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胡老爺休息兩天后病了。
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幾個月奔波,見到女兒外孫還活著,擔著的心松下,連續睡了兩天,沒緩過勁,反而病了。
發熱,說胡話,一聲聲叫著娘。
福滿滿聽著眼淚掉下來。
無論年齡多大,心底裡母親是溫暖也是依靠。
錢老大夫把脈開了方子,福土坑親自去范家醫館抓藥,見小女婿忙碌的身影,暗自點頭。
張胡氏來了,衣不解帶地伺候親爹。張鴻才給嶽父擦身子換衣服,張胡氏感激地看向他。
“一個女婿半個兒,”張鴻才說道,“更何況嶽父為了我張家東奔西跑才病了。孩子他娘,我替我爹謝謝嶽父,替我自己謝謝嶽父,以後我把嶽父當爹孝順。”
張胡氏點下頭,看著昏睡著的父親,比以前瘦弱,像老了十歲。她強忍著眼淚,接過丈夫遞來的濕棉帕放在父親額頭。
胡老爺喝了兩天藥,醒了。身子還是虛弱,中午大太陽時,裹著皮襖在院裡曬太陽。
張胡氏帶著一雙兒女天天來,自從出嫁,她一年回不了一次娘家。趁著這次機會要好好陪陪父親。
胡老爺給女兒說說家中情況,胡老太太由他新納的妾室伺候。張胡氏聽丈夫說過,給父親送了個妾,那會她還訓斥丈夫瞎胡鬧,得知祖母由父親姨娘照顧,放了心。
生氣自個兄長,如果兄嫂孝順,父親也不會讓個妾伺候祖母。
福滿滿發現只要張胡氏來,大舅就會出去一天,天黑透了才回來。
她聯想到最開始大舅去張縣尉家可疑的舉動,覺得大舅之前認識胡老爺的小閨女。
可是這話不好和父親和大舅討論,可八卦的兩隻小手在她心裡頭直撓。
太好奇了。
她又留意大舅母,看大舅母有什麽不對勁兒的表情,啥也沒看出來。
西門玉秀之前就懷疑丈夫和張胡氏之前認識,這次丈夫做得太明顯,如果是避嫌沒必要一整天不回家。
姐夫也避嫌,但頂多是不去胡老爺那裡,也沒說天天不著家。
西門玉秀是個直爽的性子,等晚上丈夫回來直接問了。見丈夫不像平時那樣嬉皮笑臉,也沒有急著否認。她知道猜對了。
西門玉秀惱怒道:“我一心一意對你,孩子也給你生了,你和我表哥當朋友,我也忍了。你還有什麽瞞著我的?”
張玉樹說道:“我不是怕你多心嘛?”
“你心裡沒鬼怕我多什麽心?”
西門玉秀說完,委屈地掉眼淚。張玉樹趕緊摟著她,被她一把推開。
“好媳婦我跟你說,可是你不能生氣,也不能為難人家。”
西門玉秀更氣了,說道:“你們做啥了,我要為難人家?”
張玉樹急忙說道:“啥也沒做,我是說人家現在是張鴻才的媳婦,不能讓人家夫妻不和。”
他把以前在南陽鎮的廟裡認識張胡氏的事情說了。
西門玉秀問道:“你們私定終身了?”
張玉樹回答道:“沒有,人家可不是那樣人。”
西門玉秀一聽這話氣了,瞪著眼睛說道:“你的意思我不知羞恥和你私定終身帶你回家?”
張玉樹一本正經說道:“我的意思是我們倆情意相投,是我和你私定終身,我願意跟你回家。”
西門玉秀心裡這才舒服了點,繼續問道:“你要是心裡沒有鬼,為何見了人家就躲?”
張玉樹撓撓頭道:“我那會兒胡說八道太多,又冒充我姐夫的名字,總覺得不好意思。”
西門玉秀好奇問道:“你都胡說八道什麽了?和當初和我說的一樣?”
“沒有沒有,你把你男人想成啥了?再說人家知書達理,哪裡會和我胡說八道?說些啥我真不記得,在廟裡能說啥?和尚也在。”
有些能交代,有些不能交代,他當初說他一輩子的願望是娶個好媳婦,生孩子孝敬爹娘,一輩子對媳婦好。
他知道女子最愛聽這樣的話,有的時候是隨口說。他說最怕被別人看不起,想好好做事,可是又不能吃苦受罪,家裡窮,姐姐出嫁都沒嫁妝,他當兄弟的對不住姐姐。
罵姐夫混蛋,找到了打他個半殘廢。
他沒裝正經,想什麽說什麽,有個大家閨秀的女子願意聽他說話,那種感覺很好。
他也不去打聽人家是誰,覺得沒有必要,不是一個階層的人不必讓自己胡思亂想。
等覺得對方對他有情絲的時候,嚇一跳,第一個念頭就是趕緊跑,萬一被人家家裡知道,不得把他打死呀。
所以他就跑了,也不知道人家是誰。在張縣尉家認出來,以為是張縣尉閨女,更嚇。
後面知道是張鴻才媳婦,更加躲著點,有點心虛。
西門玉秀聽完了丈夫的交代,嗤笑道:“多大點事?你看你跟做賊心虛似的。我表哥在咱家來回竄我也沒說轟他出去。”
話是這麽說,但表哥來了她也不自在。
張玉樹這才嬉皮笑臉道:“媳婦,以前的事咱都不提了,表哥人不壞,我也真心把他當朋友,人家那,媳婦也別有啥。”
西門玉秀嬌嗔道:“人家是誰?我能有啥?”
張玉樹白了媳婦一眼,去親娘那抱兒子去了。
西門玉秀收了笑,她知道丈夫心裡有鬼才躲著,不像他說的那麽坦然。
丈夫對胡家小姐也動了心思,他有句話說對了,丈夫最怕受規矩。當初的西門家都把他嚇得裝死跑了,丈夫以為張胡氏是官家小姐,更不想當窩囊女婿。
算了,都是過去的事,兩人各自成親生兒育女,揪著以前的事只會讓自己難受。
西門玉秀對張胡氏好奇,不知道她怎麽看中了丈夫,真想問問她。
又想自己丈夫能被人家看上,說明丈夫好。
不僅洋洋得意,不管誰看上,嫁給丈夫的人是我,幸虧那會死活鬧著家裡要來找人,不然丈夫肯定另外娶個媳婦。
張胡氏在福家看到張玉樹也只是點頭示意下,就像是因為丈夫才認識的人。
胡老爺發現不對,自己的女兒自己了解,等女婿不在,只有父女倆在屋,他問女兒以前是否認識張玉樹。
張胡氏先是愣住,然後不語。
胡老爺歎口氣道:“是爹對不住你。”
張胡氏眼淚流出來,道:“爹沒有對不住,是我的命。孩子爹對我挺好,我過得很好。”
胡老爺試探問道:“是不是你大哥大嫂給你說什麽了?”
見女兒不語,胡老爺氣得拍了一下床板,罵道:“混帳!我就猜是他們想對你做什麽,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