “五皇子和一些官員的家。”謝獨收回了目光，看著羅薇薇的目光有些慶幸道，“好在你與這事無關，不然恐怕這事就難辦了。”

  “五皇子也參與了倒賣戶籍？”羅薇薇有些震驚。

  不對，五皇子好歹是皇上的兒子，皇上再怎麽震怒，也不至於抄家啊！
  “他不僅參與了倒賣戶籍之事，而且還與敵國相通，打算謀取皇位。”謝獨緩緩地說道，“陛下已經下了死刑，五皇子馬上就會被問斬了。”

  皇上年事已高，最忌諱的就是有人盯著自己屁股下面的龍椅，幾位成年皇子沒有顯露出奪位的心思，皇上都諸多防備，更何況這次諸多證據呈到了他的面前，可不讓他震怒。

  現在朝中的官員都夾起尾巴做人，生怕一個不小心，跟五皇子這事扯上關系，掉了腦袋。

  羅薇薇沒有想到事情居然這麽嚴重，她蹙了蹙眉，又覺得有些不對，對著問道：“只不過是一個晚上，怎麽刑部就搜集到這麽多證據了？”

  “可能是靳侍郎早就想著對付五皇子，這些證據恐怕是他外放的時候收集起來，他當年高中狀元，原本是在五皇子麾下做事，但因為一個女子跟五皇子有了嫌隙，被外放到了一個貧瘠之地，沒想到這麽快就回來了。”

  說到最後，謝獨有一些感慨。

  其實這牽扯到一件隱晦的往事，只有少數幾個人知道，他剛好也是那件事情的知情人之一。

  因為事中的女子正是他的表妹鄭傾然，鄭家的嫡長女，才情出眾，容貌豔麗，就連號稱京城第一美人的趙文靈也未必比得上她，可惜鄭傾然身子柔弱，常年生病，鮮少在眾人面前出現，因此名聲不顯。

  四年前鄭傾然上清台寺禮佛，正好撞上了走錯路的靳東歌，兩人年少青澀，這一眼便結下了不解之緣。

  一來一去之間，兩人便有了書信來往，兩人情投意合，靳東歌打算在高中之後，便跟鄭家提了親，婚事都已經定下了，就等著成親之日了。

  兩人情意正濃，鄭傾然忍不住寫了一封書信，打算偷偷在婚前幾天見一見靳東歌，與他約在了桃花林。

  沒想到的是鄭傾然沒在桃花林遇見靳東歌，卻遇見了風流成性的五皇子。

  五皇子見鄭傾然容貌傾城，心生邪念，覺得鄭傾然只不過是一名家世普通的女子，便不顧鄭傾然意願佔有了她，打算事後再給鄭傾然一個妾室的名分。

  鄭傾然在桃花林回來以後，就開始生病，覺得自己髒了身子配不上靳東歌，竟是連他的面都不敢見，最後鬱鬱而終。

  在鄭傾然死後，靳東歌就失了魂，整日酗酒，直到鄭傾然的婢女把桃花林發生的事情告訴了靳東歌，靳東歌痛苦不已，同時也對五皇子恨之入骨，在朝堂上跟五皇子爭鋒相對，卻不想勢單力薄，反而五皇子下了套，送到了貧瘠之地當官。

  被貶之後的靳侍郎也冷靜下來，整個人變得陰沉，不知道動用了什麽手段，在今年又回到了朝堂之上，還升了一品官位。

  聽完謝獨敘述的往事之後，羅薇薇心情有些沉重。

  “若是你表妹現在還在就好了。”羅薇薇聲音有些惆悵道。

  五皇子該死，可鄭傾然不應該因為這事死掉，她本應擁有世間美好的一切。

  謝獨看著杯中清茶蕩來的波紋，緩緩道：“人死不能複生，若是傾然知道這一切，恐怕也能安息。”

  羅薇薇聽完卻有些不讚同，“若是有一日我死了，你變得像是靳侍郎一樣為我報仇，我一定會很傷心，我不想你為我這麽痛苦。”

  “你不會傷心，因為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謝獨認真道。

  見謝獨這麽認真，羅薇薇有些想逗弄他說道：“那如果有一天，我比你先死了，你應該怎麽辦？”

  “我不會讓你先死的。”謝獨捋了捋羅薇薇耳邊的碎發道。

  “若是真的有一天我生了病，比你先走，你應該如何？”羅薇薇看著謝獨執拗的說道。

  人生在世世事無常，誰也無法預料下一刻會發生什麽事情。

  謝獨看著羅薇薇的眼睛裡面盛滿了認真道：“若是真的有那麽一天，我會陪你一起離開。”

  沒有料到謝獨這麽理智的人居然也會說出這樣的話，羅薇薇鼻頭酸了酸。

  感動之余更多是難受，她眨了眨酸澀眼睛，看著謝獨說道：“若是有一天你先走，我可不會跟著你一起走，我要好好活著，壽終正寢，我可自私了。”

  所以，若是有一天她先走，她希望謝獨能好好的活著。

  “我知道，可我想跟你呆在一起，所以我想跟你一起離開。”謝獨看著羅薇薇柔聲說道。

  “你怎麽這麽固執。”

  羅薇薇擦了擦眼淚，她明明只是想逗一下謝獨，沒想到把自己弄得那麽難受。

  謝獨抹了抹羅薇薇臉上的淚痕，有些煞風景道：“你臉上有些髒東西。”

  “什麽東西，是美麗嗎？”羅薇薇下意識應道。

  “……是泥。”

  謝獨蹭了蹭羅薇薇的臉頰，還把自己弄髒的拇指給她看。

  車內忽然有一瞬的沉默，羅薇薇抓著謝獨的手指，往他的臉上抹了抹道：“你看，現在沒有泥了，只剩下美麗了是不是？”

  “……”

  謝獨有些無奈看著羅薇薇捧著自己的臉對著問道，點了點頭。

  “我家夫君眼光好，說話又實誠，來，我給你擦擦臉上的美麗。”羅薇薇掏出了手帕，有些狡黠的說道。

  聞言，謝獨把臉湊了過去，看著羅薇薇一臉認真的幫自己擦臉，忽然覺得羅薇薇說得對，確實是挺美麗的。

  “你在笑什麽？”

  見謝獨嘴角微微勾起，羅薇薇疑惑的問道：“我臉上還有什麽髒東西沒擦乾淨嗎？”

  “嗯，是有一些東西還沒有乾淨。”謝獨點了點頭道。

  “那你趕緊幫我擦了。”羅薇薇把手帕放進了謝獨手裡，把臉湊了過去，示意道。

  過了一會兒，溫熱的呼吸打在她的耳上，臉頰傳來了柔軟的觸感時，羅薇薇身子僵住了，感覺耳朵瞬間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