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雲初隻覺有些莫名，朝著聲音來源處望去。

  恰對上楚雲昭眼裡射出的凌厲目光。

  “葉姑娘，是我剛剛的話有哪裡有誤嗎！為何你笑得如此開心？不妨說出來讓我們一同開懷片刻。”

  楚雲昭明裡的語氣平靜無波，可眼裡卻滿是不耐。

  對於二皇子這個人，葉雲初一向是覺著不錯的，許是因為之前自己失蹤時他傾力相助，再加上他還時不時前來府中，以索恩的名義蹭飯吃。

  這樣一來二去的，雖不說是朋友情誼，但葉雲初覺得與他也算是點頭之交了。

  可今兒個，這是怎麽了？
  察覺到楚雲昭眼裡的反感漸盛，葉雲初也懶得再去想那麽多，徑直站起了身，恭恭敬敬行了個禮：“今日之事是我之過，還請二皇子大人大量不要計較。我在此賠個禮。”

  或是因為皇室之人，脾氣都是這般陰晴不定，捉摸不透。

  亦或是二皇子這段時間有著煩心事，故語氣不佳。

  但無論如何，與她都無關。

  葉雲初致了歉，便兩耳不聞窗外事，又投身詩書中。

  楚雲昭並未回話，只是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葉雲初是江序的愛徒，且因為受器重而住進了江府，這事在京中是人人皆知的。

  這兩人的關系密切，在京中也算不上什麽隱秘了。

  而江序曾在大殿中，與他在關於和親一事上有過激烈的爭執，最為重要的是，最終他還是沒敵得過江序，只能眼睜睜看著清兒被送往那鄰國去。

  那鄰國國君，早就對著南朝虎視眈眈，派人迎娶清兒想來也不是真心，清兒雖平日裡跋扈了些，可也不至於余生都要在那窮凶極惡之地度過……

  每每思及此，楚雲昭便覺得一陣挫敗，雖知此事與江序並無多少乾系，可還是忍不住遷怒與他。

  現在倒好，見著葉雲初，都禁不住氣了。

  楚雲昭一離開，這堂內的氣氛就輕快了不少。

  弟子們聚在一起，繼續著之前的話題。

  葉雲初正看書入神時，身邊的空地突然被陰影籠罩。

  抬頭一看，蕭靜不知何時來到了她身邊。

  此刻正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盯著她。

  這人是又犯什麽病了？
  她隻想好好看個書罷了。

  葉雲初輕輕歎氣，將頭轉向一側，不予理會。

  可蕭靜卻是不識好歹，在原地駐足，而後譏諷開口：“怎麽，看你這樣子似是有些失落啊，還以為二皇子也會對你特殊相待嗎？呵，你還是省省這個心吧，二皇子英明神武，豈會被你那些欲擒故縱的小把戲給迷惑住？”

  她故意揚高了聲音，引得周邊與她交好的千金們也聚了過來，一個個皆向葉雲初投來鄙視的眼神。

  蕭靜頓時就成了人群中心，說話似是都添了幾分底氣，咄咄逼人道：“不是我說你，攀龍附鳳可不是那麽容易的，是你的終是你的，不是你的如何強求都無用，瞧瞧你，故意想引起二皇子的注意，最後卻是被厭棄，多可悲。”

  她身邊的女子也在小聲地附和著。

  一時之間，葉雲初這地兒變得吵鬧不已。

  清靜之處被攪了，葉雲初撓了撓頭很是煩躁。

  她等了片刻，可身邊嘰嘰喳喳的聲音還未退去。

  葉雲初“啪”地一聲合上了書本，快速起身，逼近蕭靜：

  “正如你所說，二皇子英明神武，且容貌人品皆為上乘，乃良人佳選，這京中女子大半對他有意，這有何可置喙？況且我與二皇子本就是男未婚女未嫁，即便我對他有意，也是有著追求的權利，這與你又有何關系？”

  葉雲初似是想到什麽可笑的事，又往前逼近了一步，湊到蕭靜的耳邊低聲道：“我覺得，蕭大小姐你有這操閑心的功夫，不如先關心一下你自己，畢竟在這京中，有些人許是連攀龍附鳳的資格都夠不上，那皇室擇女，可是要看家世清白……”

  她故意在最後二字上加重了語調，也不再繼續多說，只是饒有興味的欣賞著蕭靜的表情。

  只見蕭靜身子驀地一震，表情隱約有些痛苦。

  那日下藥對付葉雲初，可莫名她自己就暈睡過去，待得醒來後已在家中了。

  雖然不知道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麽，但哥哥每每看見她時隱忍可怖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而後一向慈愛的父親竟派人去刺殺葉雲初，此事敗露之後，她更是確信了自己的猜測，在經過她的不懈追問後，哥哥終於告訴了她其中的隱情。

  雖然哥哥一再與她擔保，她並未被玷汙，可誰人又能知道在哥哥未來之時，那髒汙的乞丐究竟做了些什麽呢？

  在她的意識裡，自己已是身子髒了……

  她花了很大的功夫，很久的時間才將此事壓下心底，可現如今卻又被葉雲初提了起來，若是被身邊這些人知道了，那她的聲譽，她余下的人生該怎麽辦？
  蕭靜斂起面上的譏諷，狠狠瞪了眼葉雲初，而後像是在躲避洪水猛獸般，拉著身邊的女子疾步往外走去。

  這些煩人的蒼蠅終於走了。

  葉雲初有些得意，轉身準備繼續溫習。

  一轉頭，江序的俊臉放大在眼前。

  他什麽時候來的？
  剛剛的話他聽進去了多少？
  等等，自己剛剛說了些什麽？
  葉雲初回想了一番，腦海裡盤旋著的只有那兩句話。

  “男未婚女未嫁，即便我對二皇子有意，也是有追求的權利的。”

  完了完了。

  這種話若是被江序聽了去，那他會作何想法……

  葉雲初心底隱隱有些忐忑，卻是連正視面前的男子都不敢，只是時不時悄悄抬眼打量一下對方的神情。

  江序也不知是聽見還是沒聽見，只是一張臉冷得像寒冰一般，連個眼神都未分給葉雲初，直接錯身離開了。

  葉雲初有些驚魂未定，輕拍胸脯。

  本以為按照江序那性子，定會惡言惡語上幾句，讓她難堪，可沒成想就這樣直接走了。

  本是應該開心的事，可葉雲初定定看著江序的背影一會兒，不自覺打了一個冷戰。

  她怎麽覺著，江序這樣不聲不響的反應更為瘮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