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裡。
他竟然還敢提昨夜裡。
葉雲初直勾勾朝著男子的眼裡看去,想要從中看出點什麽來,可卻並未有所發現。
直到這個時候,江序還在她面前偽裝著。
忽地,葉雲初覺得一切都沒了意思,已至口邊的質問花魁一事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她抽出被男子握在手心的手,勉強一笑。
“聽下人說得你昨夜裡一夜未歸,去了何處?公務再忙也需注意著身子。”
葉雲初低著頭,擺弄著手中的被絮。
只要江序開口解釋一句,無論他說什麽,她都會信的。
“與幾位大臣們談事情,喝了點酒,便在其中一位家中宿下了,當時頭暈得緊,竟忘了派人回來通知於你,實在是太不該了,下次定不會如此。”
江序一番話說下來,神色毫無變化。
若非她知曉這真相,怕是都要被騙了過去。
“哦。”葉雲初斂下眸子,將情緒一一蓋住,“酒醉初醒,應是極其難受的,你去休息吧,我這處沒什麽問題,有著孤煙在身邊能照應好的。”
葉雲初隻覺意識一片混沌,因著江序的那番謊話而帶來的心痛,完全將她整個人淹沒了起來。
晶瑩的淚珠在眼裡不停地打著轉,此刻的她隻盼著江序能快些離去。
可在江序那處,卻又是另一回事了。
那舞姬為孤煙所扮,想來便知是葉雲初派著前去的,既如此,那葉雲初應當已經知曉了他昨夜裡究竟在何處。
可即使是這樣,今兒的她卻沒顯出半點傷心來,反倒是一副完全不在意的模樣。
江序雖性子冷,但也曾聽得人說起過,女子在遇見這樣的事時,越深愛對方就越情難自抑,可葉雲初的表現……
不得不說,他很失落。
“那我先去更衣,待得午時再來看你。”
待得男子轉過身去,葉雲初這才微微抬頭,盯著那背影愣了神。
他們二人之間,不知何時出了嫌隙,距離是越來越遠了。
聽得孤煙來報說江序去了書房後,葉雲初命人關上了房門,壓抑來的所有低沉情緒全數爆發了出來。
屋裡,斷斷續續傳來女子的嗚咽聲,似那長鳴的哀樂,聽在人心裡也都覺得隨之感傷不已。
孤煙在一旁看著,是心疼的不行,幾次想要上前安慰,可最後還是止住了動作。
終於,葉雲初哭得累了,帶著腫如核桃的眼,懶懶地靠在床頭。
時間雖短,但她腦海裡閃過了很多個想法。
其中最為強烈的便是,離開江府,離開江序。
她本就不是個愛強求的人,既然二人之間的感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慢慢消退,那她寧願當即斬斷,也為兩人都留個情面。
若是離開江府,其實並非難事。
可……
葉雲初雙手撫上漸漸顯出來的小腹處,歎了口氣。
若說還有什麽讓她放不下的,便是這腹中的孩子了。
她也聽得大夫說了,因為那場火,她現在的身子很弱,能將這個孩子保到現在已然是很不容易了。
而且這孩子成長健康得很,有時候她都能感覺到在肚子裡鬧騰得很。
這樣鮮活的一個小生命,她無法做到因為與其父親之間的恩怨,而將其扼製在腹中。
罷了,葉雲初隻覺得腦殼生疼,便不再去想了。
她現在的日子,便是得過一日且一日。
書房。
江序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似是在休憩,可腦海裡卻一直閃過葉雲初的神情。
像是對他完全不在乎一般。
可又像是對他格外在意。
那張臉上,還有著疏離,漠視……
多種情緒在江序的腦裡交雜著,攪得他整個人都有些煩躁起來。
“屠蘇。”
他將人喚了進來,眼裡滿是不耐。
“之前吩咐你的計劃,命人加快行程,我等不及了。”
若是以他現在的心情,是一刻鍾都等不下去了。
他唯一想的便是,與葉雲初一同,繼續以往的甜蜜與恩愛。
“可主子,此事不能操之過急,否則許是會引起懷疑,此話還是你同我說的……”
怎地現在你卻變得如此急迫。
唉,瞧著主子那模樣,定是又為情所困了。
屠蘇咽了咽口水,將剩下的話全憋了回去。
“我自是清楚的,我的意思是,在能掌控的范圍內,最快的去操辦。我不想多浪費一點時間。”
感受到江序的低氣壓,屠蘇也不敢再多說什麽,領命離開了。
朝堂之上。
楚雲辰那日經了江序的指點,而後處於朝堂上時便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是格外的積極與上進。
平時各種出招獻策也就罷了,到了這剿匪一事上,他也是頭一個站出來的人。
縱觀滿朝文武,個個皆如縮頭烏龜一般不敢出面,而楚雲辰卻主動站了出來,這是何等的引人注目。
“父皇,這流寇們的行為著實可惡,瞧著是他們貪得無厭,其實是借著這些官員來打我們朝廷的臉,而兒臣作為南朝的三皇子,身上本就帶著維護皇家顏面的責任,保護我朝百姓免受侵擾更是義不容辭,還請父皇能給我這個機會,讓我能好好歷練一番。”
那蘇北地區的流寇,皇帝早就有所耳聞,也一直在操心著此事,可每每一談及,朝上的那些大臣們便不約而同的噤了聲,話題實在是難以繼續下去。
且那其間的凶險,皇帝光是想想就知道個七八分來,雖說有人站出來自薦,他是應當開心的。
可這人為自己的親兒子,他還是有些不大樂意的。
“老三,你可想好了?這蘇北地區的流寇,朕聽得那些官員們前來稟報,可是難治得要命,甚至於有些人連性命都丟了卻無半點有用的收獲。”
“父皇,兒臣早就想好了,此去固然凶險,但兒臣想著是為朝廷及百姓們排憂解難,也就不再怕了,父皇你放心,若是兒臣去了那蘇北,定會格外仔細著自己的,絕不會受一絲損傷。”
楚雲辰這鏗鏘有力的一席話,分明說在了皇帝的心坎裡,就連那朝上的臣子們,也是頻頻投來讚賞的眼神。