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知府的父母住在前院，比彭夫人住的院子還大。

  在門口就聽見笑聲，有女娃的，有老太太的。

  “曾祖母，這是若英昨兒才寫的，娘說先讓曾祖母看看，然後再讓我爹看。曾祖母要說寫得不好，我娘罰我抄十遍。曾祖母說寫得好不好？”

  “好！若英寫得好，曾祖母小時候可沒寫這麽好。”

  接下來是女娃的笑聲，“等會若英回去給娘說，曾祖母說好，給我買玉桂坊的桂花糕，我給曾祖母分一半。”

  另一個女娃的聲音：“大夫說了讓曾祖母少吃甜食，堂姐還給曾祖母桂花糕。”

  老太太淡了的聲音：“那是若英的孝敬，曾祖母看著不吃也高興。”

  福滿滿在門口聽著，一個女娃會討好長輩，一個女娃雖然是為長輩好，可是不會說話，不得長輩歡心。

  帶她們來的媽媽在門口稟告，老太太的聲音：“進來吧。”

  福滿滿牽著多多進去，走到跟前看到一個老太太半靠在羅漢床上。床邊坐著兩個小姑娘，見她們進來好奇地看過來。

  那個老太太容長臉，額頭光光，發髻在腦後偏下。兩邊各插一個簪子，還挺長，像筷子似的。

  兩個小姑娘看著差不多大，一個膚色白皙，一個偏黑，穿著打扮都和北方的女娃不同。

  領她們進來的媽媽，說道：“老夫人，這就是韓家的兩個姑娘。”

  福滿滿松開多多的手，福身一禮，說道：“給老夫人請安。”

  福多多只是行禮，並沒說話。

  以為她們聽不懂當地方言，那兩個小姑娘嘰嘰喳喳地開始說話了。

  一個說：“這就是四叔說的他表妹？”

  另一個說道：“四叔的表妹是程家表妹，韓家的算什麽表妹。”

  彭老夫人並沒反駁孫女的話，對這福滿滿招招手道：“好孩子，過來。”

  福滿滿裝的聽不懂，看向領她們進來的媽媽，那位媽媽解釋道：“老夫人讓你們過去。”

  福滿滿牽著多多的手走上前，彭老夫人用當地話說道：“是長得不錯，和咱這兒的姑娘長得不同。”

  她又對身邊的媽媽說道：“拿兩朵花過來。”

  那個媽媽從桌子上拿了一個木盒，走到福滿滿跟前說道：“這是我們老夫人給你們的，拿回去戴吧。”

  福滿滿一看是小姑娘戴的絹花，她接過來福身道謝。

  這時一個女娃說話了，一聽聲音就是那個會說話的，“聽說你們讀過書，字寫得好。”

  福滿滿看向說話的女娃，她的臉圓圓，膚色偏白，看長相估計是彭夫人的孫女。

  而且她說的官話比較標準，吐字也清楚，不像南方人說官話舌頭像捋不直。

  福滿滿說道：“不敢在小姐面前說字寫得好，我只是認識些字。寫不了幾個，我妹妹比我寫的多一點。

  另外一個女娃對彭老夫人說道：“曾祖母，讓她們寫幾個字看看。”

  彭老夫人這才用官話和藹道：“你們寫幾個字給我瞧瞧。”

  沒等福滿滿答應，一個媽媽拿了筆墨紙張過來，在桌上鋪開，一個丫鬟走過去磨墨。

  福滿滿走過去寫了兩個字：和氣。

  福多多寫了一個字：佛。

  兩人的字一比，立見高下。一個一看就是初學，一個字體端莊。

  一個媽媽把寫好的字拿過去，彭老夫人看了一眼說道：“嗯，是寫得不錯。”

  對長的白的女娃笑道：“是比若英寫得好哪。”

  叫若英的女娃嘟著嘴，道：“我比這個寫得好。”

  她指了指福滿滿寫的字。

  彭老夫人撲哧笑出聲，彭若英撒嬌地輕輕靠在曾祖母身上。

  福滿滿反正裝得聽不懂，站那不說話。咱就是鵪鶉，願笑話就笑話，咱不冒頭，說咱傻更好。

  彭老夫人收了笑，對著福滿滿說道：“你是姐姐怎麽寫的不如妹妹？”

  福滿滿回答：“我比較笨，不喜歡讀書，我爹說我拿筆寫字像趕鴨子上架，太費勁。”

  兩個女娃抿嘴笑，彭若英說道：“我四叔說你會講故事，講得可好聽了，還會講笑話。”

  福滿滿說道：“都是集市上聽來的，講著玩。”

  “那你講一個。”

  “市井笑話別汙了小姐的耳。”

  彭若英還想說什麽，彭老夫人說道：“行了，人家是來做客的，你可別為難人家。”

  彭老夫人是用官話說的這話，說完又慈愛地對福滿滿說道：“以後需要什麽給媽媽說，怪可憐的。”

  福滿滿又道了謝，心裡想，這個老太太是說她們在這住不久，讓她們自己自覺，別打著留在這裡的主意。

  回去後她也沒給韓姨娘說，說了韓姨娘只會堵心，雖然不是她親侄女，剛來就要轟走，讓她沒臉。

  一個妾在彭家哪有臉面，可韓姨娘總歸是個人，又是知府寵妾，總會有情緒。

  福滿滿拿出絹花，說老夫人很和藹，誇獎她和多多。韓姨娘聽了很高興，又拿出兩對耳環送給她們。

  “拿去戴著，在彭家也別太小家子氣，姑母以後出不了門，你們要是去哪，可要大大方方，別給姑母丟臉。”

  福滿滿應了，道：“姑母，以後我和玉蓮不出去，陪姑母說話。我爹以前說過，做多錯多說多錯多，我不做不說。”

  韓姨娘笑了，正要交代她們沒事少出去，別以為能和彭家的小姐來往，人家壓根不會把姨娘的親戚看在眼裡。

  沒想到白蓮挺上道，明白的很。

  韓姨娘拉過福滿滿的手說道：“先休息幾天，回頭我讓媽媽交你們規矩。彭家可是讀書人家，規矩大著哪。你們學了只有好處，以後出門也能見人。”

  福滿滿點頭道：“姑母說的是，侄女記下了。”

  韓姨娘又看向多多，道：“明兒大夫來給我診脈，也給玉蓮看看，有什麽藥丸可以吃的，堅持吃幾個月，好好養養身體。”

  福多多看了眼姐姐，點下頭。

  她一向不愛說話，韓姨娘也習慣了。

  韓姨娘歎口氣，彭家比她想象的還要大，看著桂媽媽教訓人，知道那是說給她聽的。

  可是當她面又是一副笑臉，從來沒有說一句敷衍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