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要走？”

  楊雪華的事情完全處理好之後已經過了三日。如周雲曦所言，她們給了楊雪華一個‘自盡’的理由，後就將她的‘屍體’送出了皇宮，扔到了亂葬崗。

  而後，在楊雪華蘇醒過來，便帶著周雲曦和柳玥提前給她的銀票，趁著夜色，離開了京城，一次也沒有回頭。

  在那之後，周雲曦便也告知柳玥，她和秦風弈，也要離開。

  “此前皇上論功行賞之時，風弈便說想去遊山玩水。”周雲曦輕笑著，她看得出柳玥眼中的不舍是極為認真的，所以心下也柔軟不少，“我們早就想要離京的，娘娘，這件事情，您一直都知道的，不是嗎？”

  柳玥當然一直都知道，但她沒有想到周雲曦和秦風弈是真的絲毫都不眷念京中的繁花似錦，也絲毫都不留念手中權勢。

  要知道，若是秦風弈和周雲曦留在京中，他們便是這大楚中旁人最不敢得罪的人之一。手握重權，深的皇帝信任，又與皇后交好，這樣的身份，如何都是讓人眼紅的。

  可周雲曦兩人——

  “娘娘。”似乎是看出了柳玥眼中的情緒，周雲曦便再度輕聲開口說著，“人是會變的。就算如今秦侯府的人對權勢沒有興趣，也沒有野心，可之後呢？”

  “便是我與風弈能夠一如既往，可秦侯府的後人，又真的能夠如此？”周雲曦說著一笑，有些無奈，“我不能保證，就像皇后娘娘您也不能保證，皇上與您之後，不會對我與風弈產生猜忌一樣。”

  柳玥無言。

  她靜靜的看著周雲曦，眼神越發複雜。

  周雲曦聰明，很多事情也看得透徹，這一點她一直都知道。但柳玥從未想過，周雲曦會這般乾脆。即便是面對滔天的權勢，她也能說斷就斷。

  這樣的破爛，柳玥自愧不如。

  柳玥自問，她如今，對這個皇后的位置，也已經存了貪念。她還記得最開始的時候，自己對皇后之位沒有多大的興趣，隻想和楚辭一生一世一雙人，可如今……

  周雲曦說的沒錯，人，是會變的。

  “我知道了。”柳玥輕歎，眉眼之中盡是無奈，“你與世子準備何時走？我想去送送你。畢竟你這一離開，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見。”

  聽得這話，周雲曦又是輕笑一聲。

  “若是娘娘想我，讓人遞個口信到秦侯府便是。”周雲曦的聲音很輕，“秦侯府的人會留些在京中，畢竟老侯爺回到京城，總不能真的不聞不問。”

  這話雖說是記掛著秦老侯爺，但柳玥卻知曉周雲曦是在告訴她，若是遇見了棘手的事情，尋上秦侯府便是。

  她得知之後，一定會回來幫她。

  也算是給了柳玥一個除了柳家之外的後盾。

  “我知道了。”柳玥輕笑，“郡主那邊你有沒有告訴她？我聽皇上說，西域那位五王子會和你們一道離京，啟程回去西域收審判。”

  “西北侯府的小世子還小，我準備走的時候再與她說。”周雲曦眨了眨眼，“不然她一定會來找我鬧騰。”

  “怕被郡主找麻煩直說就是，幹什麽扯上林澈那孩子？”聽罷周雲曦的話，柳玥也是無奈的很，“她又不會吃了你。”

  周雲曦摸了摸鼻尖，笑著不再開口。

  時間便慢慢的過去，等著周雲曦和秦風弈準備妥當要離京的時候，也不過才過了五日。那一日陽光明媚，溫度適宜，只可惜因著是在初冬，所以還是有些冷。

  周雲曦裹了雪白的披風，上面是柔軟的動物毛發，將她襯的更加膚白如雪。

  “再等等。”她坐在馬車上，一手撩著馬車的簾子，一手拉著秦風弈的手掌，“若真的不讓郡主見我一面，回頭回京，她定要找我鬧許久的。”

  秦風弈笑著點頭，看向周雲曦的眼神十分寵溺。

  遠處，有一人著紅衣策馬而來，瞧著颯颯生風，只是近了之後，便發覺此人面容帶著怒氣，恨不得一鞭子抽在周雲曦的臉上。

  “好啊你！還知道等我！”

  西泠瑢氣呼呼的，臉蛋因為生氣和吹了許久的冷風而通紅不已。

  “若不等你，回頭豈不要把我大卸八塊？”周雲曦笑著，對西泠瑢的惱怒毫不在意，“我又不是不會來了。”

  “那你多久才回來？”

  西泠瑢皺眉，頗為不滿。

  “或許等我生了孩子？”周雲曦挑眉，看向西泠瑢的眼神帶著幾分戲謔，“若是個女兒，也正好帶回來與小世子定個親，也省的之後被別的豬糟蹋了去。”

  “也是——你罵我兒子是豬？！”

  西泠瑢說著就又要對周雲曦上手，但目光觸及到馬車上的秦風弈之後，到底按捺下來。她摸了摸鼻子，眼睛似乎有些泛紅。

  “不管了，說好了啊，若是個女兒，就帶回來給我兒子定親。”說著，西泠瑢竟然帶上了幾分鼻音，“如果你敢騙我，你就是和西域結仇！”

  “好。”周雲曦無奈的笑笑，“林大人來了，郡主還是與林大人先回吧？今日雖出了太陽，可到底還是有幾分冷。”

  “我看著你走。”

  西泠瑢搖頭，任由身後的林青將她攬入懷中。

  周雲曦本欲再勸說幾句，可見到西泠瑢那般認真的神色之後，到底輕輕點頭，應了一句。這之後，便放下簾子。

  “走吧。”

  秦風弈的聲音輕輕響起，有一種冰雪融化之感。聽得出來，秦風弈對於離京的事情，也是期待很久很久。

  馬車漸行漸遠，而西泠瑢也再也忍不住嗚咽出聲。但也只是一會兒，她便擦乾淨了眼淚，這紅著眸子目送周雲曦的馬車遠去。

  城牆之上也站著一對男女，只是因為他們的位置特殊，倒也無人瞧見兩人的存在。他們同樣目送馬車漸行漸遠，直到成了一個小黑點，才攜手準備下去。

  “兩位貴人，方才那馬車上的夫人托小的給您二位帶一句話。”

  “山長水遠，終有相逢。”

  語罷，這人便行了跪拜之禮，後匆匆退下。

  楚辭和柳玥相視一笑，並未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