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樓下眾人一陣驚變,新皇左右都有人,也早防著投降之人會對陛下發難,可他們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靖王身上。
畢竟,靖王已經投降,其余人都是靖王屬下,肯定會唯靖王馬首是瞻。
誰也沒想到竟是靖王身邊的人發了難,包括靖王本人。
“護駕!護駕!”
新皇身旁的侍衛大喝一聲,帶劍地齊齊拔出劍來,隨行護駕的禁軍統領龐琅反應很快,迅速衝了上來,但也不及早有預謀不動聲色突然發難的刺客快。
匕首高揚,寒光刺人眼目,眨眼間到了新皇面前。
宗雲蒙原本按照規矩站在新皇右手後側方,此時已衝了上去,擋路匕首,一劍刺入刺客胸膛。
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刺客轟然倒地。
眾人紛紛松了口氣,齊齊看向地上還在抽搐的刺客。
可大亂之際,動手的並不只有這一個刺客,另一刺客趁亂抽出短刀,迅速出擊,眼看著就已到了新皇面門。
“刺客!刺客!”
情況更加驚險,現場有人倒抽一口涼氣。
千鈞一發之際,只見新皇頭往側一偏,伸出雙手,握住了向自己刺來的短刀刀柄,抬起一腳就朝刺客踹了出去。
這一腳隨著怒氣而生,力重無比。
不等刺客再次用力,新皇已把刺客掀翻在地上,就在眾人上來之前,一把抽出自己的佩刀,朝著刺客胸前就是一砍,又一刺。
刺客面目凶狠,咬牙切齒,吐出一口鮮血,當場氣絕。
眾臣齊齊下跪,宗雲蒙跪在前頭:“臣護駕不力,請陛下治罪!”
“臣等護駕不力,請陛下治罪!”眾臣跟著齊聲高呼。
“都起來吧,朕沒事兒。”新皇正要一把收起劍,一眼瞥見城牆垛口上,那已抓了弓箭在手裡的女子,突然就慢了動作。
雖然心臟還在砰砰狂跳,但新皇唇角露出一抹笑意。
他提起劍,隨意地在刺客衣服上擦了擦上面的血,才慢條斯理地收入劍鞘。
“靖王,你到底是欲投降,還是欲刺殺朕?”新皇目光掃過一側魂兒都要嚇掉了的人,語氣冷凝如冰。
帝王周身散發出一股強大的威壓,冷眸直逼靖王。
剛剛因為這場變故驚得站了起來的靖王,再次“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臣……臣罪該萬死!”
靖王根本沒料到會出此變故,整個臉色都是一片慘白,他雙腿發軟,額頭上也是冷汗直冒。
“可是臣冤枉!”靖王喊道,“臣斬了叛賊陳王的頭顱,欲以此投降陛下,隻率了少數人馬前來,又怎可能會安排刺客在這當頭刺殺陛下?這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事兒,臣沒必要做。”
新皇自然知道靖王現在處置不得,至少在這件事上不能處置。
否則,外面大部隊的叛軍便會認為他這個新皇容不下他們,那些本來欲投降的,也會因為無路可選而反抗到底。
新皇看著靖王片刻,大笑一聲,親自將跪在地上的靖王扶了起來。
“朕自然相信王叔的誠意。”新皇軟了語氣,臉上還掛了幾分笑意。
“臣惶恐。”靖王知道自己無論如何脫不了乾系,當即領罪,“無論如何,是臣這兒出了紕漏,請陛下給臣一個機會,臣定會徹查此事,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
“好。”新皇拍了拍靖王肩膀,頗為鼓勵地說道,“朕讓望京府令韓大人協助於你。”
望京府令韓嵩連忙從後排走上前來,恭恭敬敬地回道:“臣定會全力協助靖王調查此事。”
靖王隻得連聲應是,望京府令說是協助,其實不過是監督。
陛下如此,已是寬容。
但此事還真不是他所為,他也想知道到底是誰在他手下動了手腳。
這兩個刺客平日裡是他的左右手,在他身邊已有一年時間,如今竟是背著他擅自對陛下下手,險些害死他。
“王叔,陳王如今已死,不知他營中兵馬是如何安置?”新皇問起了正事。
“回陛下,是由陳王軍中的璞將軍與何將軍共同率領,二位將軍就在此。”他們是隨靖王一起叛變,共同謀殺了陳王。
“參見陛下。”兩人連忙出列,朝新皇見禮,新皇瞅了二人一眼,暗暗記住了兩人的容貌。
靖王很有眼色地說:“陛下若是有何新的安排,盡管吩咐。”
“暫時沒有,陳王軍還是由二位將軍繼續統領,等事情平定下來之後,朕會派人入軍中協助二位將軍整隊。”
新皇自是不喜這兩個背棄主子的人,雖然他們的主子是陳王。
可現在首要任務是穩定叛軍軍心,他們畢竟還是天幽國的士兵,能為天幽國所用才是最好的。
“是,一切聽從陛下安排。”靖王恭敬應道。
“不知眼下賀王是何意思?”新皇繼續問道。
靖王搖搖頭:“臣也不知,賀王軍中由賀王的小侄子劉遠掌管著,臣去過一趟,劉遠對臣避而不見。”
新皇點點頭,那就是不投降的意思了。
新皇也不再多問,面上看著挺親切地對靖王說:“王叔已是自家人,這就隨朕一起進城吧,其他人守在城外聽候命令。”
“是。”
靖王心中大大松了口氣,看得出來,新皇胸中有丘壑,不是個不容人的帝王。
城樓上,商夏手裡的弓箭放了下來,轉頭看向一旁面不改色的戰九州,冷冷開口:“戰王又送兩人頭?”
戰九州笑:“和本王沒關系。”
他還是失誤了,但絕對不能承認。
暗殺天幽國皇帝的罪名不能扣到他頭上,否則就算他在天幽國有什麽不測,南黎國要為他報仇都名不正言不順。
“哦,是我多想了。”商夏緩緩開口,語氣輕柔,卻泛著冷意,“不過,這幕後之人大概沒想到我天幽國陛下年紀輕輕,能有如此擔當吧?”
的確,戰九州小看了這個天幽國皇帝。
他根本沒想到這個被太后壓製,沒有實權的小皇帝竟然如此有魄力,竟然敢和刺客搏命。
而且,他的功夫還不錯,雖比不得絕頂高手,但也足以在那麽多護衛的情況下自保。
商夏冷聲命令:“小洲,安排戰王回相府,沒我的命令不可出府。”
“商夏,這還不是真正的戰場,若有機會,我希望能在戰場上與你交鋒。”
戰九州看商夏的眼神很是複雜,有棋逢對手的快意,也有沒能殺她的遺憾。
“戰王放心,定會有那一天的,前提是,你的大皇子,以及你的國君願意出合適的價格來換你,我猜他們一定會的,畢竟,你可是他們的神。”
戰九州嘴裡發苦,是,商夏說的沒錯,陛下一定會,大皇子也會,但如果以這種方式回歸南黎國,將是他一生的屈辱。
他這輩子最大的錯,就是以身犯險來了這天幽國。
可他,還有後招,就看商夏這一次中不中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