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您可未說我兒會有這般慘烈！”

  秦風弈是在傍晚去到柳家的，他從後門而入，與周雲曦一道，避開那些耳目，去的悄無聲息。

  “柳小姐考慮周全，行事這般乾脆利落，對自己也能下這樣的狠手，我也未曾想到。”秦風弈對於柳大人的態度不可置否，面色瞧著平靜，“還好柳小姐無事。”

  “哼！”

  柳大人拂袖，聽出秦風弈那看似關心的話語之中潛在的幾分不在意。誠然，秦風弈對柳玥本就不上心，此番會有這樣的反應，也並不讓人意外。

  但柳玥是他的女兒，此時見秦風弈反應淡漠，柳大人的心中到底不悅和憤懣不滿，甚至有著發火的跡象。

  可事已至此，發火，也無濟於事。

  “柳大人不必著急，今日那賜婚聖旨定會下達，絕不會讓柳小姐白白折騰這一遭。”周雲曦緩緩說著，試圖寬慰，“這是三皇子殿下托我兩人帶來的‘冰玉膏’，對去傷疤有極大的用處，聽聞柳小姐之事……殿下覺著此物定能用得著。”

  周雲曦的話讓柳大人的面色到底好看了幾分。

  冰玉膏的名聲他也聽過，乃是藩國上貢之物，整個皇宮也不過三盒。既然楚辭將這冰玉膏都拿了出來，至少對柳玥也算上心。

  如此，柳大人心底終好受幾分。

  “既如此，本官便收下了。”柳大人的語氣雖好了幾分，但面色依舊難看，“周小姐說今日聖旨定然會下達，莫非要等著半夜才到？”

  這並非柳大人刻意挑刺兒，而是因為此時已經是晚膳過後，若聖旨真的要下，也該在晚膳之前才對。

  “柳小姐的事情傳入宮中，總需要些時間的。”周雲曦笑笑，“柳大人不必著急，三皇子說了，今日，聖旨必到！”

  聽見周雲曦這樣說，柳大人的眉頭略微一皺。

  說實話，在那日見到楚辭的時候開始，他就覺得周雲曦的地位似乎不輕。不管在秦風弈那處還是在楚辭那處，都是如此。

  這樣的感覺，讓柳大人總覺得奇怪。

  “周小姐與三皇子殿下的關系似乎不錯。”柳大人眯了眯眼，忽的想到一個可能，“若非如此，怎會將冰玉膏交給周小姐，而非交到世子的手中？”

  “給世子還是給我，不都一樣麽？”周雲曦笑笑，“滿京城的人都知道，我，周雲曦，是未來的世子妃，不是麽？”

  此言一出，柳大人霎時啞然。

  “柳大人，柳小姐如何了？”秦風弈眯了眯眼，直覺柳大人不會無故有此一問，“可有醒過來？”

  “並無大礙，只是傷口深了些，難免傷了元氣。”柳大人輕哼一聲，將那冰玉膏放到婢子的手中，示意她將冰玉膏送到柳玥那邊兒，“好生調理一段時日，當能好上很多。”

  “如此，我等也就放心了。”

  秦風弈微微頷首，瞧著溫和十分。

  “老爺，宮裡來人了！”

  就在這個時候，柳家的門房匆匆而來，其面上帶著些許著急，一張臉更漲得通紅，說話的聲音也帶著些顫抖之感。

  “世子……”

  “柳大人放心，我們不會露面。”

  周雲曦見柳大人看向自己與秦風弈就輕聲開口，拉著秦風弈就站了起來。瞅見大廳那邊兒有著一個實木雕刻的屏風，就對著柳大人略一行禮就徑直走去。

  見狀，柳大人也收回目光，背脊挺直的站在大廳，等宮裡來的那人宣旨。

  ——這個時候過來，除了宣旨，柳大人想不到第二個可能。

  “萬公公。”柳大人看清來人之後眼神略沉，這位也是跟在皇帝身側的，讓他過來，足以見皇帝的用意，“公公這麽晚了還過來，所為何事？”

  “自是天大的喜事。”萬公公笑眯眯的，將那聖旨展開，“柳大人，聽旨吧？”

  等著柳大人因為萬公公的話緩緩跪下之後，萬公公才又再度慢條斯理的開口，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聞兵部尚書之女德才兼備……三皇子楚辭，深得朕意……朕以為其天作之合，特賜下婚約，欽此！”

  隨著萬公公的話音緩緩落下，柳大人也一字一頓開口，道：“臣，謝主隆恩！”

  “柳大人，三皇子殿下雖跳脫愛玩樂了些，可若在皇子之中看，卻實打實的頗得聖上寵愛。”萬公公將那聖旨恭恭敬敬的放到了柳大人的手中之後才低聲說著，“雖說見不得什麽大權勢，可安穩便是最重要的，您覺得呢？”

  “公公所言極是，本官記著了。”

  柳大人輕歎一聲，滿面的愁苦遮掩不住。誠然，這個樣子的柳大人也在公公的預料之內，畢竟兵部尚書之女，便是配太子，也是足夠的。

  如今卻因為禮部尚書之女的‘一時失手’清白盡毀，不得不嫁給一個不受寵也沒前途的三皇子，柳大人如何能夠開心？
  當然，這些事情，並非萬公公可以插嘴的。他要做的，也無非是在皇帝的授意范圍之中，好好兒的誇一誇楚辭，別的，卻不敢插手。

  “柳大人，您也不消如此。”萬公公心中暗歎，便是他自己的女兒嫁給三皇子，他也是不願的，更何況柳大人？“您看，這還有一道聖旨，是皇上寫給三皇子殿下的。”

  “回頭啊，等著三皇子殿下與柳小姐成婚，皇上也定少不了嘉獎！”萬公公說著便拍了拍柳大人的手，“柳大人，咱家還得去三皇子府一趟，便不久留了。”

  “公公好走。”

  聽見萬公公這樣說，柳大人也不得不撐著一張笑臉將他送出門去。至於那道聖旨寫了什麽，柳大人卻沒有打聽的意思。

  總歸為了‘補償’他這麽一個忠臣，皇帝必定也會給楚辭一些好處。再怎麽著，也要讓柳大人覺著自己的女兒嫁過去不算太委屈。

  “世子算的準確，本官，甘拜下風。”柳大人在萬公公離開後就直接開口，也不管秦風弈有沒有聽見。

  “三皇子那處的聖旨八成是封賞，很可能是給給王爺的位置。”秦風弈帶著周雲曦緩緩走出，“這樣一來，與其說封賞，倒不如說皇上意圖將三皇子推離開奪嫡之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