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松手，賴三就捂住嘴咳嗽起來，不過片刻，整張臉就變得通紅，他齜牙咧嘴的喝道：“你敢作弄本大爺！我——”

  話沒說完，他身體搖晃兩下，整個人就栽倒在地了。

  廖秋雁走過來，拿腳撥了他兩下：“這人酒量也太淺了吧？”

  她本以為把賴三灌個半醉就差不多了，誰知他這麽不堪一擊。

  廖秋雁往周圍看看，問道：“剛才是誰認得他的？能把他領回去不？”

  誰願意跟潑皮沾上關系？廖秋雁問了兩遍，都沒人應，隻好讓廖青牧把這人搬到一旁的牆角，免得耽誤事。

  剛才賴三來鬧事，引來不少人看熱鬧，此時賴三醉倒了，人群中總算有人對廖秋雁的酒感興趣了。

  “小姑娘，你剛才給他喝的是什麽酒啊？”

  廖秋雁一本正經的說道：“是我們家的獨家秘方釀製的好酒，本來就沒幾葫蘆，原本還不準備賣的，誰知道遇到這種事，隻好破財消災了。”

  要是賴三醒來之後敢找麻煩，那就先讓他掏酒錢！
  廖秋雁的酒實在不便宜，她口乾舌燥的說了半天話，最終只有兩個人買了酒，剩下的都是看得多，買的少。

  一家三口忙到中午集市散了，連半壇子酒的量都沒有賣掉，這種結果，哪怕是早有心理準備的廖秋雁也有些灰心了。

  臨到要收拾東西走的時候，廖秋雁又看見了上次來集市時遇見的那個小孩，仍是一身髒兮兮的衣服，臉也好像沒有洗過，正在地上撿被人扔掉的菜葉。

  廖秋雁不禁起了憐憫之心，他們早上帶來的早飯沒有吃完，廖秋雁拿出一個餅來，走到他身邊，拍拍他的肩膀：“給你，拿著吃吧。”

  那孩子嚇了一跳，還沒聽清她的話，整個人先瑟縮了一下，手上的菜葉落了一地，然後才慢慢反應過來，抬眼看她，見她神色不像是玩笑，飛快的接過了餅，貼身放好。

  “……謝謝。”他小聲說道。

  “不用謝，你快吃吧。”廖秋雁日行一善，心情好了一些。

  再看那潑皮這時候還沒酒醒，仍然躺在地上睡覺，廖秋雁問道：“這人怎麽辦？就扔在這裡不管了？”

  廖青牧搖頭道：“這人也沒人問一聲，咱們就是想把他送回家去，也不知道地方啊。”

  那孩子在旁邊聽見了他們的話，忽然小聲說道：“我知道他住哪裡。”

  “真的？他是你們村的？”廖秋雁沒想到事情居然這麽巧。

  那孩子輕輕點了點頭。

  “那就麻煩你幫我們指路，我們把這人送回他家裡去，也省的麻煩。”廖秋雁原本是想直接把人扔在這裡算了的，但是又擔心出什麽意外不好收拾，還是把人送回去最妥當。

  廖青牧和周氏都覺得這樣處置最好，把東西收拾好了，賴頭也搬到板車上，見那孩子十分瘦弱，乾脆讓他也坐在板車上，一路讓這個孩子指著，到了他們村裡。

  廖秋雁晃了賴頭兩下還不醒，乾脆也不管他了，為了免得遺失了東西不好說，廖秋雁一家在村人們的視線中把賴頭直接放在了他自己家門口，靠著牆半坐著，根本沒推門進去。

  “你家住哪裡？我把你也送回去吧？”廖秋雁問那孩子。

  “我自己回去就行了。”那孩子推辭道。

  “今天真是多謝你了，我還沒問你叫什麽名字呢。”廖秋雁說道。

  “我叫鍾誠。”

  “忠誠？是怎麽寫的知道嗎？”廖秋雁原本是隨口一問，畢竟這年頭讀書不易，認得字的孩子很少。

  誰知這孩子居然蹲下身，拿手指頭在地上寫了歪歪扭扭的“鍾誠”兩個字，雖然字不好看，但難得沒有缺胳膊少腿，筆畫都是全的。

  “你讀過書？”廖秋雁驚訝的問道。

  “學過幾個月。”鍾誠說道。

  之後為什麽沒再繼續學，他不說，廖秋雁也知道了。

  廖秋雁不禁有些唏噓，看看他如今住的地方，不過是個茅草棚，四處漏風就不用說了，看著隨時可能被稍大些的風刮倒，和他的房子一比，廖秋雁家的房子都能叫好房子了。

  廖秋雁原本要走，想了想，還是背過身，從袖子裡抓了一把銅錢，也沒數幾個，塞在他手裡，說道：“你拿著買點吃的吧。”

  說完，不等他拒絕，就立刻走了。

  鍾誠拿著錢，心裡稍一猶豫，廖秋雁就走遠了，他低頭看看這錢，實在沒辦法說不要，到底收在懷裡，心裡下定決心，等自己長大能乾活掙錢了，以後一定要想辦法加倍還她。

  廖秋雁心裡也沒把那幾文錢放在心上，她如今雖然窮，但並沒有把從前的眼界都丟掉，這點小錢不至於讓她耿耿於懷，她更發愁要如何擴大市場。

  她走一路想了一路，路上就格外沉默。

  等一家三口回到自己家裡，周氏就先推她去休息：“你今天忙壞了，快去歇著，等一會兒飯做好了我再叫你。”

  周氏說完，不但自己出去，連廖青牧也拽走了，生怕丈夫沒忍住在廖秋燕面前歎氣，讓女兒更加沮喪。

  廖秋雁沒能體會到周氏的苦心，但她一上午說了不少話，忙的時候不覺得，歇下來確實覺得嗓子不舒服，於是點點頭，自己去歇著了。

  廖青牧被周氏拽出了門，果然沒開口就先歎了一聲。

  “你記住了，一會兒別在雁兒面前說喪氣話。”周氏立刻說道。

  廖青牧說道：“我沒有要說喪氣話，生意不好做我又不是真的不知道。”

  他昨天就沒睡好，擔心到半夜，今天沒有掙到什麽錢，他失望之余也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倒不覺得有什麽了。

  “這是剛開始，別人又不知道雁兒的酒好，等時間長了就行了，縣城裡面的店鋪，不是好多都是十年二十年的嗎？時間長了就好了。”周氏一邊淘米一邊說道。

  廖青牧心裡暗自搖頭，要是回回生意都這麽慘淡，怎麽可能撐得到二十年？他張張嘴，到底還是把這句話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