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非也知新皇飲酒太甚,但是他不敢勸,一是他覺得陛下心中有數,二是陛下心裡實在是憋了太多的話。
其他人或許不了解陛下,但他是了解的。
陛下或許是想借著這酒,在商夏姑娘面前抒發胸臆。
他其實認為,陛下心中的事情能夠和商夏姑娘說一說也好。
不然憋太久,怕是會出問題。
“姐姐,今日不要勸我,我要一醉方休。”酒一上來,新皇便開口說道。
岑非端著托盤的手都是一抖,陛下這是把商夏姑娘勸酒的話給堵住了啊。
商夏抬眸看向新皇:“好。”
她聲音淡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新皇擺擺手揮退岑非,自己提了酒壺就往杯子裡倒,他倒了兩杯,一杯推到商夏面前,一杯自己端起。
他也不叫商夏喝酒,舉起杯子自斟自酌起來。
商夏也沒去端面前的酒杯,隻靜靜看著宗寰喝。
宗寰一連三杯酒下肚,依然是面不改色。
商夏看向退到一旁的岑非,神情冷淡地吩咐:“去弄點下酒菜來,喝寡酒對陛下身體不好。”
岑非下意識看向新皇,有一次他自作主張讓禦膳房給陛下安排了下酒菜,陛下卻把他給訓了。
陛下還特意告訴他,自己飲酒不要下酒菜。
“對對對,姐姐說得對,快給朕上點下酒菜。”
新皇齜牙一笑,臉上就露出青春洋溢的表情來。
“是,陛下。”
岑非連忙就遣人去了禦膳房,商夏姑娘開口,陛下的反應果然不同。
新皇一邊往杯子裡倒上第四杯酒,一邊輕聲笑道:“姐姐,我這酒是從歡伯酒樓得來的,平時還舍不得喝呢。”
“嗯。”商夏眉梢輕挑,神色淡淡應了一聲。
“姐姐,歡伯酒樓是你名下的產業?”新皇有些好奇地問道。
“是。”商夏點頭。
新皇笑道:“我有些好奇,姐姐不會喝酒,卻會經營酒業,是有什麽秘訣嗎?”
“並沒有。”商夏神色清冷看向新皇,“我不過是找了會經營酒業的人來替我經營罷了。”
姐姐還是這個脾氣,哪怕面對他這個皇帝,也不會像其他人一樣因為他的身份大變而態度大變。
這很好!
這幾日,他召見了幾個以前有些輕蔑他的大臣,如今對他那叫一個諂媚,他們臉上那虛偽的表情他看到都想吐。
新皇心情愈發地好了,酒也喝得愈發地盡興。
說話間,新皇忍不住就握住了商夏的手,興奮道:“真沒想到,姐姐不但能上陣殺敵,還會做生意賺錢。”
商夏神色不變,也沒看新皇握著自己手腕的手一眼,隻神色淡淡地抬起被新皇握住的那隻手,順勢勾住了新皇面前的酒杯,另一隻手則提起了酒壺。
新皇看到商夏在為他倒酒。
岑非則是眼睛都瞪圓了,他以為商夏姑娘是來勸陛下戒酒的……
就算陛下已經說了,讓商夏姑娘不要勸他,岑非也以為商夏會有別的方式勸陛下,沒想到她直接給陛下倒酒。
“陛下,我並不擅長做生意,但為了天幽國,能賺一個是一個。”
新皇頓時就愣住了,姐姐是為天幽國賺的錢?
商夏把倒好的一杯酒推到新皇面前,聲音放緩:“過一陣子,等歡伯酒樓正式上了軌道,我會讓人把帳冊送進宮來,給陛下,或者陛下信得過的人過目,歡伯酒樓所賺的銀子,盡歸國庫所有。”
“姐姐!”
新皇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手卻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商夏給他倒的酒,“這歡伯酒樓是你自己的產業,無需上繳國庫,我也絕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這麽一提,姐姐你千萬不要多想。”
“是陛下多想了。”商夏淡淡道,“這本就是我為天幽國所做的事,天幽國要強軍,就得要有錢,而現在天幽國國庫不豐,就得想辦法讓國庫充盈起來,不然,後續儲備跟不上,戰場上便會處於被動的地位。”
新皇心中震驚:“姐姐……朕真是……真是好意外……”
“陛下意外什麽?”商夏隨口問道。
“朕意外……意外姐姐遠比朕想象的要好……姐姐很好很好……”新皇斷斷續續,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舉起酒杯就喝了下去。
商夏輕輕提起酒壺,又給新皇倒上一杯酒,清亮的液體緩緩流入杯內,在杯中輕輕晃蕩。
新皇不由自主捏住酒杯,再次喝了下去。
“陛下,我並沒有那麽好……”說話間,商夏繼續給新皇倒酒。
“有!”新皇已飲下不少酒,面色微紅道,“朕說有就有。”
商夏還在繼續為新皇倒酒,甚至倒了一杯酒就遞到了新皇面前。
岑非看得眼睛都瞪大了,商夏姑娘這是來勸酒的?
不對,商夏姑娘根本沒勸酒,人家只是在不斷地跟陛下閑聊,然後,一杯一杯地給陛下倒酒。
可商夏姑娘倒的酒,陛下是來者不拒啊!
酒一杯又一杯地下肚,新皇終於已有了些許醉意。
就在此時,商夏說道:“陛下,酒沒了,就別喝了吧。
岑非:……
他怎麽覺得商夏勸陛下別喝了,聽起來那麽像是勸陛下多喝一點呢?
“陛下……”
岑非剛開口,新皇便說道:“別勸我!去拿酒!”
這些酒還不足以讓他說出心裡話,至少還得再來一壺。
岑非看了商夏一眼,等著商夏勸一勸陛下,卻等來了一句:“岑大總管,還不快去拿酒?”
岑非連忙一溜煙就去拿酒了。
然後,他便看到陛下在商夏姑娘將第二壺酒一點一點倒滿陛下的酒杯,一杯一杯遞到陛下面前,陛下一杯一杯喝下肚子,醉得胡言亂語,一把眼淚一把鼻涕,說著讓人震驚無比的話。
岑非看到商夏自始至終面不改色,從陛下清醒到喝醉,然後哄著陛下讓人拿來筆墨紙硯,陛下搖晃著醉醺醺的身體站起身,走到書桌前,揮起狼毫筆,蘸了墨,在一張宣紙上狂肆地寫著什麽。
岑非不敢湊過去看,但他不用看也知道陛下寫了不該寫的東西。
緊接著,岑非看到陛下拿出自己的私印,在宣紙上蓋了章。
岑非還看到陛下又寫了一張一模一樣的字,蓋上私印,和商夏一人一份。
緊接著,陛下醉得不省人事,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商夏朝岑非吩咐了句“扶陛下去休息”,便在岑非震驚不已的眼神下,大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