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俊申心中不滿，但廖秋雁也不是整天都像吃了炮仗一樣一點就著，她看見廖俊申便懷疑他來意不善，因此故意說話刺他，見他哪怕臉色難看，也不肯離開，就知道他必然另有圖謀。

  因此廖秋雁更不客氣了，上下打量廖俊申幾眼，怎麽看都覺得他像個想給雞拜年的黃鼠狼。

  “行了，二伯，江先生沒工夫幫你帶小孩，你去問他也是一樣的話，還是直接回去吧。”廖秋雁再次催促道。

  廖俊申卻像是根本聽不懂一樣，仍然找著各種借口都不肯走。

  兩人就這麽僵持著，一直僵持到了中午散學，江藤在學生們身後走了出來。

  廖俊申一見江藤，臉上便露出了熱切的笑，他剛張嘴想說什麽，廖秋雁便搶在他前面說道：“江藤，你這學堂收三歲小孩嗎？”

  江藤愣了一下，搖頭道：“自然不收，孩子太小了，教什麽他也不明白。”

  他看了廖俊申一眼，說道：“若是想盡早培養孩子，可以去縣裡書肆買些千字文之類的蒙學書籍，在家裡教一教。”

  廖俊申聞言道：“可是我自己也不怎麽識字，沒辦法教啊。”

  廖秋雁翻了個白眼道：“那就回去教教你兒子怎麽做個品行端正的人吧，這個更要緊。”

  “哪怕是在江先生這裡旁聽一下也不行嗎？”廖俊申仿佛是沒聽見她這句話似的，仍然看著江藤。

  “這恐怕不行。”江藤愛莫能助的說道。

  不管他對廖俊申本人的觀感如何，這個頭都不能開。

  他如今收的這些學生中，並沒有哪個天賦卓絕的，教起來頗費心力，而如果在廖俊申這裡開了個頭，同意這麽年幼的孩子也來旁聽，可以想象，他這裡很快要變成托兒所了。

  廖俊申原本是想借著這個話題和江藤單獨聊聊，但廖秋雁仿佛根本沒有看見他隱晦的暗示，仍然牢牢的站在原地不肯離開，目光灼灼，仿佛盯賊一樣看著他。

  “秋雁，我想單獨和江先生談談。”廖俊申沒辦法，隻好直截了當的說道。

  “事無不可對人言，二伯，有什麽話光明正大說出來不就行了，何必遮遮掩掩的？”廖秋雁立刻回答道。

  “江先生，你看……”廖俊申無法，隻好求助的看向江藤。

  江藤猶豫了一下，對廖秋雁說道：“秋雁，不如……”

  聽到江藤對廖秋雁的稱呼，廖俊申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廖秋雁不放心的看了廖俊申一眼，說道：“那你們快一點。”

  她又朝廖俊申比劃了一句口型：什麽都別答應他！

  江藤不由失笑，廖秋雁這也太不放心他了，他好歹也在朝堂上過了那麽多年，即使沒辦法跟那些老謀深算的朝臣相比，也不至於會被人隨便騙了吧？

  廖秋雁一走，江藤臉上的笑意便淡了下來。

  廖俊申也察覺到了這一點，心裡想道，看來廖秋雁對江藤的影響比自己想象中大，這就有些不太好辦了。

  但是來都來了，不試一試廖俊申實在不甘心。

  他湊進一步，誰知江藤立刻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

  “江先生……”廖俊申有些尷尬。

  “有什麽事就請直說吧，我不慣與人太近。”江藤正色道。

  廖俊申沉默了一下，剛才廖秋雁離得不是更近嗎，那時候怎麽看不出不習慣了？
  不過他心裡不滿歸不滿，還是擠出笑道：“江先生，秋雁這孩子對我們這些長輩有些誤會，可能在你面前也說過什麽有的沒的，還請你不要偏聽偏信她一人的話。”

  江藤點頭道：“我知道了，不知你想說什麽？”

  他態度雖然平和，但擺明了油鹽不進。

  廖俊申緩了緩，說道：“之前秋雁說，她找江先生借了不少錢做生意，這件事是真的嗎？”

  “是，秋雁找我借了不少錢。”廖秋雁早就和江藤在這件事上對好了說辭，江藤自然不會拆台。

  “江先生真是大度，秋雁這些日子沒有再往外賣酒了，恐怕還錢的日子又要往後延長了。”廖俊申試探的說道。

  “總會還上的。”江藤淡淡的說道，絲毫不為所動。

  廖俊申很覺得挫敗，他就知道，這些曾經當過官的人怎麽可能缺錢？況且廖秋雁雖然性子不好，細看長得卻好不錯，說不得是用什麽條件換了他肯借錢出來……

  廖俊申越想越歪，眼神中便不自覺的漏出一些。

  江藤雖然不知道他想的什麽，但見他神色詭異，便知必然不是什麽好的，不由催促道：“還有什麽事嗎？”

  這都快到飯點了，這人再不走，一會兒午飯的水蒸幹了米就不好吃了。

  “江先生，我知道您興許不在乎這些小錢，可是也不能當真不管不顧啊。”廖俊申勸道，“我這個侄女，不是我說她，畢竟年紀小，哪是能擔事的？”

  江藤微微皺起了眉。

  廖俊申不知他心裡是怎麽想的，但有反應就好，他再接再厲說道：“江先生，咱們明人不說暗話，秋雁小孩子性子，沒個長性，真要是想長久做個營生，還是換個穩重些的更合適。”

  江藤總算是聽出了廖俊申的話外之意，他不動聲色、順著廖俊申的意思的道：“秋雁到現在為止做的很好，以後她還會做的更好，我並沒有換人的打算。”

  廖俊申不料江藤如此水潑不進，忍不住有些著急：“江先生，何必把話說的這麽死呢？如果你能給我一個機會，我保證每個月分給你的錢比秋雁更多！”

  “你又不知道秋雁掙了多少，就誇下海口說能比過她？”江藤反問道。

  “……那還請江先生告訴我，秋雁一個月能掙多少？”廖俊申本想直接拍胸脯說自己必然能超過，轉念也覺得不太穩妥，小心試探道。

  江藤平時不甚關注這些，廖秋雁給他錢，他就收著，找他要錢，他也直接給了，一時當真想不出來，隻好高深莫測的說道：“你不必知道，只知道你必然比不過她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