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說的是。”

  秦風弈因為大皇子的話面色沉了很多，此前那一派淡然之色也早已經不複存在。他目光沉沉，看得人腳底生寒。

  “這麽說世子沒有意見了？”

  大皇子眯了眯眼，總覺得秦風弈松口的太過輕松，讓他有些不安。可琢磨著秦風弈也折騰不出什麽，也就將心壓了回去。

  “殿下說到這個份上，秦某還能有什麽意見？”秦風弈反問，唇角微勾，露出一抹笑意，可眼神卻猶如深潭，讓人盯久了就覺得心緒不寧，“您身份尊貴，秦某只是侯府世子，與您比不得，又如何敢違抗您的意思。”

  這話中可謂夾槍帶棒，讓大皇子面色再度變得難看。

  “世子何必這般說話。”大皇子笑了一聲，但怎麽聽都憋著怒氣，“這若是不知道的人聽了還以為本皇子欺壓皇上身邊重臣，這罪名本皇子擔不起。”

  “大皇子身為皇親國戚，又是皇上的親哥哥，自然是比秦某高貴的。”秦風弈面色不變，依舊吹捧，“殿下又何必這樣說。”

  “……本皇子以往倒是小瞧了世子。”

  大皇子被秦風弈憋住，畢竟秦風弈說的句句佔理。雖然是個人都聽得出來她話中的嘲諷，但其偏偏找不到錯處。

  他不是楚辭的兄長？他是。

  他不是皇親國戚？他是。

  他身份不比秦風弈高？至少表面來看，是。

  所以大皇子無言，只能乾巴巴的吐出這麽一句話來。此時此刻，他竟然有些想念昔日那個連對他說一個字兒都吝惜不已的秦侯府世子。

  “咳咳咳——”

  就在大皇子盯著秦風弈沉默的時候，白娜的輕咳聲將他的思緒拉回。頓時大皇子的面容就充斥著擔憂和著急。

  “怎麽了？不舒服？青兒！拿藥！”

  大皇子對白娜的在意沒有絲毫掩飾，左右從他親自入宮將白娜接到大皇子府做客的時候開口，這些京中的官員就知道他們關系不一般。

  再者，昔日他有意向白家求娶白娜的事情也早已傳了出去，他對白娜余情未了的事情，也早就隱瞞不住。

  加上為了白娜他不惜直接‘扣留’周雲曦，眾人便越發篤定大皇子和白娜的關系不簡單。就算白家的公子白錦出面辟謠，也沒幾個人心相信。

  相信的，都是白家自個兒的人。

  也還是自欺欺人的那種。

  白娜對她這個身為大皇子的表哥可謂心心念念多年，說大皇子和她沒有一丁點兒的關系，就算是白家的人，也只能昧著良心勉強讓自己相信這個說法。

  “那藥吃多了會有依賴性。”周雲曦看了白娜一眼，眉頭微皺，“還有，白小姐這次不是犯病，是受了風寒。”

  “當然，白小姐如今的身體極為孱弱，哪怕是風寒也可能會要了她的命。”周雲曦說話毫不顧忌，也不管會不會讓病患心生恐慌，“這幾日風大，白小姐還是少出門為好。”

  “飲食一類，也請大皇子讓廚房嚴格按著我給的菜單和食材去做。”頓了頓，周雲曦又道：“菜中調料，也要按著我寫的來放。”

  “這般嚴格？”

  大皇子皺眉，有些不滿。

  在他看來周雲曦給白娜開藥、診斷就可，飲食方便雖也應該注意，但也不必這般嚴苛。連用料多少都要規定——

  往日便是宮中那些個貴人生病，太醫院和禦膳房也不曾這樣小心的。

  “殿下若不信我也不必照做。”

  周雲曦輕嗤一聲，對大皇子的話極為不屑。雖然她的醫術是靠著慕成來的，可這個世界也絕沒有人有本事能夠超過她。

  此時被大皇子質疑，且周雲曦還是被強留、與他做了交易的，她心中就越發不忒。在這件事情中，周雲曦從來不會處於被動地位。

  “只是白小姐會如何，我可不敢保證。”

  話至此，周雲曦的態度也十分明朗。

  秦風弈整個過程沒有插嘴，隻靜靜的看著周雲曦。他知道大皇子對白娜極為上心，既然周雲曦能夠拿捏住大皇子的軟肋，那一時半會兒的周雲曦不會有別的危險。

  不過在白娜痊愈之後，就說不一定了。

  “那便按著你說的去做。”大皇子不知秦風弈在想什麽，他只知道周雲曦那話實打實的戳他心窩子，讓他心頭憋屈的很。

  想罵人？想打人？想呵斥苛責？
  這是當然。

  可大皇子也怕惹惱了周雲曦，遭殃的是白娜。大皇子對白娜是放在心尖兒上的，雖面上瞧不出他能夠有多麽在意，可終究是放在心中的。

  就連用白娜來試探周雲曦有膽子做到什麽地步，他都不願冒險。

  但等白娜痊愈之後……

  大皇子眼眸沉了不少，對於一個一而再再而三的爬到他頭上給他臉色、下他面子的人，大皇子從來都不會有善心發作的時候。

  “方才殿下說府上備了新鮮菜式？”秦風弈忽的開口，剛才大皇子的反應他都看在眼中，自然心中萬分在意，“秦某想了想，時間正好，不知殿下是否介意秦某在府上用過晚膳？”

  “本皇子記得世子剛才拒絕了這個提議。”大皇子盯著秦風弈，目光沉沉，有些不悅，“怎的此時又反悔了？”

  “方才未餓，此時有些餓了。”

  秦風弈微微一笑，面上的神色極為得體。

  這個回答將大皇子噎住，話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他還能繼續趕人不成？若傳出去，怎麽都是大皇子府丟臉的。

  雖然大皇子府如今也沒什麽名聲，可讓自己名聲敗壞的事情，大皇子也自覺還是少做為好。左右，不過一頓飯。

  “既然如世子不嫌棄，那本皇子也樂得這般。”大皇子笑的溫和，此時的他倒是將周雲曦忽略的徹底，“世子，請？”

  “多謝殿下。”秦風弈也露出一個笑容，瞧著十分無害。但大皇子看得牙癢癢，周雲曦看得一愣一愣。

  周雲曦知道，秦風弈每次笑的這般無害、和善的時候，必定要折騰些事情出來。想到這裡，她看向大皇子的眼神就多了幾分憐憫之色。

  有的人即將倒霉卻渾然不知，委實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