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頭彌漫著一股子讓人覺得不舒適的味道，像是過於潮濕，甚至隱隱帶了幾分腐朽的感覺。

  周雲曦一踏入屋子就感覺到壓抑。她抬眼掃視四周，也沒著急去白娜的床榻那處，而是朝著窗戶那邊而去。

  眾人不知周雲曦要做什麽，又因為白娜不知是睡著還是醒著，便也沒有開口詢問，以免將白娜鬧著吵著。

  知道，周雲曦伸手將窗戶推開，讓窗外的清風吹入室內，使得眾人的呼吸頓時暢快不少之後，幾人才明白周雲曦為何這般。

  ——窗戶關的太死，就屋內的空氣而言，恐怕也已經許久沒有打開過，也難怪讓人覺得渾身不舒適。

  “除了渾身乏力之外，還有沒有別的感覺？”在窗戶打開通風了一會兒之後，周雲曦才又將窗戶拉回來，留了一條小小的縫隙。此後，她便一邊朝著白娜的床榻走去，一邊輕聲說著，“咳血之時，可有覺得胸悶氣短，心口泛疼？”

  “沒有。”

  白娜搖頭，聲音很輕。

  她的臉也蒼白十分，讓本以為沒有大礙的周雲曦眉頭頓時微皺。看白娜這個樣子，可和沒有大礙沾不上邊。

  想到這裡，周雲曦的神色凝重不少。她抬腳走到白娜傳遍，讓宮女將閑雜人等請出去。自然，這‘閑雜人等’裡頭也包含了江鈴。

  “我不想出去。”江鈴見狀當即開口，趕在周雲曦張嘴之前在她身邊站定，“我想知道娜娜的情況，表嫂，你不能趕我走。”

  周雲曦有些不悅的看著江鈴，但又說不出什麽重話。不管怎麽說，江鈴這丫頭和她關系尚好，性子也很得她歡喜。如今又是因為關心白娜才會這樣，若語氣重了才是不合適。

  只是此時白娜的情況周雲曦也不能斷定，若真的有個什麽，江鈴恐怕會更加擔心。所謂關心則亂，江鈴若過於擔憂，此後怕節外生枝。

  這個險，周雲曦冒不起。

  “你便聽世子妃的。”白娜見到周雲曦眉頭微皺就知曉她不願江鈴在這處候著，所以輕聲開口，“有世子妃在，你難道還不放心不成？”

  “我只是想陪著你。”

  江鈴癟嘴，模樣瞧著有幾分委屈。

  也是，她對白娜是情真意切的關懷，這時候白娜卻不願讓她陪在身邊，怎麽著江鈴的心中都是覺著不開心的。

  尤其見到白娜比之前見的時候還要虛弱，面色還要蒼白，江鈴就更加不放心。聽白娜讓她離開，更是打心眼兒的不願意。

  “行了。”周雲曦感受到江鈴那看向自己的帶了委屈的目光，隻覺得又好笑又無奈，“你出去等著，這裡人多會影響白小姐休息，我確定情況之後又不會瞞著你，有什麽好擔心的？還是說你信不過我了？”

  “怎麽會？！”

  周雲曦的話讓江鈴一驚，當即拔高不少音量。因著其離周雲曦的距離近，所以在她的聲音響起來之後，周雲曦隻覺得自己耳膜有些隱隱作痛。

  “聲音這麽大做什麽。”周雲曦無奈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你這樣激動，還覺得自己適合留在這裡陪著白小姐？確定不是來搗亂的？”

  這話讓江鈴頓時偃旗息鼓，顯然也知道自己剛才太過失態。

  但若就這樣離開，江鈴也確實不甘心。

  可江鈴也知道，自己拗不過眼前的周雲曦。

  “那好吧。”她低聲應著，瞧著像是隻被主人家拋棄的小狗一樣委屈可憐，“表嫂，回頭你一定一定要和我詳細說娜娜的情況。”

  “好。”

  周雲曦頷首，心中卻自有思量。

  白娜的情況若真沒什麽，她與江鈴細細說了也不礙事。但如果情況比較嚴重，她也不會和江鈴說實話。

  江鈴這性子，周雲曦確實不大放心。

  等到江鈴一行人出去，周雲曦才坐在白娜床榻邊的座椅上，一雙眸子與白娜對視，但久久不語。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白娜的輕咳才打破屋中的寧靜，讓周雲曦的眼珠子略微動了動。她看著白娜，又過了半晌才開口，道：“白小姐，方才我問你的問題，你要不要再回答一遍？”

  此言一出口，白娜就垂了眸子，未與周雲曦繼續對視。

  周雲曦也不著急，總歸白娜現在沒有性命之憂，耽誤這麽一會兒時間並不礙事。她，不是等不起。

  “咳血的時候心口有些疼痛。”過了許久，白娜才再度開口，只是依舊沒有看周雲曦，“但只有那麽一會兒，咳完之後就沒了感覺，隻覺得困乏。”

  語罷，白娜才再次與周雲曦對視，柔聲道：“世子妃，我沒事的。”

  “咳血還沒事？”周雲曦挑眉，對白娜的話不以為意，更沒有放在心上，“如果真的沒事，皇后娘娘也不會讓媛兒來尋我入宮給你診斷。”

  “不過，確實沒有性命之憂。”周雲曦說著一頓，後唇角微勾，似笑非笑的瞧著白娜，“但也只是現在，若再如此下去，我也無能為力。”

  白娜不語，隻拽緊了自己身上的被子。

  因為周雲曦這句話，屋子中再度陷入沉默，落針可聞。

  她也不著急，隻抬手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而後好整以暇的瞧著白娜。白娜的情況她心中有了大致了解，不過有些事情，卻要親自向白娜確認。

  周雲曦，醫不了心病。

  “世子妃應當知曉我為何這般吧。”白娜沉寂許久，終於輕聲開口，“既然知道，又為何還要跑著一趟？分明沒有任何用處，我也分明不會有任何危險。”

  “現在沒有性命之憂，不代表之後沒有。”周雲曦老神在在，似乎對白娜的話不以為意，“你的命是我救回來的，便容不得你因為那些亂七八糟的原因而身死。”

  “命是我自己的。”白娜面色有些難看，她盯著周雲曦，一字一頓，“救命之恩，昔日我也已經還給世子妃您了。”

  “我不接受。”周雲曦挑眉，眯了眯眼，“白小姐心中想必也清楚，你那所謂的還恩情，並不算什麽，不是嗎？”

  周雲曦聲音清冷不少，面容瞧著也凝重十分。

  “為情所困，可以，但，要有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