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陽這話，讓整個地道裡的氣氛都凝重起來，火把的光芒打在陰冷的泥土牆壁上，讓人仿佛置身毫無希望的黑暗之中。

  而商夏漫不經心用手帕擦手指的動作，卻莫名地讓人感到安心。

  寒月樓的人有種默契，無論什麽時候，只要主子不慌，他們心裡也就有底。

  “那就先不出去。”

  商夏眸光輕抬，看著黑魆魆的通道盡頭，舉起火把照了照，將盡頭之處照得一片透亮。

  “可是，我們在這下面沒有水和食物，若是出不去，也只能等死。”

  月華公主身邊的丫頭清荷，說出了眾人心中所想。

  “誰說沒有水和食物？”商夏雲淡風輕一句話，讓眾人眼睛都是一亮。

  數十雙烏亮亮的眼睛看著商夏，如同仰望著女神。

  商夏冷眸流轉，神色清淡地說：“我早已讓小洲在地道裡儲存了水和食物，足夠我們支撐半個月的，你們幾個，到處去找找水和食物。”

  “是。”寒月樓的人齊聲應道。

  眾人滿眼崇拜地看著商夏，他們主子真是什麽時候都比一般人看得遠。

  有了食物和水，他們就能在這兒躲一段時間了。

  等寒月樓眾人往前去找東西，一個十六七歲身材清瘦的少年才走過來，在商夏耳邊低聲說著自己心裡的擔憂。

  “可是主子，剛剛秋柏這叛徒說了，他進來的時候，在密道口留下了記號，到時候被金甲衛發現，我們行蹤就泄露了，金甲衛找來也是遲早的事。”

  少年名叫周裡，是寒月樓中除了秋柏之外，最受看重的一位屬下，他是商夏親自挑選，送入寒月樓的人。

  後來，因寒月樓勢力擴大，又被送到了南黎國。

  方才商夏收拾曹秋柏的時候，少年臉上滿是難過，他平日裡和曹秋柏一起共事，一直把曹秋柏當大哥，兩人感情不錯。

  但他沒有替曹秋柏求情，他相信主子的決斷，叛徒是不配被原諒的。

  商夏回眸看他：“你有什麽主意？”

  少年眉頭微擰，略微思索了一下，才對商夏說：“主子，不如我摸回去，把那些記號抹掉。”

  他的想法直接而簡單，既然曹秋柏留下了記號，那他就順路回去抹掉。

  “你就不怕我懷疑你想回去給戰九州報信？”

  商夏輕輕看著眼前少年，語氣淡漠如冰。

  少年卻神色堅定地搖了搖頭：“我相信主子不會冤枉人，況且，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想當初流浪望京城的時候，我連一口飯都吃不上，是主子給了我一口飯吃，將我送進寒月樓，若是沒有主子，就沒有今日的我。”

  少年說著，聲音裡帶了一絲異樣，連忙別過頭，吸了吸鼻子，回過頭來看商夏時臉上又是笑嘻嘻的了。

  “主子，你讓我去吧，趁著外面天還黑著，金甲衛可能還在混亂之中，我去找找那記號，免得戰九州找過來。”

  “傻！天黑你更看不見記號。”商夏給了他一個多動腦子的眼神，淡淡開口，“密道口已經被炸成一片平地了，我在密道口連續埋了幾十顆雷球，在我們進來的時候，就全部引爆了，除非你是老鼠會打洞，否則，你出不去。”

  周裡一陣驚訝，半晌，他回過神來，眼裡滿是笑意：“這麽說，金甲衛找不進來了？”

  “這兩天暫時找不過來。”商夏只能這麽說。

  雖然她已經大喊著同歸於盡，但是戰九州回過神來，必定會猜到她不可能搭上自己性命，到時候可能就會挖地三尺，到處尋找她的蹤影。

  不過，她也早有安排。

  雷煜帶著征狼部隊在外面，那可是她的特種兵，是她手上的一支王牌隊伍。

  就算她不在，他們也該有自己的主意。

  現在是他們真正發力的時候了。

  周裡這才松了口氣，回眸之間，發現商夏身旁之人正看著自己，不由挑了挑眉：“這位就是姐夫？”

  宗雲蒙：……

  寒月樓的人是這麽稱呼他的？姐夫？
  莫名的就覺得心情好起來了呢。

  “是。”宗雲蒙笑著摸了摸周裡的腦袋，“你可以這麽叫我。”

  寒月樓年紀較小的，私底下都跟著樓主商陽叫商夏姐，有人暗中叫宗雲蒙姐夫。

  少年躲開宗雲蒙的手，撅著嘴唇嚴肅地說道：“好好對姐，不然我們饒不了你。”

  說完，小少年還仰著頭，極其嚴肅地看著宗雲蒙，等著宗雲蒙表態。

  聽風和隨風差點笑出聲來，他們世子被人揚言了……

  宗雲蒙笑得如沐春風：“好的。”

  周裡冷哼了一聲，拖著曹秋柏的屍體就往回走，一邊拖，一邊說：“主子，我把他埋了，免得腐爛，傳播瘟疫。”

  聽風和隨風連忙過去幫忙。

  寒月樓的人沒過一會兒，就在通道盡頭找到了食物和水。

  通道盡頭挖得很大，猶如一個圓肚子的地窖，裡面有滿滿一大缸的水，還有乾牛肉、饃饃、烙餅等許多乾糧，甚至還有一袋麵粉，以及簡單的炊具。

  寒月樓的人直呼學到了。

  折騰了許久，大家都吃了些乾糧，也都累了，各自找個地方，或獨自靠牆，或倒在地上，或兩兩背靠著就睡了。

  “我們在這兒會不會被悶死？”遊林子有些受不了地底下的氣息，強忍了半天，朝著商夏嘀咕了一句。

  “不會，地上留著氣孔。”

  這問題在挖地下通道的時候，他們就想到了萬一被困在裡面怎麽辦。

  “可我總覺得自己要死了。”

  遊林子自由自在慣了，有些不適應這裡面悶悶的氣息，尤其是隨著他們在裡面待的時間變長，空氣越來越悶熱。

  “那是你的錯覺。”宗雲蒙看著自己的師弟，給了他一個老實點兒的眼神。

  遊林子扁扁嘴，抓了抓胸前衣襟，還是乖乖走到商陽身邊，替他診脈，換藥。

  商夏的目光則落到了月華公主和對周遭環境滿是嫌棄的清荷身上，月華公主目光與商夏觸碰，又迅速移開。

  “跟我過來一下。”商夏目光冷銳看著月華公主，開口點名。

  月華公主避無可避，只能站起身跟著商夏走過去。

  商陽眸色微變，很快又恢復如常，他大概知道姐要和月華公主說什麽。

  可他不知道姐會怎麽說……

  商夏走在前面，月華公主跟在她身後，兩人走到通道半中央的位置，站定腳步。

  商夏回過頭來看著月華公主，問出的問題直接得讓月華公主呼吸一重。

  “公主也該做出選擇了，等我們出去之後，公主是跟我們走，還是……”

  月華公主咬著嘴唇，滿眼痛苦地說：“我……我不知道……我不能背叛自己的國家，不能背叛父皇母后，我不能……”

  “理解。”商夏眸光輕抬，隻說了兩個字。

  月華公主一時愣住，半晌後，眼淚撲簌簌往下掉落：“可我也不能沒有商陽哥哥，我不知道該怎麽辦，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公主只能選擇一個。”商夏神色冷酷，臉上面無表情，“還請公主慎重考慮。”

  “我……我不知道……”月華公主不住地搖頭，她兩手抱著腦袋，心口像是被什麽撕扯一般，痛得她蹲下身子。

  “這段時間，公主可以好好地想一下，等我們離開這兒，公主就必須做出抉擇。”商夏說完，便往回走。

  月華公主突然叫住她，聲音沙啞地問道：“商夏，如果是你，你會怎麽做？”

  商夏神色冷漠：“我不是你，你也不是我，每個人的選擇不同。”

  “如果是你呢？”月華公主站起身，朝著商夏走來，“如果是你處在我這個位置，你會怎麽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