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德妃用力太大，皇后生生一個趔趄，徑直往後倒去。

  幸得她身邊的宮人眼疾手快，一把將人扶住，這才免去了一災。

  “放肆！”皇帝忍無可忍，厲聲開口：“張氏，你實在是太過分！在背地裡議論朕，罵朕昏庸無能，還殃及我南朝的臣子，現下又有失德行，對著一心要幫你的皇后施以暴行，實在是有辱后宮嬪妃的顏面！”

  皇帝順了順氣，眼裡滿是失望：“你隻知朕對寧國侯，對辰兒的責罰，卻絲毫不知他們所犯下的罪行有多嚴重。”

  他說著，眼神示意身邊的下人們全數退下，待得場上隻余皇后及江序幾人時，複而開口：“寧國侯貪汙受賄，數目巨大，讓人心驚，若是被公布於眾，怕是會被天下唾罵，甚至聯名請求處決他，可朕為了維護他的性命，並未全數將這數目道出，且命令操辦此案的臣子們守口如瓶，這難道還不算朕給他的恩惠嗎？”

  皇帝眼裡的情緒逐漸黯淡，念及寧國侯一事，故他平日裡對德妃是寵愛有加，成宿成宿的宿在她宮裡，算是給盡了她顏面及榮光，現下倒好，一貫在自己面前言笑晏晏的女子，背地裡卻是這般看他，讓他不得不寒心。

  “還有辰兒，朕更是要說上一說，算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嫉妒江序的才能也就罷了，竟趁著江序被關了起來的時候，買通了看守之人前去下毒！你可知毒害朝中重臣，依我朝律法該當何罪？若不是朕在其中替他斡旋，替他求得江序的原諒，此刻你怕是只能去墓園中去看他了。”

  德妃的臉青紅交接，這些她一概不知。

  可即便她知曉了楚雲辰所犯下的罪過，心中仍不覺得有多嚴重，畢竟江序本就是他們一貫來的仇人，隻恨當初辰兒未能將江序毒死，否則現在就不會發生這麽多事了。

  可她仍裝出一副震驚的模樣，而後慢慢轉變為萬分懊悔，低下了頭，語氣戚戚：“皇上，是臣妾的錯，臣妾最近做夢，老是會夢見辰兒與父親，在夢裡他們一直在向臣妾哭訴，說日子不如意，臣妾日日被這夢魘纏身，失了神智，才會今日說些這些大不敬的話來，還請皇上饒恕臣妾！”

  她說著便磕起頭來，一聲大過一聲，在場聽著的其他人，都覺得有些心驚。

  按照以往的情形，只要她犯錯後，稍微示示弱，裝裝可憐，最後皇上都會小小懲戒她一番，待得日子過去了，她便又會回到那個深受寵愛的德妃。

  今日應當也是如此，不過是犯的過錯重些，那她便自罰重些便是。

  可當她連著在地上磕了很久後，還是未見響動。

  德妃有些疑惑，眼睛余光偷偷向前方的男子瞄去，在觸及到男子不帶一絲情感的眼眸時，她的心裡沒來由地一慌。

  沒過半晌，皇帝開口了：

  “張氏，你今日所犯之過錯，實在是無法寬恕，你不僅在背後辱罵君王及臣子，更多的是不尊皇室，不尊朝堂，身為后宮妃子，卻妄議朝政，此乃大忌，念在你多年來侍寢有功，朕不會要你的性命，只是這宮裡，你是無法再待下去了。”

  皇帝一個手勢，遠處的小公公急急忙忙趕來，而後他吩咐道：“傳朕的旨意，德妃娘娘品行有虧，且最近頻發內疾，不宜再待在宮中，不日便出發前去京城外慈廟庵中靜養，沒朕的命令，不準擅自回京。”

  顧及到德妃的面子，這旨意裡為她尋了個借口，可其實誰人不知，這宮裡日後怕是再無德妃此人了。

  寧國侯的垮台，三皇子的流放，德妃的被逐出宮，這三皇子一脈，怕是永遠不能翻身了。

  德妃沒想到會有這個下場，哭紅了眼在求著情，可惜就算她嗓子都喊啞了，最後也沒換得半分同情。

  在她朦朧的淚光中，皇后朝她投來狂喜的眼神，而後立在皇帝身邊，扶著皇帝前行。

  緊接著，便有下人將德妃給拖走了。

  “最是無情帝王家。”

  朝夕之間，這德妃的身份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差別，葉雲初在一邊見著不禁有些唏噓。

  “感慨什麽呢，皇上還在等著我們呢！”江序揉了揉女子的發頂，將女子拉著向前。

  葉雲初這才將視線從德妃身上收回，專注於狩獵之上。

  狩獵很快就開始了，皇帝將最先的不滿心情全數收起，邀請江序一同去狩獵。

  江序的騎射本事是有目共睹的好，這才剛過一會兒，他的手中就滿滿的全是獵物。

  待得狩獵結束後，江序的獵物已經是多到拿不下，加之男子容貌過人，因此在回來的路上，一路接收到了不少豔羨的目光。

  可江序似是沒看見，直直朝著葉雲初走去，而後指著那些獵物，笑著開口：“你夫君的本事還不算差吧，這些今兒個全都歸你了。”

  從江序一上場，葉雲初的目光就定格在他身上沒移開過，看著他目不斜視的朝著自己走過來，將一邊示愛的眼神全數忽略，心下更是喜悅，也笑著回道：

  “夫君今日真是為我漲了好大的臉，待得回去後，為妻定會好好犒賞犒賞你。”

  葉雲初的意思是，回去給他做上一頓好吃的，多加犒勞，可沒成想，江序的眼神卻忽地危險了起來，盯著她良久，還帶著莫名的笑意：
  “那為夫回去了，可是要好生討要一番這酬勞。”

  夫妻二人積攢出的默契，讓葉雲初瞬間就知曉了他的意思，臉色飛快地爆紅起來，而後便扭過頭去，不再理他。

  平日裡在家中也就罷了，現下這邊上全是人，竟也如此隨意說出這些葷話來，實在是丟死人了。

  總覺得周邊的人像是聽見了一般，向他們投來了異樣的眼神，葉雲初乾脆直接將臉埋在膝上，動也不動。

  江序輕笑一聲，想著還要去同皇帝說上一番，便不再逗她，往皇帝那處走去。

  而那些獵物，下人們則在收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