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瀚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他就知道這個女人不會這麽輕易答應。
若這女人這麽爽快就答應了嫁給他,他反倒是覺得沒什麽樂趣了。
商仁臉上面子有些掛不住,但想到晉王都退讓了,也就不多說什麽。
他這個女兒還真是不好惹。
可她若以為晉王對她有所遷就,就可以隨意拿捏晉王,那就大錯特錯了。
“晉王殿下是打算娶我一個人,還是連同我妹妹商圓圓一起娶?”
商夏沒和他們廢話,直接扔出了一個重磅問題。
晉王眉頭一皺,緊接著回道:“娶你一個,本王已經說過了,退了商圓圓的婚。”
“那好。”商夏點了點頭,涼薄的語氣中自有一股鏗然氣勢,“既然晉王殿下和我妹妹的婚約解除了,那麽,相府府庫裡晉王殿下拿來的聘禮,我們會盡數還回去,晉王殿下當時是怎麽轟轟烈烈送來的,我們就怎麽轟轟烈烈地送回去,連回去的路都走和來時的同一條路。”
晉王不禁嘴角抽了抽,這是重點嗎?
他們現在談論的是商夏嫁給他的事,商夏卻忙著退商圓圓的那份兒聘禮。
女人啊,女人!
商夏雖然嘴上不承認,但一定還是在因為他和商圓圓之間的事情而生氣,所以才非要聲勢浩大的退聘禮。
可這些聘禮已經出了晉王府,就不好再大張旗鼓地送回去了。
“不必還,那些都給你。”
晉王的口氣如同賞賜一般,仿佛他揮一揮衣袖,那些銀子就從天而降到商夏手中了。
商夏唇邊勾起一抹冷笑,但很快面色恢復如常。
她神色平靜,目光如同朗朗晴空,就那麽看著宗瀚。
“晉王殿下以為我是那種貪妹妹聘禮的人?”
宗瀚被商夏眼神看得渾身一震。
他從來沒見過一個人如此平靜,卻又如此駭人的眼神。
商夏的眼神就像是銳利的箭,拉弓蓄勢之前,對人毫無威脅,弓滿放射之後,便可以取人性命。
宗瀚沉了臉色,滿臉不悅。
一個女人而已,在他面前故作姿態?
宗瀚端起茶杯大喝了一口,又重重放下,“砰”的一聲,隻嚇得眾人心神一顫。
他粗著一口嗓子道:“反正本王也要給你聘禮,那些就算在本王給你的聘禮之中,本王還會再加一份厚禮給你。”
“那也請晉王殿下按照規矩,先把給我妹妹的聘禮收回去,至於晉王殿下要給我的聘禮,等以後我們真到了那一步的時候,再說!況且,我覺得我們還不一定能到那一步。”
“你!”
宗瀚有些生氣了,說了這麽半天,她還是不肯嫁給他?
“商夏,你別給臉不要臉!”宗瀚出口威脅。
商夏渾身的氣息也冷了。
像宗瀚這種達不成目的就惱羞成怒,甚至狗急跳牆的,商夏見得多了。
“這麽說,晉王殿下不是來征求我意見的?”商夏板著臉,眸光一片冰冷,“既然如此,那晉王殿下愛怎麽辦,就怎麽辦,我回去忙了。”
“商夏!”宗瀚深呼吸了一口氣,極力平靜自己的情緒,“你到底要怎樣才肯嫁給本王?”
宗瀚又氣又惱又不甘心地看著面前商夏。
這女人還真是望京城裡的獨一份兒。
“先皇垂愛,為我和晉王殿下賜婚,可我生病期間,樣貌大變,晉王殿下毫不顧忌我們之間的情分,私自退了我的婚,這事兒傳揚出去,商夏遭到天下眾人嘲笑,臉面已是丟盡,如今天幽國人人皆知,我商夏是個被退了婚的女人,晉王殿下身份何其尊貴,我這般不堪,如何配得上殿下?”
宗瀚嘴角不住地抽動。
這真是好一番控訴!
又是好一番自貶!
商夏口口聲聲說自己配不上他,可他聽來聽去,都是商夏根本不想嫁給他。
不是他看不上商夏,而是商夏看不上他。
“那你想怎樣?”
宗瀚咬緊了牙關,口腔有了一絲血腥味。
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商夏自然能感受到宗瀚身上的怒氣,但這對她沒什麽威懾力。
商夏一生歷經磨難,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死尚且不懼,會怕他一個區區王爺的怒氣?
“殿下若是退了我的婚,也就退了,可偏偏還和我妹妹商圓圓定了婚,這更是讓我倍受打擊,無地自處……”
晉王臉色都黑了。
“商夏,你是想說本王該無地自容吧?”宗瀚陰沉著一張臉,眸中滿是怒色。
“殿下何必動怒?我只是就事論事。”商夏的語氣稍有緩和,但還是不管宗瀚什麽表情,繼續說道,“我醒來之後,得知這一切,悲痛萬分,但還是獨自一人舔著傷口,努力忘記這份傷痛。”
“我甚至已經放下了,覺得我就沒做晉王妃的命,也真心祝福晉王殿下能夠和我妹妹白頭偕老,可現在,晉王殿下又要退了我妹妹的婚,娶我?晉王殿下如此兩次三番,折折騰騰,真讓天下人看盡了我相府笑話,晉王殿下如此作風,又讓商夏怎敢相信晉王殿下的心意?”
商夏這番話,全是演戲。
可又言辭真切,讓人動容。
再加上她的表情呈現得恰到好處,晉王宗瀚的姿態立刻就又放了下來。
“商夏,本王這次絕不會再反悔。”宗瀚保證道。
“可是,殿下和我妹妹已有了肌膚之親,就沒考慮過我妹妹萬一懷了您的孩子,您又當如何?”
商仁的臉色,頓時裂開了一條縫。
昨日亓鳳美找他告狀,隻說了商夏如何如何欺負她,卻對商圓圓做的事情,絕口沒提。
商仁現在才知道,商圓圓已經做出如此出閣的事情。
“本王已讓她喝了避子湯,你說的這個不成立。”
宗瀚根本沒心情在乎商仁想什麽。
他隻想給商夏一個解釋,讓她沒法把這作為不嫁給他的借口。
商夏的目光,輕輕瞥了一眼自己父親,只見天幽國丞相臉色慘白,呆若木雞。
商夏轉過眸來,繼續和晉王掰扯。
“即便如此,晉王殿下始亂終棄的名聲,卻是無法挽回了,晉王殿下若是另娶別家女子,一切都還好說,可如今要了我妹妹的清白,又退了我妹妹的婚,還要來娶我,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嗎?”
“你!”
宗瀚氣得鼻孔冒煙。
他竟被商夏說得啞口無言。
商夏面容冷酷,笑道:“天涯何處無芳草,晉王殿下何必非要吊在我這棵歪脖子樹上?”
“我就認定了你這棵歪脖子樹。”宗瀚今日和商夏杠上了。
她敢不嫁,他就敢強搶!
“那好,晉王殿下若是真心想求娶我,就寫下一份罪己書,將我們婚約的事情說清楚,讓所有人都明白不是我商夏搶了妹妹未婚夫,並公諸於天下,我便答應嫁你。”
“不可能!”
宗瀚當場拒絕,一雙怒火噴湧的眼睛死死盯著商夏。
這女人怎麽敢開出這種條件?
“行!不寫就算了,那晉王殿下若是能請來當今陛下的聖旨,讓陛下為你我賜婚也可。”
“太后懿旨簡單。”
宗瀚冷笑一聲,商夏這就答應了?
商夏抬眸看了宗瀚一眼,神色冷酷:“殿下莫要聽差了,我說的是陛下聖旨,當年我們是先皇賜婚,如今先皇他老人家薨逝,當由當今陛下再次賜婚,方可還商夏一個名聲。”
宗瀚笑不出來了。
要讓他請道太后懿旨來,容易!
可要請聖旨,就難了。
新皇一見他面就恨得牙癢癢,最近更是不知道為了什麽事情在宮中雷霆大怒,連太后都吩咐他,最近不要去招惹新皇,免得無故生出事端。
現在天幽國還是太后懿旨好使,商夏這女人卻偏要聖旨。
但他還偏偏拿不到那不好使的聖旨。
“本王若是做不到呢。”宗瀚黑著臉,語氣陰沉沉地問道。
“做不到?”商夏抬眸看著晉王,眼裡神色一片堅決,“那晉王殿下就隻好讓青龍衛把我給綁了,捆回晉王府,否則,商夏寧死也不嫁。”
“商夏,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別以為本王遷就你,你就蹬鼻子上臉。”
宗瀚要發怒了。
商夏這女人三番五次挑釁他,他的耐性已經耗光了。
今日,一切都結束了。
“來人!”宗瀚一聲令下,門口青龍衛立時衝了進來。
商夏冷笑一聲,身體站得筆直,一動不動。
“我倒是想看看,晉王殿下能不能利用自己的權勢,強求天幽國相府的大小姐出嫁,這事兒要是傳出去,恐怕還挺好聽的……”
“商夏,你太天真了!”宗瀚嗤笑,“天下人都畏懼本王,誰敢指責本王?”
“原來晉王殿下眼中的天下這麽小?晉王殿下此番西去,不知道給西宛國帶去了多少財物啊?”
“商夏!”
商仁都不禁開口了。
他這女兒怎麽會知道這麽多的國家機密?
宗瀚渾身都在發抖,一雙眼睛爆發出騰騰殺氣。
“西宛國還勉強可以用財物解決,可南邊呢?南黎的戰九州可是軟硬不吃,晉王殿下打算怎麽擺平?”
這話一落,宗瀚立馬就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一樣,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把這個女人給我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