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夫人扶著桌子，慢慢坐下，一臉的淚水。

  “那個賤人！那個賤人！”

  彭正平在她旁邊團團轉，直拱手，“夫人，我的姑奶奶，小點聲！”

  “我就罵！那個賤人！不是她錦繡表妹怎麽會……”

  彭正平一下捂著彭夫人的嘴，彭夫人一口咬著他的手。彭正平呲牙咧嘴，沒松手。

  等夫人不咬了他才松開手。

  彭夫人小聲罵道：“你們男人寵妾滅妻親骨肉都不要，你要是敢！我不是錦繡，我把你彭家全毒死！也不會讓我孩子遭罪！”

  彭正平斬釘截鐵道：“我要是那樣，夫人把我閹了，我絕不皺眉！”

  彭夫人長舒一口氣，平靜下來，把韓姨娘的侄女怎麽來的說了一遍。

  彭正平說道：“從人販子手裡跑出來的？在哪裡？”

  彭夫人說道：“我沒問，想著等老爺回來再說。”

  彭正平說道：“讓向巍過來，我得問清楚。”

  彭向巍心驚膽戰地去了父親那，如今可不是在懷慶府，可以在地上打滾撒潑。這幾天一個堂哥把堂侄打得只能趴著睡覺。

  然後住一起的說自己受過什麽罰，誰過年挨打這會還沒出院子，誰香了丫鬟的嘴，他爹把他嘴都抽，成豬嘴。

  聽來聽去沒一個敢在地上打滾耍賴的。

  彭向巍頓時覺得父親對他太好了。

  這會讓他進去，當著嫡母，父親也不敢護著他吧。

  進去後，父親不像在懷慶府那樣威嚴，嫡母黑著臉。

  彭向巍的兩個腿哆嗦。

  想起在懷慶府父親說的話：要是在老家，打斷你的腿都是輕的，送到廟裡當和尚，學好了再回家。

  彭向巍撲通一下跪下，帶著哭腔說道：“爹！我知道錯了，別罰我！”

  彭正平一看兒子，大吃一驚！這個是他在懷慶府生的兒子嗎？怎麽回來幾天瘦成這樣？

  不可能呀，夫人不是苛待庶子之人，就算苛待了，也不會幾天就瘦成這樣。

  難道半道誰把兒子換了？

  彭正平偷瞄一下夫人，彭向巍看見了，更怕。父親在懷慶府是老霸王，回到家是耗子見了貓，只有慫。難怪親娘千交代萬交代別惹事，惹事你爹也救不了你。

  彭正平見夫人不說話，咳咳兩聲問道：“你做錯啥了？”

  “我不該帶表妹回家……不是，我不該認她們當表妹。爹！是我錯了，我認罰！打我吧，別轟她們走，她們好可憐。”

  彭正平見兒子主動認罰，也要護著別人，心裡安慰。兒子雖然淘氣，但心底善良。

  “那好，你得說實話，要是有一句撒謊，爹可不講情面，咱彭家不是隨便讓人進來的。”

  彭向巍使勁點頭，道：“我說實話不撒謊。”

  彭正平轉頭對彭夫人說道：“向巍平時耍無賴但沒說過慌，這個我還是注意的。”

  彭夫人說道：“廢話那麽多。”

  彭正平訕訕道：“我不廢話了，這就問。臭小子，你是怎麽遇見那兩個女娃的？”

  “我和姨娘去藥店買藥，我看外面有賣糖人的，一個女娃一個男娃站著看。”

  彭向巍停住，看看父親，彭正平溫和說道：“不打你，要說實話，是不是女娃長得好看？”

  “女娃長得好看，男娃更好看。”

  彭正平一抬胳膊，彭向巍趕緊抱頭。彭夫人瞪了丈夫一眼，彭正平收回手，道：“繼續說。”

  “我想著她們是不是沒錢買糖人，那我請她們吃，我就出去了。我請客她們不要，問啥也不告訴我，我說我家裡有好多好吃的，讓她們跟我回家。妹妹就說要是晚上來接就跟我回家。”

  彭夫人仔細聽著，之前只是說救了姐妹倆，具體怎麽救的她沒問，只是注意小的那個像表妹，一直不安。

  彭正平驚訝道：“就這樣跟你們回來了？”

  彭向巍點點頭道：“我非要吃街上賣的粥，姨娘派車夫去買，我偷著跟著，讓車夫去接妹妹。妹妹快快上車說有人販子拐了她們。我們趕緊回去，給姨娘說了，姨娘聽了哭了，帶著妹妹回來了。”

  彭正平知道韓姨娘為何肯收留她們，她自己就是被賣給人販子的，見景生情。

  “你有沒有見過拐她們的人販子？”

  彭向巍搖搖頭說道：“沒有。”

  彭正平又仔細問了是在哪買的糖人，藥店在哪，對面的客棧位置。

  “你下去吧，以後別淘氣，好好讀書。”

  彭向巍說道：“爹，我好好讀書了，玉蓮表妹教我的，玉蓮表妹會背很多書，字寫得可好了。”

  彭正平更是吃驚，這個一讓他寫字就像豬蹄子拿筆那麽難，竟然說好好讀書了。

  他看看夫人，彭夫人說道：“我沒管過，是那兩個女娃教的。”

  彭向巍鼓起勇氣說道：“玉蓮表妹會背佛經，全部都能背下來。”

  彭正平瞪眼道：“快滾！你連佛經兩個字都不會寫，有臉說？”

  彭向巍快快退下，別說多，白蓮表妹說了，說多錯多。

  可是父親問，不能撒謊，撒謊就護不住表妹了。

  彭正平說道：“派個人去他說過的地方，多派一些，再打聽他們從哪裡過來的要去哪裡，這個女娃如此精明，肯定留下蛛絲馬跡。”

  彭夫人點下頭，說道：“那個大的女娃是精明，來了後就裝病不出屋，怕誰見她們。”

  她又說了懷疑她撒謊，沒一句說的是實話，還有那小的年齡。

  彭正平說道：“如果小的是，在咱家可得護好了。”

  彭夫人雙手合十，忍不住念佛，哽咽道：“是錦繡表妹把她送到我這裡，是讓我護著。”

  她跪下來，抬頭向上，道：“表妹，我會護著外甥女，你放心，我彭家會護著，我就是死了也會把她交到鈺兒手裡。”

  彭正平攙扶起說道：“還沒確定哪，夫人別著急。”

  彭夫人站起來，擦擦眼淚，道：“我心一直跳，是錦繡的孩子，那個眼神，就是錦繡在看著我。”

  “交給我，都交給我，你別著急，我就派人出去打聽，讓孩子在咱家好好住著，誰也不能虧待她們。有我哪，你放心。”

  彭夫人握著丈夫的手說道：“多謝老爺，都是為了我。”

  彭正平說道：“快別這麽說，咱們是夫妻，一家人。不是留在懷慶府有個官職好打聽事，我早就不幹了，誰樂意給那個王八蛋做事，回家帶孫子不好嗎？”

  彭夫人感激丈夫，從來沒有因為她的起落而變化，有這樣的丈夫，就是有幾個妾又如何？不過給丈夫解悶罷了。

  她問道：“那個歌姬老爺怎麽處置的？”

  彭正平這次沒有心虛，他說道：“我把她要了回來，這次帶回來了。夫人，好吃好喝的安排，我哄著她說過，會給她一個好日子。”

  彭夫人明白，丈夫不是因為喜歡才帶回來，是把人控制著，不讓她在給別人說什麽。

  丈夫不夠心狠，換了別人早就滅口，以防萬一再說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