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一出現，江序的心猛地抽疼了一下。

  如果這世上再也沒有葉雲初的身影，那就再也沒有人會大著膽子與他爭論不休，沒有人在他搬出師長的名義時，嘟囔著嘴抗議最後卻不得不屈從……

  也再也無人能走進他的心了。

  思及此，江序按了按發疼的眉心，眸光掃視一圈，語氣更冷：“太醫為何這麽久還沒來？”

  皇帝在一旁，雖覺得其反應有些不尋常，最後隻當他是擔心弟子心切，對著下人命令道：“再去催催太醫！若是葉雲初因此有個三長兩短，我拿他們是問！”

  言語間，太醫們匆匆走了進來。

  迎上江序冷得快要結冰的眼神，幾位太醫心中懼意四起，連臉上的汗都來不及擦，直接開始了診治。

  幾位太醫上下忙了一通後，面上的表情紛紛凝重了起來。

  江序的心也被帶著揪了起來。

  “如何？”

  區區兩個字，卻像是花了他莫大的力氣，細細看去，嘴唇還是發抖的。

  “這匕首來勢凶猛，本就是一心想要人斃命的力道，葉姑娘身子本就嬌弱，自是造成了極深的傷口……”

  看見江序快要抓狂的神色，太醫忙將話一口氣說完：“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這匕首所擊中的位置並不是要害之處，所以並未有性命之虞，但葉姑娘所受還是重傷，想來調理是需要大段時間的。我們剛剛已為葉姑娘包扎上藥了，她此刻昏迷了去，要上些許時候才會蘇醒。”

  皇帝點點頭：“將宮裡最好的藥還有補品全都拿出來，全都賜予葉雲初！”

  接著他轉頭柔和道：“江愛卿，葉雲初的情況你已知曉，你也別太擔心了，現在我們只需耐心等待。”

  接著便有人來請他，說是前頭狩獵出了點事情，需要他決斷。

  皇帝隻好將葉雲初托給江序照顧，便出去了。

  整個帳子裡，就只剩江序與葉雲初二人了。

  江序坐在床邊，一雙眼都沒離開過床上的女子，細細描摹著她的一眉一眼。

  觸及到床上連唇色都慢慢褪去紅潤的女子，江序心疼得不行。

  應是傷口太深，葉雲初即便在昏迷中，時不時都會感覺到疼痛，眉頭也緊緊蹙了起來。

  江序無端的，將大手撫上了她的眉頭，一點一點，輕柔至極，似是想要通過這種方式，撫平她的痛意。

  就這樣，他守在床邊，專注著，生怕漏了女子一個動作。

  靜謐的氣流在他們周邊流淌，若不是女子受傷，這氛圍實在是溫馨得緊。

  “聽說葉雲初為父皇擋了一刀，我特意前來探望，她的帳子是這裡嗎？”

  楚雲清在外頭與人討論著。

  江序聞言，又恢復到往日的冷清。

  楚雲清攜著若乾貴女走進了帳子裡。

  瞧見江序，她面上劃過一絲驚愕，轉而想到了什麽有些生氣。

  她看著床上虛弱的女子，無半點憐惜，笑著開口：
  “今兒個這事可真巧，狩獵活動舉辦多次了，偏生這回葉雲初在場就發生了刺殺，場上那麽多下人還就偏偏刺中了葉雲初，真是運氣衰得很啊，看她這副模樣也不知何時醒了，可憐啊~”

  語氣全然是幸災樂禍的意思。

  葉仙蕙與蕭靜伴在她左右，對她的情緒變化感知得很明顯。

  她們自跨進這帳子裡，江序硬是一個眼神都沒分給她們，像是當她們空氣一樣，眼神全放在葉雲初身上，其中的緊張更是分明。

  楚雲清如此生氣，口不擇言也是在意料之中。

  楚雲清的話剛落，貴女們面面相覷，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為了緩解場面的尷尬，葉仙蕙喪著一張臉開口了。

  “瞧妹妹這樣子真的是傷得狠了，小臉毫無血色，看著我真的是心疼得很，待回去後定讓母親多準備些補品。妹妹今日為皇上擋劍，實在是英勇至極，父親母親知曉了肯定會為她自豪的。”

  楚雲清的腦子已經被妒忌衝昏了頭，見場上還有人維護葉雲初，臉色登時就垮了下來，嘴上更是不饒人：
  “京中誰人不知你與葉雲初關系不睦？何必花費心思在眾人面前裝模作樣？與你這種人打交道，實在是累，太虛偽了。”

  楚雲清的話不留情面砸在葉仙蕙的耳裡，她尷尬低下頭，面上青紅交接。

  女子們在身後夾槍帶棒，十分吵鬧。

  葉雲初似是被影響到，眉心微微動了一下。

  一直沒反應的江序注意到了這個細節，終於轉過了身。

  楚雲清自認為是引起了他的注意，急急忙忙想要上前，卻聽得江序寒如冰碴的聲音傳來。

  “若是諸位無事，還請速速離開，免得擾了人休養。”

  楚雲清抬起的腳迅速放了下去，瞪了一眼床上的葉雲初，冷哼一聲，氣衝衝走了出去。

  貴女們自是跟了出去。

  周遭又恢復了清靜。

  轉眼兩個多時辰過去了，在江序的視角看來，像是過了快一年。

  葉雲初還是未醒。

  江序心焦盯著女子，猜測著是否是太醫診斷有誤，想著要不要再去請太醫前來。

  他提步欲走，卻突然感覺被人拉住了袖子。

  轉頭一看，葉雲初不知何時睜開了眼，小手緊緊拉住了他的衣袖，嘴中嘟囔著：“水……水……”

  江序立馬端來茶水，慢慢喂了下去。

  葉雲初嗓子乾涸得很，喝下幾杯水後才微微緩和，整個人的氣力似是也慢慢在恢復，只是腰腹上的傷口疼得她有些控制不住表情。

  她不敢大動身子，只能一雙眼滴溜溜四轉打量著。

  葉雲初神智清明後，第一眼瞧見的便是身邊的江序。

  他怎麽會在這？看起來像是一直守著她一般？
  她昏迷前的情形歷歷在目，隻記得自己被刺客捅了一刀後，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該不會是她昏迷的時候，江序不放心一直在旁邊守著吧？
  葉雲初被自己的猜測驚到，飛快掃了一眼江序，很快就否定了這個可能性。

  他這種冷心冷面的人，自己與他關系不熟，定不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雖然一面在勸說著自己不可能，可葉雲初心裡卻還是不受控的產生有絲絲甜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