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用手帕輕輕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輕聲道:“袁尚書與褚大人在出事之前關系密切,袁尚書當時與褚大人一樣是中立派,若不是今日看到這本卷宗,奴婢哪裡會知道袁尚書曾經還請辭過。奴婢也實在是想不清楚,為何褚大人出事之後,袁尚書要請辭的原因。”
胭脂說的這些話,確實是一條很重要的線索。
“兩人先前交好,褚大人出事之後卻是袁尚書負責此案,後來又由中立派,傾斜站在了萬司馬這邊……”
褚玥不斷重複著胭脂說的話,心中劃過了一個不太可能的答案,但還是慢慢說出了心中猜測的結果。
“這件事,會不會就是袁尚書想要依附於萬司馬,而褚大人擋住了他們某些利益,這才被……”
褚玥還沒說完,就見胭脂睜大了雙眼,“貴人您說的應該就是了,奴婢忽然響起褚大人出事的前半個月,曾喊來小姐,兩人在房間內談了整整一下午,後來小姐出來之後,還讓奴婢給袁尚書送去了一封書信,然而奴婢還沒走出袁尚書的府門,書信卻被袁尚書家的下人原封不動地送了回來。”
褚玥眉心微動,對當年褚家發生的整件事情的前因後果越來越覺得撲朔迷離了。
如果真的如同胭脂所說的那樣,那麽這第一本卷宗內所寫的所謂全部過程,也就沒有幾分可信的了。
除了案子的審理全程還能與蔣懷公公手裡所在的帳簿做對比和佐證,其他的,除非有線索可查,也沒有什麽更多的線索了。
不過今日也算有了不小的進展,褚玥看完第二冊卷宗,將所有可疑的線索全都記了下來,準備等封季玄來的時候,交給他。
“從明日起,你讓琳琅繼續盯著宛貴人,”褚玥將卷宗交給胭脂,慢慢伸了個懶腰,“端午節快到了,她這兩天也一直沒什麽動靜,或許是想在端午節那天做一些手腳。”
胭脂領命下去之後,褚玥才攤開剛才記下來的線索,眼眸微冷。
她現在已經十分肯定,當初袁尚書的忽然倒戈,絕非沒有表面看起來的那麽簡單。
仔細思索了半刻鍾,她喊來了褚喜。
很多事情,只有褚喜去辦,才會沒有琳琅那麽惹眼許多。
……
等到端午節即將到來的時候,褚玥再一次被太后叫了過去。
與之前的兩次都不同,太后這次對她態度好了許多,親切的讓褚玥坐下,還命人用上好的雲霧茶泡茶,和褚玥一起說起話來。
之前褚玥隻以為太后性子古板而又嚴厲,今日聊了兩三句話,才發現太后並非她想象當中的那般苛刻。
聊了沒多大一會兒,褚玥正要起身告辭,太后卻忽然喊住了她。
“以後若是無事,便多來哀家這裡,哀家這老婆子年紀大了,總想看一些年輕的面孔,也能一起說說話。”
褚玥一愣。
太后這是看重她了嗎?還是說又在試探自己?
褚玥暗自深呼了口氣,“太后都這麽說了,臣妾哪裡有不來的道理,只希望太后不要覺得臣妾說話聒噪就是了。”
太后沒有說話。
良久,才緩緩起身,“哀家跟你說了這麽一會兒的話,有些乏了,你明日再來請安吧。”
“臣妾恭送太后。”
褚玥彎下身子,一直等到太后回了寢殿,才起身離開。
這次見太后,還算有些收獲。
至少在別人看來,自己得到了太后的青睞,那些妃嬪,甚至萬貴妃,以後再想要對付自己,也要好好掂量掂量再做決定了。
從那天以後,褚玥每日都去三清殿陪伴太后,說一會兒的話,再陪太后為佛祖上香,一天的生活也算過了一半了。
褚玥的性子,也被太后磨礪得越來越平淡。
“哀家這裡有幾本佛經,你閑著無事便抄寫一遍吧,權當是為皇帝祈福了。”
太后瞥了眼君嬤嬤,君嬤嬤馬上去了隔間,拿出來了兩本佛經。
“……”
褚玥實在不喜歡抄寫佛經,只因為她不信佛,只相信自己。
若抄寫佛經真的能祈福,那佛祖豈不是太累了?
然而聽到太后的話,褚玥還是接過了佛經,交給了身側的胭脂。
不管怎樣,為封季玄做一些事情,她也會心安許多。
“明日早朝,皇帝會說起其格爾公主的事情,哀家聽說你們兩個關系不錯,若她走了,最舍不得的,應當就是你吧?”
太后撇了撇茶盞上的浮沫,看起來不過是隨意一問。
褚玥一愣。
這個問題聽起來簡單,實則若是一個回答不好,就會被冠上妄議朝政的罪名。
甚至還會讓太后以為她和蠻夷族之間存在著某種關系。
“若論公,其格爾為蠻夷族的公主,臣妾雖然不懂,但也看得出來皇上不願意娶其格爾,”褚玥不過在心裡思量了幾秒,便小心的回答道:“至於原因,怕也是不願皇嗣沾染上外族的血脈,因此臣妾是希望其格爾公主回去的,至於怎麽樣最穩妥,還是要由皇上做決斷,臣妾一介女流,實在不太懂。”
太后眼眸劃過讚賞,“那若是於私呢?”
“於私,其格爾公主豪爽大方,臣妾確實和她關系不錯,但也僅限於欣賞公主不拘小節的性子罷了,她想走還是想留,作為朋友,臣妾只有尊重她的決定,才是為友之道。”
褚玥說完,發現太后一直看著她,便赧然一笑,“臣妾只是說出了心裡話,還望太后不要將臣妾這孩子氣的話放在心上才是。”
“你這話說得滴水不漏,哪裡就孩子氣了?”太后聞言一笑,“這麽個玲瓏心思的姑娘,難怪皇上會對你念念不忘。”
褚玥已經摸清了太后的脾性,說話不知不覺便帶上了幾分撒嬌的意味。
“太后您說的哪裡話,這后宮可不是臣妾一個人的后宮,皇上還是要多去別的姐妹那裡,臣妾已經夠惹眼的了,您哪天可要說說他,不能讓臣妾得了個禍水的罪名。”
她現在與太后說話,已經沒有了剛開始的謹慎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