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王此刻，仿佛整個腦子都被劈成了兩半，一半裝著銀子和兵器，另一半裝著商夏的叛國忠告。

  兩邊分量都很重，讓他難以抉擇。

  “賀王是願意信我商夏，還是信一個叛國者？”商夏眉眼輕抬神色坦坦蕩蕩看著賀王，語氣擲地有聲，“信我，我保賀王手下數萬將士無恙，信他，他拉賀王下地獄，賀王殿下，一切皆在你一念之間。”

  賀王有自己的顧慮，商夏這事兒說得簡單，可她真能保證這些麽？
  商宇開口：“賀王殿下，想想實際的，銀子，兵器……”

  商夏滿身氣勢打斷他：“沒到手之前一切都是空的！虛的！賀王殿下還是想想到底要不要賣國？叛亂和叛國一字之差，意義卻大不相同，也想想你們僅剩的糧草，想想陳王和靖王各自的私心，三王心不齊，攻不下望京城……”

  商夏手被繩索綁在一起，卻絲毫無損她的威嚴，冷面鐵色，渾身正氣，讓人一看便覺得……

  可靠！

  對，就是這兩個字。

  賀王用手抹了把臉，目光掃過商夏和黑衣男人，往外走去：“我出去見見陳王和靖王。”

  賀王顯然是打算緩一緩。

  這對商夏來說是好消息，對已經視商夏為必死之人的商宇來說，無異於晴天霹靂。

  商宇連忙開口：“賀王殿下……”

  “不必再說。”

  賀王揮揮手，身影消失在大帳門口，他早有準備，讓人在外把守著，一旦陳王和靖王過來，不會把人往這裡帶。

  畢竟，要是讓這兩人知道商夏來了他軍中，他便只有把人交出去了，而現在，他並不想那麽做。

  商夏說得也有道理，那麽多銀子，對方事後未必會給。

  賀王走出一定的距離，便看到滿臉憤色，怒氣衝衝的陳王和靖王兩人。

  賀王心中的天平，本就已經有所傾斜向商夏，這會兒看到靖王急赤白臉的樣子，直接就想倒向商夏了。

  “兩位，這是怎麽了？”賀王隻當做萬事不知，開口問道。

  陳王平複了下心情，神色還算淡定，靖王卻是忍不住了，直接就拿出了一副問罪的姿態：“今夜本王和陳王的兵馬均遭到一支強悍騎兵的襲擊，賀王可知？”

  賀王如何還不明白他心裡的那點小九九，神色不變地開口：“損傷可嚴重？”

  “倒不是很嚴重。”靖王回道。

  “既然不嚴重，二位不如早些回去休息，明日還要接著開戰。”

  靖王臉色變了一變，心中頓時有些不舒坦，賀王這是什麽態度？

  這不是傷亡嚴不嚴重的問題，而是為什麽只有賀王的軍隊沒有遭到襲擊？

  靖王冷哼一聲，借機說道：“我看還是先緩一緩再說，明日該當以津州官員逼迫商夏露面，我軍也好喘口氣兒。”

  賀王一聽這話，真是一口氣兒提不上來，也下不去。

  今日下午已經吵過了，他不想再吵。

  不過，靖王的態度他不在意，他在意的是陳王。

  如果陳王也是這個鳥樣子，那他們不如原地解散。

  陳王見賀王朝自己看了過來，不由清了清嗓子，開口問起了另一件自己更為關注的事：“方才聽軍中有人說，今夜賀王抓到了一名奸細，不知可有這事兒？”

  賀王立時意識到，自己軍中怕是有陳王的人，這就已經說明了陳王對他的不信任。

  商夏夜探軍營，是那黑衣男人提供的線索，他已經吩咐下去，圍抓商夏一事嚴格保密，結果陳王還是知道了，可見陳王對他的防備之心有多重。

  賀王渾身的血液一點點冰涼下來，心裡說不出是失望還是什麽。

  “無。”他回了一個字。

  陳王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麽。

  他不是沒腦子的靖王，不想把事情鬧大了大家離心，可賀王顯然沒說實話。

  賀王本部中軍大帳之中，賀王離開之後，就只剩下商宇和商夏在裡面。

  商宇目光冰冷看著對面商夏，曾經所受過的全部屈辱，一齊湧上心頭，他兩眼發紅瞪著商夏：“此時只要我大喊一聲，你便會落入陳王手中。”

  “你大可以試試，你以為賀王沒做安排？”商夏冷冷回了一句。

  “商夏，你不要太得意。”

  商宇從袖中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朝著被繩索捆綁住的商夏胸口扎去。

  他恨，他恨這個女人奪走了他的一切，他的尊嚴，他的靠山，他的身份，他的好兄弟，甚至他的家……

  他現在就像一條無家可歸的流浪狗，只能依附於唯一覺得他有用的戰九州，他走到今天這一步，都是商夏逼的。

  “你還是沒學聰明。”商宇剛剛靠近，商夏手中的繩索便松了，繩子一頭握在商夏手中，另一頭軟趴趴地掉落在地上。

  商宇心下不妙，正要大喊，並拔腿往外跑，商夏已經將繩子套入了他的脖子，拖著他就往後拉。

  “救……”命字還沒喊出來，便沒了聲。

  商宇喉嚨被一隻鐵鉗一般的手掐住，連呼吸都困難。

  商夏將商宇扔在地上，手裡提著捆在他脖子上的繩索，用腳踩住了他的脖子和嘴巴，讓他臉緊貼在地上。

  “你以為我把你趕出相府就會放過你？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偷偷和戰九州繼續保持著聯系？我的好堂兄，沒有我的默許，你什麽也做不了。”商夏腳有一搭沒一搭地踩著商宇脖子，神情冷漠，“在我面前玩兒手段，你還是嫩了點。”

  商宇雙目圓睜，手在地上拚命地抓，不甘心地拚湊出一句話：“你當初……為……為什麽……不殺了……我？”

  “殺了你怎麽能穩住戰九州呢？像你這麽心甘情願做叛國者的，全天幽國也找不到幾個，戰九州定然會舉雙手歡迎啊，我也想看看他的手段不是？”

  商夏輕笑，“沒想到我竟然值一千萬兩，你是不是以為自己有一大筆中間費可以賺？可惜你太蠢了，戰九州只會空手套白狼，賀王今日若真是應了，除了你帶來的少部分定金外，什麽也拿不到。”

  “你……你不是……不是商夏。”商宇發出內心最深處的質疑來，“你……到底……是誰？”

  “我是要你命的人。”

  商夏輕笑一聲，蹲下身來就拉緊了手中繩子，動作加大。

  商宇拚命掙扎起來，兩腿蹬地，使勁兒地踢著，卻無法阻止自己身上的力氣流失。

  他不甘心地瞪大眼睛，卻止不住臉色一點點地變得烏紫。

  “商……夏……我……我有籌碼……”他想談判，他可以不惜一切換自己的命。

  “帶進墳墓吧！”商夏冷笑，“多活的這些日子，已經是你撿來的了，你該歸西了。”

  商夏手上用力，迅速勒死了商宇，這個賣國賊不能再留了。

  眼見商宇落了氣，商夏十分嫌棄地扔開他，拿出一條手帕擦了擦手，一轉眸，只見賀王掀開帳簾走了進來。

  賀王看到大帳中的這一幕，臉色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