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鴻的話讓屋子中陷入沉寂。

  周雲曦久久不語，而秦風弈也沒有開口的意思。

  一時之間，魏鴻的心中有些七上八下。

  “魏公子，你知道就算不用魏家代理，周記也不會有任何阻礙。”周雲曦盯著魏鴻看了半晌才輕聲說著。

  “所以今日魏某鬥膽，以金珠青穗一事與世子妃商議。”魏鴻長歎一聲，對著周雲曦拱手，“魏家與其他商賈不同，魏家世代以出售藥材為生，若陡然斷了生計，魏家上下頂多靠積蓄生活半年，此後便難以維持。”

  “我頭一次見人將還恩情的事情說的如此明白。”

  魏鴻的話讓周雲曦輕笑一聲，但並未說答應還是不答應。這樣的態度讓魏鴻心中緊張不已，也不知該說什麽。

  他確實聰明，也確實有經商的頭腦，但也正是因此，魏鴻清楚的認識到，那些頭腦和聰明若用在周雲曦的身上，只會讓魏家蒙受大災。

  雖不至於滿門盡滅，但若想維持藥材生意，幾乎沒有可能。倒不如此時坦誠說明，說不得還有個機會。

  最重要的是，魏鴻總覺得昔日那金珠青穗的事情周雲曦和秦風弈已經有所察覺。

  是了，那金珠青穗，是魏鴻刻意為之。在周記擴張的時候他就調查過，去京中打聽消息的魏家侍從也在陰差陽錯之下發現秦風弈的玉佩掛著的穗子與旁人不同。

  若非這樣，魏鴻這樣的人，如何也不會因為在河邊瞧著這東西與尋常見過的不同就讓人拾起，還掛在馬車的車簷招搖。

  說到底，從哪個時候開始，魏鴻就在狀運氣。

  不得不承認，他運氣很好，不過剛剛入城就遇見來尋秦風弈的周雲曦。

  “魏某沒有別的法子。”魏鴻承認的坦然，既然商業的聰明用不到周雲曦的身上，他也不會費力不討好，“請世子妃應允。”

  “若魏家做的不好？”

  周雲曦挑眉，笑盈盈的瞧著魏鴻。

  她當然不相信魏鴻真有那麽巧就撿到金珠青穗，也不相信他會因為瞧著那東西罕見就掛在馬車外頭招搖。

  此前她尋秦風弈心切沒有多想，事後冷靜下來便覺得太過巧合。最重要的是，初見魏鴻之時，周雲曦就感覺到魏鴻此人的性子約莫與秦風弈有些相似的。

  但周雲曦，沒準備說破。

  “這是魏家地契，權當抵押之物。”魏鴻雖只是魏家的嫡長子而並非家主，但整個魏家也已經被其掌控，家主的名頭，並不重要，“如此世子妃可能放心？”

  魏鴻這話一出，別說周雲曦有些錯愕，便是秦風弈也抬了抬眼皮看了魏鴻一眼。看得出來，秦風弈對魏鴻此舉也沒想到。

  “魏家地契，未免過於貴重。”

  周雲曦沉默片刻，後緩緩開口。

  秦風弈之前說魏鴻的名字聽著耳熟，實際並非是魏鴻的名字耳熟，而是魏家的名號相對較大。

  在整個邊境，魏家的藥材供應已經有百年之久，雖一直都只在邊境出售，但這麽多年下來積累的人氣和財富不容小覷。

  雖然魏鴻說的若周記藥鋪入主邊境之後魏家的積蓄只能支撐半年不假，可那只是魏家的現銀，固定的房產若折算一番，可不是小數目。

  “若不如此，世子妃恐也不放心將邊境的周記藥鋪交於魏家代理。”魏鴻笑著搖頭，“這並非全部，而是三分之一，以表誠意。”

  周雲曦因為魏鴻的話盯著他看了許久，若不是擔心秦風弈吃味，指不定還能盯著魏鴻看更久的時間。

  “魏公子果真很聰明。”她沉吟片刻，心頭微動，後綻放出一個溫和的笑容，“魏家的地契我要一半。”

  這話讓魏鴻面色微變，但來的時候他就想到過這個可能，所以隻沉默片刻就再度拿出一個盒子，擺在桌上。

  周雲曦見狀隻讓一旁的秦一收下，看魏鴻臉上露出肉痛之色後才略一勾唇，道：“不過，你的條件我不答應。”

  “世子妃——”

  一聽這話，魏鴻的面色就猛地一聲，更是當即站起，張嘴就要質問。

  周雲曦沒給他將話說完的機會，因為在其起身的一瞬間，周雲曦就輕笑一聲，道：“魏公子不妨聽我將話講完？”

  此言讓魏鴻眉頭微皺，他與周雲曦對視半晌，此後抿唇坐下。

  當然，其面色依舊不大好看。

  魏鴻認為自己的誠意給的很足，也並未說不讓周記入邊境一帶。他魏家要的只是一個代理人的位置，只是想與周記藥鋪和平相處，可周雲曦那話——

  想到這裡，魏鴻的面色就越發難看。

  或許，他真是看錯人了。

  “邊境一帶離京城太遠。”周雲曦慢條斯理的說著，也不再看魏鴻的面色，“周記藥鋪就算擴張到這處我也無法兼顧，一個不經意，興許就有人生出別的念頭。”

  “所以，我希望魏公子能夠接受管理邊境一帶的周記藥鋪。”周雲曦說著一頓，“而並非是代理人。”

  “世子妃何意？”

  魏鴻的眉頭依舊沒有舒展，他覺著這和自己的說法沒什麽區別。但若細細想來，卻也覺得有些地方不大相同。

  “您的意思是……”周雲曦沒有開口，而魏鴻也在一瞬間明悟其打算。不過，魏鴻還不敢肯定，“您當真放心？”

  “左右魏家一般的家財在我手中，便是你們起了私心，我也不虧。”周雲曦勾唇，面容瞧著漫不經心，“周記的藥鋪，也不是那麽好吞並的。”

  此言既出，魏鴻就倏兒起身。

  不過這一次魏鴻並非和之前一般面色陰沉難看，而是帶著感激與幾分愧疚。

  “世子妃信任，魏某，定不負所托！”魏鴻此時是真的覺著自己將周雲曦看低，此時明白過來，就尷尬愧疚的很，“方才是魏某相岔，誤會了世子妃。”

  “邊境的周記藥鋪，便盡數交由你魏家看管。”周雲曦也不介意，對魏鴻此人印象也不錯。畢竟如周雲曦所言，將還恩情這事兒說的如此坦蕩直接的，魏鴻還是頭一個，“當然，此後京中會來人，協助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