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從混沌中被拉出,宋清漪睜開眼睛,正好對著被捆在木棍上的小邪神。
下方是喊著祭天的人,他被死死捆著,四肢都呈不同角度彎曲,有人在他面前蹦蹦跳跳,口中念念有詞,是祭司。
怎麽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眼淚順著臉頰滑下,宋清漪想奮力跑過去救他,可無論她怎麽掙扎,身旁都像是有禁錮一般死死約束著她。
“祭天,放火!”
不知是誰說了這麽句,那一群舉著火把的人火把扔到柴堆上,柴堆很快燃燒了起來。
“放我出去,讓我過去。”宋清漪淚流滿面,用手狠狠垂著看不到的約束。
她恨,恨這些人沒人性,恨皇帝的不作為,恨自己沒用。
忽的,驚雷聲傳入耳中,所有人都抬頭望去,天空裂開了道口子。
“神仙顯靈了,神仙顯靈!”
不待那些百姓下跪,雷直朝著小邪神劈下,參加祭天的人全被雷的余力擊暈。
看著被雷劈開的碗大一個口子,宋清漪隻覺心臟驟停,呼吸不上來。
她是現場中唯一清醒的,那些人看不到她,這一切自然都與她無關。
忽然,碗大的口子裡扒出來個小小的胳膊。
大氣都不敢喘,宋清漪緊緊盯著那處,隨著攀爬的人慢慢露頭,她也得以看到全貌。
扒出來的正是方才被祭祀的小邪神。
明明還是那張熟悉的臉,可身上的氣勢發生了巨大改變。
往常在小邪神臉上出現的是軟糯可愛,不經意透露著幾分呆滯,可現在的他渾身都透露著詭異。
誰都不知道小小的身子內有多大的能量。
他眼中紅光一閃,直接離開原地。
宋清漪還未回神,所以,他就是這樣變成邪神的?
知道了原委的她如何也恨不起來了,那個小團子,她明明準備好要帶著他一起度過余生的。
腦中一陣眩暈,她又暈了過去。
感受到正有人拿濕了的帕子擦她的臉,宋清漪睜開眼睛。
入目的正是她看著長大的邪神,同小時的模樣不同,此時的他眉眼精致,邪氣四溢。
與她目光對視,他驚的將碗放至一旁凳子上,在她床邊坐下。
“你醒了,身體可有好些?”
看著他毫不掩飾的關心,又想到那個軟糯的小孩,想到他被活活燒著的模樣,眼淚終是沒忍住。
她摟著他的胳膊放聲大哭,被摟著胳膊的邪神則是渾身僵硬。
平日裡喜怒不外露的邪神此時也懵了,他皺起眉,有些不可置信。
“你都想起來了?”他聲音中帶著顫抖,又像是不敢相信。
被巨大的悲傷籠罩,宋清漪抖著身子點頭,抓的他的胳膊一刻也不想分開。
大概是身子虧空,她哭著竟睡了過去。
感受到她均勻的呼吸,邪神將胳膊小心抽離,又用帕子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珠。
“姐姐。”
他口中喃喃著,低下頭吻了吻她的臉頰。
想起來也好,她會多心疼他一些吧。
這一覺睡了一晚,日上三竿她才醒來。
想到自己昨日的所作所為,剛醒過來的宋清漪又紅了臉,拿被子蓋過頭頂裝死人。
天哪,她怎麽能抱著他的胳膊哭!
太丟人了,這真是太丟人了!
門外有人推門而入的聲音,宋清漪急忙憋氣,裝作還沒睡醒。
“醒了嗎?”
好聽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充耳不聞。
本以為人很快就走,沒成想坐在了她床邊。
死死憋著氣,在心中祈禱著這人快走。
“沒呼吸,死了不成?”
說完,身上的被子忽然被人掀開,宋清漪愣愣的與他對視,還是他輕笑一聲才反應過來。
知道他在笑話她,她惡狠狠瞪回去。
因為有了一段時間的記憶,想離開的話宋清漪怎麽也說不出口。
兩人相安無事過了幾天,這幾天她也明白了什麽叫真正的衣來伸手,飯來張口。
平日裡起床梳頭有侍女的照顧,日常時間則是天天被他粘著。
算計著兩人熟悉的差不多了,看著身旁剝龍眼的男孩,宋清漪這才將心中想了些時日的話說出口。
“外面如何了?”
聞言,他剝龍眼的手停頓,抬頭與她對視。
他的瞳孔像是有吸引人的漩渦,宋清漪不過與他對視片刻,覺得像是被什麽東西緊緊吸住。
她急忙錯開視線。
“自然是同我想變成的一樣。”說完這話,他繼續手上的動作。
宋清漪確是心中一寒,無論如何都不能把從前的那個孩子和面前嗜殺成性的人聯系在一起。
“能不能放過那些人,他們和傷害你的人不一樣,他們是無辜的。”
她心中還留存著最後的期望,希望他和以前還有幾分相像。
剝龍眼的人沒回答,只是把龍眼放到乾淨的盤裡,骨節分明的手輕敲了敲桌面。
“那些人怎麽就不無辜,當初我被燒時便是他們一口一個該死,人性本惡,毀了他們又何妨?”
這話聽的宋清漪一陣膽寒,想起那日那些人的嘴臉她也不住的犯惡心,只是他們畢竟是活生生的人。
“你同我說過,我想要的,你都會給我。”
邪神點了點頭:“你想要什麽?”
“我想讓你不毀滅這個世界。”
話落,便是一片沉默。
那些在身旁伺候的侍女也都瑟縮著,不敢動。
她們也是好不容易被挑選進來的,據說選進來的人就可以不用死。
知道眼前男人的恐怖之處,若是她們被這個男生當座上賓對待,是無論如何都不敢說出這種話。
笑聲打破寧靜,宋清漪有些惘然的看著身旁大笑的男子。
她並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麽引人發笑的事,反而是在真心勸諫。
萬物皆有靈,而人又是萬靈之主,若是當真毀滅了這個世界,他定會遭到報應。
“除非我死,否則他們一個也別想好過。”
這話是咬著牙說出來的,眼前的男子逐漸與記憶中的男孩脫離。
即便是不願承認,他確實是變了。
便是知道是那些人改變了他,她也不願看到這個世界滅亡。
“那你放我離開,我和他們一起死。”
說完這話,她憤然起身衝著門外而去,只不過剛起身就被人拉了回去。
跌坐在邪神腿上,她掙扎著,奈何男人不僅沒松手,抱著她的胳膊還又摟緊了幾分。
朝那些看戲的侍女看了一眼,眾人便都作鳥獸狀看成了一鍋粥,急忙退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