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大氣也不敢出一聲,誰都知道商夏是無辜的,但太后命令,誰又敢違背?
“太后!”
蕭曄和新皇同時開了口,蕭曄抬眸看了新皇一眼,等新皇先說。
“敢問姐姐違背了哪條宮規?”新皇將自己渾身的刺全放出來了。
雖然姐姐說要親太后,除晉王,但不代表他會縱容太后傷害姐姐。
“本太后做事兒,還輪不到你來置喙。”
太后因女兒眼睛中毒一事,氣得雷霆大發,這會兒見新皇違逆她,怒火直接就被點炸了。
“朕不是置喙太后,而是提醒太后做事要公道。”
新皇本就在叛逆期,少年氣盛,這牛脾氣一上來,也就什麽也不顧了。
他的忍耐是有的,但太后在這宮裡濫用權力,隨意懲治人,便是讓人心中不服。
在座之人都是天幽國朝廷大員的家眷,今日之事,他們回去必會向家裡的老爺們兒說,他若是一味的軟弱,只會讓自己的臣子們看不起他。
“姐姐奉命和傅晨薇切磋暗器,不是太后批準了的嗎?如今傅晨薇朝著公主撒了毒粉,太后該治傅晨薇的罪,和姐姐有何乾系?”
“乾系大了!”太后冷冷打斷新皇,厲聲開口,“就憑你叫她一聲姐姐,她就犯了妖孽蠱惑之罪,商夏煽動陛下違逆哀家,居心叵測,打入天牢。”
“姐姐根本沒有蠱惑朕,凡是長了眼睛的都看得出來。”
新皇氣得渾身氣血逆流,拳頭也握緊了。
“陛下。”商夏輕輕抬起眸光,目光淺淡看向為了她和太后爭執,連眼睛和耳朵都紅了的新皇,“千萬別為了我,傷了和太后之間的和氣。”
天牢嘛,她去過!
那還不是她想進便能進,想出就能出的地兒?
看到商夏鎮定的眼神,新皇所有的暴躁都像是得到了安撫,頭腦也清醒下來。
“可是姐姐……”
“陛下,不過是去天牢走一遭,沒什麽大不了的,況且,還有傅小姐陪我。”
商夏笑眼看向新皇,一雙烏黑的眸中波瀾不驚,目空一切的姿態讓新皇渾身一震。
新皇咬唇說道:“姐姐,朕一定會救你出來。”
“謝陛下,但不必。”
商夏柔聲回了一句,領了新皇的這個情,卻不給他太大的壓力。
就算要和太后硬剛,也不該由新皇來,至少,在晉王倒台之前不行。
梁蘭臉上的笑意怎麽都掩飾不住,嘴唇快咧到耳朵後面去了。
誰能想象得到呢?
這商夏竟然被太后下令打入天牢。
呵呵,誰讓商夏那狐狸精勾引蠱惑陛下呢?
商夏冷然說道:“太后,我今日就把話撂在這兒了,商夏今日受冤入獄,你若是不親自前去天牢裡請我出來,我絕不會踏出天牢一步。”
“哈?啊哈?”太后唇角冷笑,跟看傻子一樣看著商夏,“哀家去天牢裡請你出來?你真是好大的臉啊!你信不信哀家現在就砍了你的腦袋?”
“信。”商夏臉上露出一抹笑容,“但太后你不會。”
商夏的聲音很冷,卻很輕,又很有力,讓太后本就發白的臉色毫無血色。
“你……你這個妖女……給我打入天牢,聽候發落。”
太后氣得渾身顫抖,手指著面前大逆不道的丞相之女,腳下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
她真的很想現在就殺了這個妖女泄憤,但她不能。
別說她是天幽國丞相的女兒,是新皇舍命也要護著的姐姐,她更是宗雲蒙愛慕的對象,她還從暴民手中救下了自己的女兒。
她若因此事殺了商夏,朝臣會怎麽看她?天下人會怎麽看她?
最重要的是,南黎國戰神戰九州是商夏提議扣押起來的,以後該怎麽對付戰九州,她一點兒主意都沒有。
她恨極了商夏,可又不得不承認,天幽國需要商夏。
商夏不能殺,但她卻可以讓商夏吃盡苦頭。
蕭曄想說的話,全部咽回了肚子裡,他終於明白宗雲蒙那棵老鐵樹,為何會開花了,實在是因為這花太香。
他從來沒見過這樣一個女子,不懼皇權,不畏生死。
他從來沒見過誰被打入天牢,還敢對太后說你沒這個膽子,她就是商夏,她有這樣的底氣。
蕭曄匆匆出了宮,迅速讓人去給宗雲蒙傳遞消息。
今日的宣州下起了雷暴雨,閃電劈開天幕,雷聲滾滾,四下狂風大作,暴雨傾盆而下。
宣州府衙,宗雲蒙先是接到太后為晉王和商夏賜婚的消息,再是接到商夏被打入大牢的消息。
宗雲蒙面上波瀾不驚,心中卻已是風起雲湧。
賀鐵星坐在宗雲蒙下首,隻感覺到屋內一股駭然冷氣自主位上男人身上散發出來。
他看到宗雲蒙提起筆,在宣紙上急速寫字,而不是在卷宗上做批注。
“蒙世子,可是京中出了事?”賀鐵星問道。
“並未。”宗雲蒙頭也未抬,一連寫了四張紙,折成四份,交給聽風處理。
聽風無聲走了出去,將信息遞給他們的人。
宗雲蒙繼續看向手裡的卷宗,好似什麽都不曾發生。
這已經是最後幾卷,宗雲蒙很快就閱完了。
花了兩天兩夜的時間,宗雲蒙已經把宣州發生的事情了解清楚,相關卷宗也已整理出來,裡面牽涉到的人或事,全部都在宗雲蒙腦海之中。
賀鐵星眼裡只有佩服,若是讓他一個人來弄,沒有個十天半月,是絕不會有結果的,蒙世子兩天就弄清楚了。
“下一步,是抓人。”宗雲蒙放下手裡最後一卷卷宗,對賀鐵星說道。
“可是,那些犯事兒的人早就跑了。”賀鐵星皺起了眉頭,要是不跑,宣州百姓早把他們撕爛了。
“並未跑完,有些人不但沒跑,還會搞事,這幾日,我們就能捉一網的魚。”宗雲蒙很清楚晉王的行事作風,他來調查事情真相,晉王必派人來毀滅資料。
今晚他就設下陷阱,引那些人前來。
賀鐵星抑製不住眼裡的興奮:“抓住他們,就能順藤摸瓜查出晉王指使他們的證據,就可以治晉王的罪了。”
宗雲蒙抬眸看賀鐵星一眼,目光轉向門外地上暴雨砸起的大片水花。
他真想立刻趕回望京城去,可他不能。
但誰若想傷夏夏一分,也絕無可能。
這些年他一直隱忍,也是時候展露幾分實力了。
“賀公子,你的任務不僅僅是協助我辦案,可還記得陛下讓你以朝廷的名義招兵買馬?”
“記……記得……”賀鐵星猶豫著說道,“可我以為,目前查出晉王的罪證才是最重要的……”
“你錯了,招兵買馬才是最重要的。”
宗雲蒙看著對面男子,眼裡神色冷然,深不可測。
賀鐵星眼裡有些疑惑,他隻想治晉王的罪,為宣州無辜死去的百姓們報仇。
宗雲蒙不由說得更明白了一些:“這是一個光明正大武裝宣州的機會,賀公子可要好好把握住。”
“可是,蒙世子,陛下不會擔心我帶兵謀反嗎?”
畢竟,之前就是他帶著宣州百姓逼到了望京城門口。
“陛下擔心的是你不謀反,關鍵是,看你謀誰的反……”
賀鐵星心下一片震驚,蒙世子竟是把話對他說得如此直白,他覺得自己就像是突然被人下了一劑猛藥。
眼下太后和晉王當道,要說謀反,那也是謀……
賀鐵星呼吸一重,他竟已嗅到一股戰火的味道。
“你以為我們手裡有了證據,晉王就會乖乖地接受處罰嗎?”宗雲蒙眸中寒芒四射,“他不會。所以,新皇封你為宣州刺史,準你招兵買馬保衛宣州。”
名為保衛宣州,實為保護皇城。
宣州距離望京城不過兩日路程,快馬加鞭只需一日,若是有上好的千裡馬,更是半日就能到達。
也正是因為這麽近,所以他們當時才能悄無聲息地圍了望京城,等到了城門口,才被望京城的官兵們發現。
賀鐵星越想就越覺得心驚。
他依然清晰地記得城門口那一幕,招兵買馬是那個驚才瀲灩的丞相之女提出來的,新皇隻一聽,就立馬準了。
那女子腦中,竟是裝著怎樣的乾坤啊!
賀鐵星並不知道,他眼中這位胸有乾坤的女子,此時正站在天牢門口,盯著那些被她抓進去的老鼠們……
那些被商夏緝拿,送入望京府衙換取酬金的囚犯們也不會想到,他們竟然會在這裡見到抓他們的那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